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原本旁观的萧策走到她身旁,拍拍她肩膀:“绾妹妹你就信他吧!”
姜绾不是不信,只是有点激动。
她看向沈言,发现他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方向,脸色有些阴沉。
端着茶盏的手也因用力而发白。
他在看萧策。
“动手动脚,不成体统!”沈言声音小小的,但还是被姜绾听到了。
这是吃醋了?
姜绾不自觉的想到这个。
她看向有些神游的沈言,生出了想要逗弄他的心思:“沈大人怎么魂不守舍的?莫不是进宫一趟,叫哪家宫娥勾去了魂?”
话音落下,沈言茶盏蓦地一斜,茶汤洒在案几上,洇开一滩春水。
他耳尖微红,却强装镇定道:“郡主说笑了。”
恐是怕她在提此事,他快速从怀中缓缓抽出一卷纸,将它平铺在桌面上。
“这是......”夏荷凑近一看,未来得及说的话硬生生哽在喉间。
姜绾抽过画卷定睛一瞧,纸上歪歪扭扭画着的一个人。
那人五官歪斜,头顶还有一撮毛,扁平模样似是被马车碾过一般。
“沈大人画的这是谁啊?”夏荷憋着笑,指着画像,“这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她似是注意到什么,又指向那根歪斜的簪子补了句:“这头顶,怕不是插了根筷子?”
沈言神色不变,抬眼定定地看着姜绾,眼中的澄澈不似作伪,道:“这是郡主。”
屋内霎时间陷入寂静。
夏荷悬着的手停在了半空,瞬间收敛起笑容。
姜绾正端着茶盏的手僵在了半空,茶水都险些洒了出来。她缓缓低头看了看画像,又拿起铜镜望了望。
“沈大人的画功......”她嘴角抽了抽继续道,“还真是别具一格。”
萧策站在一旁偷笑,他拎起画像凑到姜绾脸旁,左看右瞧:“哪里不像了?”
他故意指着那根画歪的簪子:“本王瞧着这支簪子,和绾妹妹现在头上戴的这支......”
话未毕,自己却笑的肩膀直抖,“简直一模一样。”
“话说沈大人为何要画我家郡主的画像?”夏荷眼珠一转,狡黠的笑道,“莫不是......”
“是为了做木偶。”沈言出声打断夏荷。
然而姜绾瞧见他的耳垂上的那抹绯色,殷红无比。
还真是容易害羞。
众人一愣。
沈言迎上他们探究的目光,从怀中掏出一枚圆润的珠子:“这是一种移花接木之术。”
“需描摹所求之人的画像,再用秘术将其放入此物。”
萧策挑眉,眼中带着对稀奇之物的探究,随后瞧着桌上那副歪歪扭扭的画像,忽然笑出声:“沈卿这心血之作,怕是要将绾妹妹变作山精野怪。”
他抬手示意冬果取来笔纸,重新描摹起来。
画中的姜绾温婉如玉,笑靥如画。
沈言沉默的接过画像,独自踏入内室。在珠子接触到画像的瞬间,迸发出刺眼的光芒,等光芒散去,床榻之上赫然坐着一个“姜绾”。
几人走了进来。
夏荷倒抽一口冷气,她颤抖着伸手,指尖触到那温热柔软的脸颊时,惊得差点跳起来:“是,是活的!”
姜绾怔住了。
她俯身细看,那具身体甚至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当她的手指抚过“自己”的脸庞时,竟能感受到一丝温热。
“它会有脉象,”沈言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他继续说道:“能模仿你的一举一动。”
“唯独不能言语。所以还得劳烦冬果和夏荷放出郡主失语的消息。”
她们二人点头。
萧策不知何时凑到了床边。他手中折扇轻挑开“姜绾”的衣领,在看到锁骨处那颗朱砂小痣时,扇骨突然一顿,“连这个都有?”
他转头看向沈言,若有所思,眼中的光芒也带着打量。
沈言面无表情地拉好那截衣领:“所见即所成。”
姜绾脸颊微红,不知他是如何瞧见的,她总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但一时间却又思索不起来。
不过沈言这常人无法媲及的能力,让姜绾更想知道他究竟是什么人。
萧策突然拽过沈言的手腕,展开折扇,隔开众人的视线。他贴近沈言耳畔,温热的呼吸喷在对方耳廓:“沈卿,这宝贝你可还有?”
“仅此一颗。”沈言抽回手,袖中指尖无意识地捻了捻方才被触碰的地方。
萧策合上折扇,眼中笑意褪去。
“殿下,该不会是想用它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吧。”姜绾从思绪中剥离,眼睛眯起。
萧策嗤笑,那双眸子明明带着笑却掺杂着冰冷:“本王做这见不得人的勾当还少吗?”
