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明天准时上班！”方玄翡接过柳奈递过来的研究院守则，俏皮地比了个敬礼的手势。她那双橄榄色的眼眸扫过卢西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随即转身，步履轻快地消失在实验室门外。
梵望斜倚在冰冷的实验台边，意味深长地目送着方玄翡的背影。走廊顶灯的白光在她棕褐色的卷发上跳跃，直至完全隐没。梵望这才将视线缓缓转向卢西恩。只见那位金发碧眼的富家公子，目光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直勾勾地望着方玄翡离开的方向，直到空无一人，才恍然回神，正对上梵望那双似笑非笑双瞳。
“咳，”卢西恩有些不自然地眨了眨他那双漂亮的蓝眼睛，试图掩饰方才的失态，“没什么事，我先走了。”他故作轻松地整理了下昂贵的西装袖口。
梵望嘴角勾起一抹了然于心的弧度，仿佛早已看透一切，只随意地伸手，做了个优雅的“请”的手势。
卢西恩挺直了背脊，维持着惯有的轻佻姿态，刚迈出一步，脚下却猛地一软，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一个趔趄。旁边的柳奈反应极快，温润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迅速伸手扶住了他。
“谢谢。”卢西恩瞥了一眼柳奈那双棕褐色的眼睛，眼中似乎有一丝得意，随后，甩开对方的手，强撑着向前走了两步，扶住冰冷的金属门框才稳住身形。
柳奈的下眼睑难以察觉地抽搐了一下。
“对了，”梵望抱着双臂，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一幕，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揶揄，“这个装置……得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安完啊？”她下巴微抬，点了点实验室内那堆复杂的设备。
卢西恩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侧过脸，左手依旧紧抓着门框，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一……一周左右。”话音未落，他便头也不回地推门而出，身影消失在走廊深处。
见卢西恩离开，一直沉默的高斯立刻凑近梵望。他满脸困惑，压低声音，语气带着深深的不解，“您为什么要同意方玄翡小姐加入星轨研究所？万一……”
梵望猛地转头，那双狭长的红瞳狠狠瞪向高斯，目光锐利如刀，瞬间将他后半句疑虑生生截断。高斯下意识地抿紧了唇，琥珀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安。
梵望抬手看了看腕表，冰冷的金属表盘反射着实验室顶灯的光芒。“已经六点半了。”她转向柳奈，语气恢复了惯常的沉稳，“你今天先下班吧。”
“好的，梵望老师。”柳奈微微颔首，脸上依旧是那副温良君子的神情，识趣地退出了实验室。黑色短发随着步伐轻轻晃动，他的身影很快融入了走廊尽头的光影里。
确认柳奈走远，梵望的目光重新落回高斯身上。方才的锐利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狂热的流光，在她深红的眼底悄然流转。“这么精彩的好戏，”她声音低沉，“你竟然没有欣赏到它的内核。”
高斯茫然地睁大了他的那双桃花眼，显然没能理解梵望话中的深意。
看着高斯依旧木讷不解的神情，梵望眼中那抹疯狂倏然收敛，仿佛从未出现过。她面无表情地转身，迈开长腿，径直走向走廊尽头拐角处的数据室。皮鞋踏在光洁的瓷砖地面上，发出清晰而规律的声响。
高斯赶忙跟上。
数据室的金属门紧闭着，密码键盘泛着幽蓝的微光。梵望熟练地输入一串数字，“滴滴”两声轻响，门锁应声而开。她推门而入，室内只有一排排高耸的档案柜和中央的巨大保险柜。
高斯紧随其后，轻轻带上了厚重的门。隔绝了外界的声响，数据室内显得格外安静。
“您难道真的不担心那位方小姐是凶手那边的人吗？”门一关上，高斯终于忍不住，将憋了一路的疑问急切地抛了出来。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室内显得有些突兀。
梵望没有立刻回答。她姿态闲散地靠在那巨大的银灰色保险柜上，从蓝色衬衫的口袋里慢条斯理地掏出一盒香烟。抽出一支，叼在唇间，“啪”一声点燃打火机，幽蓝的火苗跳跃着点燃了烟卷。
“数据室禁烟……”高斯别过脸，看着旁边冰冷的档案柜，小声提醒道。
“嗯？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梵望眉头倏地皱起，狭长的红瞳眯起，透出危险的气息。她猛地向前一步，左手闪电般按住高斯的右肩，力道之大，将毫无防备的高斯“砰”的一声狠狠掼在身后的保险柜上！柜体发出沉闷的巨响，里面堆积如山的纸质档案被震得哗啦作响。
“……唔……”高斯疼得差点叫出来。
梵望将点燃的香烟夹在修长的右手指间，深深吸了一口，然后缓缓将烟雾吐在两人之间狭小的空间里。白烟缭绕，模糊了她脸上冷峻的线条，也模糊了高斯眼中惊愕的神情。
就在这时，“啪嗒”一声轻响，似乎有某个档案袋从高处滑落掉在地上。
梵望夹着烟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当你觉得自己离危险很近时，你就离答案很近了。”梵望的音量陡然升高，说完，看也不看高斯，捻灭刚抽了两口的香烟，转身拉开数据室的门，走了出去，只留下背影。
高斯捂着被撞疼的肩膀，背靠着冰冷的保险柜，茫然地望着梵望消失的门口。空气中残留着淡淡的烟草味，他揉着肩膀，反复咀嚼着那句话。
研究所厚重的大门在身后合拢，傍晚微凉的风拂过面颊。卢西恩·莫尔走向路边停着的一辆惹眼的粉色limousine，脚步略显虚浮。
他拉开车门，浓郁的香氛气息扑面而来。车内光线柔和，方玄翡早已慵懒地坐在宽大的真皮座椅里。她棕褐色的卷发垂在肩头，橄榄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狡黠的光。
一见到她，卢西恩原本就因刚才窘态而泛红的脸颊瞬间更烫了。他慌忙钻进车内，关上车门，动作有些笨拙地脱下罩在名贵西装外的研究院白大褂。
一条末梢泛着淡粉色的毛绒尾巴露了出来，一见到方玄翡，便不受控制地、欢快地左右摇晃着。
“坐到这儿来，Lucien。”方玄翡左手优雅地支着下颌，目光带着审视和玩味。她用脚尖轻轻点了点脚下铺着的酒红色羊毛地毯。
卢西恩碧蓝的眼眸闪烁了一下，脸上的红晕几乎蔓延到了耳根。
“……是，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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