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雾气还未散尽,姜绾便已经收拾好行装站在刺史府门口。
她穿着一身利落的蓝白色劲装,袖口处红绳缠绕,上面还坠着两颗金色珠子。
长发高高束起,显得干净利落。
姜绾左等右等都不见沈言,正欲寻他,一抹青色的身影忽的出现。
他今日穿着藏青色的便服,绦带束着腰身。
肩上还背着粗布包袱。
宽肩窄腰。
沈言还是和之前一样,短发微卷,脑后有一小辫子。
他淡淡地看了姜绾一眼:“姜姑娘,久等了。”
姜绾摇了摇头道:“我还以为大人睡过了头,正欲寻你。”
沈言点头,耳尖微微泛红。
姜绾观其神色淡定,微微挑眉:“走吧,在耽搁下去,真要错过最佳观测时辰了。”
二人沿着小径向山中走去。
初始,山路还算平缓,两侧多是茂密的灌木丛,偶尔传来鸟叫声。
姜绾走在前面,步伐轻盈,时不时勾画几笔。
“前面应该有视野更宽阔的地方。”姜绾指着不远处的山头道,“那里应该可以俯瞰整个山谷。”
沈言没有立刻回应她,而是看着先前的地图,拿着司南,仔细辨认起方向:“东北面约五里处,视野更佳。”
姜绾点点头,这种事情还是要更精准一些才好。
二人改变路线,向着东北方向前进。
随着二人越走越深,山路变得陡峭起来,有的地方甚至需要攀爬。
过了一段时候,他们终于抵达山顶,视野豁然开朗。
姜绾瞧着远方,山峦叠嶂,谷内蜿蜒曲折,济水河穿行其间。
沈言立即从包袱内取出羊皮卷,平铺在一块平坦的岩石上。
姜绾蹲下身,开始勾勒山脉轮廓。
正午时分,已经完成了这一部分的绘制。姜绾揉了揉手腕,抬眸,才发觉太阳已经高悬于顶了。
沈言拿出水瓶递给姜绾:“喝点水休息一下吧。”
姜绾接过水瓶,二人指尖不可避免的触碰到了一起,她指尖有点酥麻。姜绾迅速收回手,喝了几口水。
眼底闪过一些不自然。
休息过后,他们很快又去了其他地方。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渐暗了下去。
“看来我们今天要风餐露宿一宿了。”姜绾瞧着渐渐被天际吞没的光芒,出言。
沈言沉默片刻后才回答:“嗯。”
二人寻了一处崖洞,在里面生了火。四月的天夜间还是阴凉湿冷的,尤其是林子里。
外面时不时响起一阵鸟叫,一时之间二人都不说话。
只剩下柴火噼里啪啦的燃烧声。
沈言率先开口:“姜姑娘,累了就休息吧。我守夜。”
姜绾没有推辞,她确实也很累了,随即在草堆上睡了过去。
草堆上有沈言铺的毯子。
一直到半夜。
一阵奇异的声音将姜绾惊醒。
那声音很难形容,就像是许多人同时在低声吟唱,又像风呼啸而过的呜咽,还夹杂着金属碰撞的清脆声响。
姜绾睁眼,内心有点不安。她坐起身看向沈言原本坐着的地方,没有人,柴火也熄灭了光。
她的唇微张,刚要开口,便被一只大手覆盖住。
“嘘,不要出声。”
是沈言。
姜绾被他禁锢在怀中,另一只手从后伸出,环住她的腰身。
他们贴的很近,近到沈言一呼吸温热的气息便会拂过姜绾的耳畔。
酥酥麻麻的感觉,让她脸色瞬间涨红。
那种不安也随之消失。
直到姜绾点点头,沈言这才放开她。
“你刚刚去哪里了?”姜绾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凑到沈言耳边问。
“有声音,出去看了一下。”
沈言也悄声说道。
姜绾继续道:“我也听到了。”
沈言一愣,睡着了也听得到?