他随机又挂起笑脸,欠嗖嗖道“不都是绾妹妹怂恿的。”
姜绾眼波流转,赔笑:“臣女纵有谏言之责,但东宫决断,岂是我能左右的。”
“殿下也莫要忘了。如果没有您在背后兜着,臣女也不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啊。”
二人一时间剑拔弩张,沈言本欲上前,但却被夏荷拦着,她悄声道:“大人你不必过去,这种事习惯就好,你看奴和冬果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萧策瞧着时辰,已经五更天了。
“本王突然想起来有件事还未处理,绾妹妹,沈卿我们城外见。”
他退进密道,拂袖离去。
姜绾瞧着他离去的背影,轻笑,不用猜都知道他去了哪。
一想到马上就离开了,她转身望向夏荷与冬果,脸上挂着温婉的笑。
“郡主,你不在的时候我们会守好这里的。”夏荷未等姜绾开口就扑了过去,窝在姜绾怀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呜咽声里尽是难舍。
那份不舍之情被夏荷的泪水击垮了岸堤,滚烫的泪珠翻转,湿润了眼眶。
沈言见状,默默退出了内室。
她拭去夏荷眼角的泪,在梳妆台下的匣子里拿出两个檀木盒:“原本想着花朝节送给你们,如今看来是等不到了。”
她将盒子分别递给二人“你们要照顾好自己,如有变故,你们知道该怎么做。”
姜绾还是怕她们二人受无妄之灾,早已想好完全之策,只是希望她们永远都不要用到。
“郡主,万事小心。”冬果嗓音清浅,眸中全是淡然。
姜绾抱了抱夏荷,起身将冬果拥入怀中。那一瞬,冬果的脊背微不可察的僵了僵。
片刻迟疑后,才缓缓抬手,抚上她的后背。
感受到她的回抱,姜绾笑了笑。
“保重。”
临走前她换了件新衣。
与二人作别后,沈言带着她从密道走出,一辆马车静静地停在那里。
沈言掀起车帘:“郡主且在此暂避,待出了皇城,便是海阔天空。”
姜绾颔首,指尖搭在沈言手腕上时,微微发颤。车帘垂落的刹那,方才的从容顷刻间土崩瓦解。
此去远行,若得明月照山河,应作天公怜吾苦难多。
待到离开之时。
建平帝站在城楼上,身后跟着满朝文武。
所有人都在目送他们二人。
他们的身影渐渐地远离皇城,远离整个东陵。
城楼上的众人心思各异,各怀鬼胎。
此时赵公公忽然凑到皇帝耳边轻语,他的脸色有些阴沉,但很快恢复平静:“好端端的失声了?朕记得上次换人是五年前了吧。”
“确实如此。”赵公公回道。
建平帝转动着手上的扳指,吩咐道:“找太医去治,治不好就不必活着回来见朕了。”
“暗中盯着太子他们的动向。”他意味深长的看着萧策离去的那条道,甩甩衣袖。
赵公公尖锐的声音响起:“起驾回宫!”
“恭送皇上!”
——
马车行驶在路上,姜绾小心翼翼的掀起帘子的一角,眼中的景象不断变换着。
从熙熙攘攘变得人烟稀少,道路两侧被展露新芽的树林取代,四周静的只能听见马蹄声和车轱辘碾过尘土的声音。
不知何时,起了大雾。
晨雾虚幻缥缈,山树隐匿在雾气之中,白浪朝着众人翻涌而来。
“吁”
少年将军勒住缰绳,眉目如剑,眼中含光。他抬手示意全军停下,转头向萧策禀报:“殿下,前方雾气浓重,能见不足五步。”
“原地不动,保持警戒。”萧策声音不大,吩咐下去。
他是尚书令大人的二子,名唤李序。自小便做了萧策的伴读,年纪轻轻就成了太子手底下最得力的将领。
沈言看着腾起的雾气,眼中不免警惕起来:“这雾来得蹊跷。”
萧策侧目看他:“哪里蹊跷了?”
“天气回暖,虽然昨日气温骤降,冷空气下沉,也不该形成这般雾气。”沈言抬手在空气中抓握,“这雾,太厚了。”
“这才刚出东陵,有些人就坐不住了。”萧策忽然轻笑,眼底寒光乍现。
长时间的停驻让马车里的姜绾心中疑惑,车帘掀开一个角。浓白的雾气如流沙般渗进,透着微微的冷意。
姜绾知道,这是冲着萧策来的。
咻
一支箭破雾而来,沈言一把拽住萧策的肩甲往后带,那支箭稳稳地射在了旁边的树桩上。
“保护太子殿下!”
忽的,箭雨从浓雾中冲出。
“列阵!”
将士用盾牌将三人护在中间,箭雨止后,身着夜行衣的人显露身影,他们齐刷刷的冲向萧策。
外面兵器相撞,车窗突然被木板封死。
姜绾本欲打开车门,却发觉马车门竟然打不开。
“别出来!”沈言的声音隔着车门传来,比平日急促三分。
姜绾想到自己出去也是送死,捏紧衣袖的手松了力道,又坐了回去。
既然有人趁此暗杀太子,她倒要看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沈言说完后,余光瞥见寒光闪过,一名黑衣人挥舞着刀展向萧策的右臂。电光火石间,他掏出怀中的手/枪。
“砰”
震耳欲聋的枪响惊起林间栖鸟,萧策猛地回头,正看见沈言枪/口还保持着射击时的模样。
其他人见此,纷纷撤退。
萧策收起佩剑道:“沈卿的好东西还真是不少。”
“殿下恕罪,回头在解释。”沈言重新上膛,枪声第二次响起,远处的弓弩手从树梢栽落。
萧策拔下一支暗箭,走到那人身边,瞧着他还有气。随即将箭插入他的心口,那人口吐鲜血,不过一会便死了。
萧策抽出他的弓弩,交给为首的将领:“李序,查。”
“是,殿下。”
沈言有些奇怪,那人明明活着可以问出幕后之人,为何杀了他又要去查。这件事直到后来他才明白。
战斗结束后,众人重新整装,快速离开这里。
马车开始行进,姜绾坐在里面瞧着这构造,除了被封死的窗户和打不开的门以外,和普通的马车并无一二。
封死!打不开!
莫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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