午夜十二点的宿舍楼,静悄悄的。
“滴答...滴答”
时钟走动的声音格外清晰,在这个寂寥的夜晚,显得异常诡异。
娇小的黑色身影从床上爬起来,轻手轻脚地拉开门,猫着腰钻了出去,消失在漆黑的楼道中。
南弋穿着黑色的风衣和牛仔裤,她将帽檐压得很低,脸被遮了大半,只能看到那微微颤抖的眼睫毛和红润如花瓣般娇嫩的嘴唇。
她穿过两条长廊,走出了楼宇,最后停在一扇木门前面。
深呼吸了几口气,轻轻地推了推。
虚掩的房门没有关紧,她用力将其拉开,借助窗外透来的月光,她隐约可以看见里面的情形。
这是一间类似柴房的屋子,除了杂物就是草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臭味和血腥味,墙壁斑驳发黄,还有蜘蛛网和污水,让人作呕。
一阵冷风吹来,卷起地上厚重的灰尘,扬到她脸上。
她捂住鼻子,忍受着这刺激性的味道,迈步向里面走去。
突然,她顿住脚步,不再往前移动半分,在她面前,躺着一个女孩。
女孩浑身是伤,那张精致美艳的俏脸此刻布满狰狞的伤疤,鲜血顺着她的额头流淌至双鬓,染湿了她的头发,苍白的嘴角挂着血丝。
她就是昏死在南弋宿舍的那个女生。
南弋走近,拿出随身带的矿泉水,打开瓶盖,递到女生的跟前,轻声询问,“你想和我说什么?”
她缓慢抬头,视线落在南弋身上,对方的五官轮廓极为完美,眉骨高挑,目若朗星,薄唇轻抿,即便戴着帽子,仍难掩她绝世倾城的容貌。
“你也是真胆大。”女生沙哑干涸的嗓音响起。
南弋蹲下,平视着她,淡淡回道:“你比我更疯狂。”
敲了两次门,最后干脆躺在她门口,只是让自己来见她,这一个个地,把她当成特工了吗.....
女生笑了起来,“你不害怕吗?”
南弋耸了耸肩膀,“怕我就不会来这了。”更何况,刚才还见了鬼。
“哦。”女生应了一声,接着又咳嗽起来。
南弋伸手帮她擦拭嘴边残留的血渍,轻声劝慰,“别担心,会好起来的。”
她沉默了片刻,才艰难吐字,“谢....谢。”
“为什么找我?”南弋目光警惕地看着她。
“就近原则。”
“.....”
南弋挑了挑眉,坐到旁边的一块破石头上,语气平淡无奇,“现在我要听故事了。”
女生点头,声音虚弱却坚定,“我叫陈晨,一个月前来到这的......”
陈晨是和好朋友李木苒一起来到培训班的。
两人成绩优异,长得好看,性格也不错,她们每天都在聊着各种趣事,甚至连男神、明星、八卦新闻都能扯上一些,因此也认识了一些拥有共同话题的朋友。
大家每天的日子过的就和自己学校一样,上课、吃饭、睡觉、玩,没什么特别的事情。
直到李木苒交了个男朋友。
“你等一下,这里不是不允许谈恋爱吗?”南弋打断问道。
陈晨看着南弋,轻笑出声,“你好天真,不允许就不谈了吗?也没犯法不是吗。”
南弋顿时哑口无言。
“不过.....”陈晨顿了顿,又说道,“我倒觉得她不如不谈。”
南弋疑惑,“怎么说?”
陈晨冷嗤一声,眼中闪烁着愤恨之色,“因为,他是个骗子。”
南弋震惊不已。
陈晨继续讲述,她所说的事情其实很狗血,但是又十分的真实。
李木苒的男朋友叫陈宜轩,二十四岁,知名企业家的公子,家境和李木苒的条件算得上是门当户对,长得也不错,性格幽默,还带点痞帅,很受女孩子欢迎。
李木苒是个文静的姑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遇上这么个坏男孩,很快就被拿下了。
刚开始,两人挺幸福的,俊男靓女,是大家羡慕夸赞的神仙眷侣。
但是陈晨从第一眼看见这男人就觉得这人不靠谱,因此也是劝过好朋友很多次,但是李木苒坚信她男朋友只是表面花心,其实很专情,久而久之,陈晨也不再说些什么。
因为那男人确实做的各方面都不错,挑不出什么毛病。
突然有一天,陈宜轩说他家金融危机,需要一笔资金周转,他找了很多人都没筹到款,最后找到了李木苒这里,李木苒一听自己男朋友有困难,加上资金项目不是很大,就答应了,后来陈宜轩也顺利度过了危机,还连本带利地还给李木苒一大笔,说是感谢她的慷慨解囊。
再后来,他又说自家做了个投资项目,想拉李木苒一起入股,他告诉她这个之后会有很多收益,到时候可以一起发家致富,李木苒觉得稍微投个资也没什么,就投了一笔,后来他两真的赚了。
然后陈宜轩就拉着李木苒一而再再而三地投资,前几次都赚了不少。
但是从第七次开始,就逐渐走下坡,到第十次的时候,甚至已经亏了几百个亿,这里面还动用了李木苒自己的家产,她为了投资瞒着家长,偷偷地从自己公司上划账,等她反应过来,这笔数目已经亏空了,导致她家濒临破产。
事后她找到陈宜轩,询问情况,谁曾想,对方不仅没有安抚她,反而冷漠地说了句分手,还告诉她,商场如战场,本来就是有亏有赢,怨不得他。
然后,陈宜轩就彻底消失在了李木苒的圈子里,她怎么查怎么找都找不着这个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在那之后,有人告诉她父亲,这个投资项目根本就是不存在的,骗的就是投资的钱,气的李父直接住院。
男友的欺骗让她无法面对父母,便选择了轻生。
而后陈晨为了给好朋友报仇,暗自调查这个男生,没想到被对方摆了一道,被丢进了混混堆里,然后.....