沈言起身,将手伸出来,姜绾被他慢慢扶起。
沈言将其带到一处灌木丛后面,姜绾向外面看去。
一支奇怪的队伍走在山间的小路上。
大约二十多个人。
他们全都穿着繁重的衣服,上面绣着复杂的图案,为首的人头上插着羽毛,带着一张狰狞的面具,头顶上还有两只角。
这些人列做两排,步伐整齐,行走的很是缓慢。边走嘴里还边吟唱着 。
每个人的手里举着灯笼,灯笼里发出的光,是姜绾从来没见过的绿光。
中间的四人还抬着一个简易担架。
姜绾吞了吞口水,有些害怕。她去拉扯沈言衣服时不小心碰到了树枝。
树枝断裂的声音在林间很是刺耳。
队伍停了下来。
沈言捂住姜绾的唇,姜绾冷汗直流。透过缝隙,她看着为首的人缓缓转过头,朝着自己的方向看了看。
尽管隔着面具和树丛,姜绾仍能感觉到一道冰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林间突然传出鸟叫,队伍很快又继续前进,仿佛刚刚的声音是他们的错觉。
队伍越行越远,姜绾犹豫几秒,拽着沈言的胳膊,和队伍保持距离,悄悄的跟了上去。
深更半夜在荒郊野岭上出现的祭祀队伍,绝对不是偶然。
借着月光能看到他们沿着一条几乎被杂草掩盖的小路向山顶走去。
姜绾注意到队伍中没有带面具的人都面无表情,眼神空洞,动作也很机械,就像被操控的木偶。
山路很是崎岖,但他们却保持着诡异的整齐。约莫半个时辰,他们来到一处圆台。
圆台中有一处凹槽,看起来像被经常使用。
戴面具的男子在台子周围举着权杖开始吟唱起舞。
其余人跪成一圈,将绿灯笼放置身前。
吟唱声越来越大,在夜空中回荡。那些灯笼中的绿光变得强烈,忽然,戴面具的人回头,看向姜绾他们的躲藏之处。
“不好,被发现了。”沈言低沉的声音传来。
姜绾手腕被攥着,正欲离开。
一阵剧痛突然从后脑勺传来,接着姜绾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刺史府
烛光细微,萧策坐在桌案前,手上拿着沈言临走前留下的一沓厚纸。
上面清晰的写了如何治理水患的方法。
不过上面的这些方法,要么他没见过,要么工程浩大,材料紧缺。
萧策皱着眉头,继续翻看下去。
李序歪倒在椅子上,打着哈切,困得都睁不开眼睛了。
萧策揉了揉太阳穴,将这些纸收好。突然一阵敲门声传来。
“殿下,末将有事禀报。”
是宋鹤。
“进来吧。”
宋鹤推门而入,吱呀的声音吵醒了一旁的李序。
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见来人是宋鹤,迷糊道:“宋大哥,这深更半夜的你怎么来了?”
宋鹤性格沉稳,目若寒蝉,周身散发着杀伐之气。
他比李序年长五岁,立过战功,被陛下封为大将军。但他却自请做太子部下——玄甲军中的副将。
宋鹤闻言坦率一笑:“自是殿下交代的事,查的有眉目了。”
李序眼睛一亮,凑上前去:“这么快就有眉目了,宋大哥你太厉害了!”
李序一双星星眼崇拜的看着宋鹤。
萧策抱臂起身,走到宋鹤面前道:“说来听听。”
宋鹤拱手作揖,眼神变得深邃:“东北面的山上,有一处村落,这个村落盛行祭祀之风。不过这村落及其隐蔽,这几十年间居然无人发现。”
“末将也是找了好久才找到。”
萧策点点头,低着头似是思考着什么,忽然道:“祭祀之术,这倒是让本王想起来一处地方。”
“弱水扶桑。”
李序突然插话:“姜姑娘和沈大人今天正好往东北面去了。”
宋鹤一惊,脸色骤变:“糟了,他们恐有不测。这村落每月十五便会举行活人祭祀。”
萧策抱着的双臂放了下来,瞳孔皱缩:“今夜是何日了?”
“在过半刻钟便是十五!”李序急声道。
闻言,萧策一把拉开房门,吩咐道:“你二人立刻召集人手随我一同去东北面。”
他忽然一顿,继续道:“留几个功夫好的,保护陆离。”
“是!”
二人异口同声道。
萧策带着他们纵马疾驰,上到半山腰,已经没有供马匹行走的道路了。
他们只能舍马徒步上山。
姜绾是被烟火味呛醒的。
她艰难地睁开眼,后脑勺传来痛感。
自己正被绑在粗粝的木桩上,脚下堆积着森森白骨,四周环绕着目光呆滞的村民。
他们举着手中的火把,跳着怪诞夸张的舞蹈。
姜绾向旁边看去,沈言同样也被绑在相邻的木桩上,额角还渗着血。
“沈言!醒醒!”
沈言意识没有完全恢复,沙哑的声音传出:“嗯。”
像嗫嚅。
带着面具的大祭司高举骨刀,跳动着,来到姜绾的面前。
骨刀上淬着血,眼见着那刀落下,姜绾认命般的闭上眼睛。
“咻”
一道寒光从暗处射出,精准的插入大祭司的手腕。
疼痛感让他手有些不稳,骨刀掉在了地上。
人群瞬间大乱,萧策带着玄甲军冲了上来,将这里的人牢牢的擒住。
萧策立马走上前去,为他们二人松绑。
“来人!快送他们二人去医馆!”萧策急忙出声。
将他们送下山后,宋鹤便带着一部分玄甲军驻守在这里。
很快将整个村落掌控于手。
他们伤势过重,过了几日二人才悠悠转醒。
醒后的姜绾从宋鹤口中得知这处村落的村民来自弱水扶桑,是骨赫一族。他们的祖先在此地已经盘旋百年之久,与外界鲜少交往。
所以保留了活人祭祀的传统。
不过宋鹤查的有误,他们并非每月十五祭祀,而是根据四季变化。
本来他们因为没有好的祭品打算换种方式,却没想到姜绾和沈言自己送上门来。
不过他们初入西济城时的手笔却并非他们所做。
但是这处村落里的大祭司倒是提供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
在他们入城之前,有人求得了他们族中秘术——幻视。
正是他们所中的幻术。
那人全身包裹,只有手背裸露在外,所以大祭司只记得他手背上有木槿花的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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