陈晨说完费劲地撑起自己的身体坐起来,靠在墙边,神色疲惫而憔悴。
南弋看着眼前的女孩,一张惨白的脸,毫无血色,眼窝深陷下去,颧骨凸出,嘴唇乌紫泛青,整张脸就像一副僵尸画卷,诡异而恐怖。
渣男背后,为什么总是女生在受伤害?
陈晨轻咳了几声,吐出了一些淤泥和血块,然后她感觉浑身冰凉刺骨,仿佛失去灵魂般毫无知觉,眼中似乎有些湿润。
南弋看着女孩眼角滑落两颗晶莹的泪水,心中微动。
明明很狼狈的模样,但却依旧透着坚韧,最好的朋友因此丧命,自己也惨遭横祸。
她...肯定很痛苦吧。
陈晨伸手抹去脸颊上的泪水,转头看向窗外,月光如银华铺满大地,皎洁清冷。
她感觉身体的温度在慢慢消逝,她知道那种死亡降临的感觉,但不知道为何,此时却莫名地安静。
她甚至可以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一点点地,越来越缓慢。
“你告诉我这些,应该不是为了让我产生同情吧?”南弋突然问道。
陈晨闻言转过身来,目光直视南弋,语气平淡:“宴厅的那场比赛,我也在。”
南弋闻言愣住,她的表情逐渐凝滞起来,半响,南弋低沉地开口,“你知道我的身份。”
“是,你来这里,肯定不是为了培训这么简单吧?”陈晨肯定地说道。
南弋并未作声,只是静静地盯着眼前的人。
陈晨见此,并不恼,又继续说,“我希望,真相大白。”
随后,她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仿若初升的晨曦,微弱而明媚。
南弋垂眸,眼底有流光划过,半晌才抬头,看着眼前的人,认真说道:“会的。”
她顿了一下,接着道,“你们....有人被老师猥亵过吗?”
陈晨满脸疑惑,显得很困惑,“没有。”
南弋解释说,“是这样的,我听说......”
良久,南弋将吴蕊的经历截取了部分告诉陈晨,后者听完后,表示很惊讶,“你这个朋友,确定是这里的吗?”
“为什么这么说?”
“这,我们虽然遇人不淑,但是和培训班应该没关系,因为我们的作息都是很规律的,只有上课的时候才能见到老师,而且都是大教室,几十人的那种,也没有课后补习的情况.....”
“这样的吗?”南弋皱眉。
“你们也有补课?”陈晨紧接着问道。
南弋摇了摇头,他们确实没有。
“而且,据你所说,她是被这里的人害残的,这点也不对,这里都是些学生和老师,没什么攻击性,你看我这副样子,如果这里的人真的有那么残忍,我可能都等不到你来,他们在发现我去你宿舍的时候就应该早就把我解决了.....”
“那他们为什么不把你转移到医院或者其他地方修养?”
“是我要求的。”
陈晨苦笑了一声,“我本是将死之人,又何必浪费净土呢?”
她如果这副样子出去,她的父母、朋友都会被自己吓死吧,而且......如今她这样子,实在是不想活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悲凉与苍桑,像极了年轻时走上刑场,慷慨赴死前的那种绝望与无奈。
她抬起头看着天空中皎洁的明月,喃喃道,“你看,月亮多美啊!我想再看最后一眼。”
南弋的神色略微动了动。
这个女孩,给她一种奇怪的感觉。她看似柔弱,但是却坚强异常。
她好像总是处于一个迷茫的状态,仿佛失忆了般,每当回过神,便忘记了自己曾经经历的一切。
而今晚,在她提及她曾经遭受过的事情时,那双漂亮的眼眸却闪烁出令人心疼的哀伤、愤怒与仇恨。
南弋看着她,心里忽然泛出一股莫名的酸意,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她心里破碎了。
陈晨闭上眼睛,身体的温度已经低到了冰点,连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整个世界仿佛陷入黑暗,渐渐地她感觉自己的灵魂脱离躯壳,游荡在这片虚幻而又熟悉的空间里……
南弋能感觉到眼前的人呼吸越来越弱,一种从未有过的无力感充斥在她的脑海里,她不想放弃,但却毫无办法。
很快,她停止了呼吸。
就在她面前,
就在黑夜沉睡之时,
就在月光慢慢透进来的时候。
一阵清风吹来,带起几许凉意,将她轻轻包裹住,混着花香和泥土气息,还有淡淡的草木清香,缓缓升向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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