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生意的人手脚都快,商有归不过喝一盏茶炼两炉丹的功夫,走出店门一看,只要是和宠物用品有点关系的店门,门口都挂上了第三版通用祝灵丹的广告。
宠物店、用品店、甚至百货商店……
虽然大小不及那大屏广告,也无法播放视频,只能轮换着放几张海报宣图,但看炼制手法,倒是如出一辙。店里卖得倒不一定是才发行的第三版,但总要借个东风打打广告清清库存。
于是一眼望去,满大街都是“秦大师团队力作”。
商有归撇一眼燕昭,燕昭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其实再仔细瞧瞧,不仅是这些和宠物用品有关的店面是秦大师广告,夹在各种娱乐产业中的零星几家药店也是“秦大师”,不过数量太少,被淹没在娱乐业大军中,分外不起眼。
燕昭又摸了摸鼻子,装模作样咳嗽一声:“……其实粮油店也会有,不过数量都不多就是了,最主要的货还是从商行出来的。”
商有归面无表情地笑了一下:“没怪你。”
燕昭认识他十年,自然看得出他此时心情不好,本来还想拉着他再逛逛看看笑话,现在也没了兴趣,只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回昆仑?只是难得出来一趟……”
结果平白被人搅了兴致。
当惯了少爷的燕昭垂下两缕乌黑的鬓发,有些失落。
商有归倒是松了口气,虽然一开始是他答应了燕昭要出来放松放松,可一旦离开昆仑,不修炼的情况下他实在不知道要做什么,也习惯不了无所事事的状态。
和系统吵完架,睡上一晚不修炼,他都要之后找时间补回来,更不用说现在有意识地刻意让自己浪费时间。
看来他这辈子和“放松”二字无缘,研究丹药就是最好的放松了。哪怕是琢磨正经丹药怎么上流水线生产,也比逛街有意思些。
“啧,有归你这个人……实在不会过日子。”燕昭摇头叹道,话锋一转,“可你距金丹一步之遥,既然打定主意要修炼,听一听她讲金丹之法又何妨呢?”
商有归难得顿住,把燕昭整个人拉到身前反复打量几遍,叹道:“怎么你这个时候脑子就跟锈住了一样?你家不缺金丹甚至元神真人吧?你父亲不是道门真君?你去问他们却不答,你就不想想是为什么?”
燕昭也叹道:“像我父亲那样的人是很忙的,我小时候还能跟着他跑,考入昆仑后几年不见一面也是常事,而他身边那些管事我也难得见到,秦叔还是因为他是父亲身边十分得力的手下,我才熟络一些。说起来,秦升好像还是秦叔的血脉后人,虽然隔了那么多辈,这点血脉也算不上什么了。至于这些地方上的管事——”
他只是略微压低了声音,倒不避着商有归说这些自己家里的阴私:“大多都是中品金丹——商行资源供给这方面还是不错的,有想对固定的紫金霜玉丹渠道,要是用了丹药还没本事结成中品金丹只能图谋下品,一般自己都豁不下脸面在商行里继续混,你指望中品金丹能在结丹一事上给我什么指点?”
商有归想想倒也是,况且现在燕云内部情况似乎也不如何,鬼知道暗地里有多少人盼着燕昭陨落,见不得他好。连自己这样与商行本质没有太多厉害关系的丹师,都要被拉出来磋磨一顿。
若不是秦松忽然出现掺和了一手,还不知道最后会怎么样。
燕昭明面上到底还是商行的少主,不能擅动。既然动不得这位少主,那倒霉的就该是自己了。
看来再和平的世界,还是少不了明争暗斗。
商有归同情了燕昭一瞬间,斟酌道:“你可知佛门有‘知见障’一说?”
九州大世界几乎没有佛修道统传承,燕昭也没翻阅过相应资料,思索一阵,最终还是摇头:“似乎听过。”
“我这么给你举个例子,你看见那座山了没有?”商有归指了指九方城外一座小山包。
山包不高,但没什么景点,蓊蓊郁郁,是座没怎么开发的野山。要不是两人飞在半空,怕是还看不见。
燕昭顺着商有归的指尖看去,点头。
“那你可知怎么上山?”
“不知。看这山是野山,无路,既然无路,要过去只能自己走一条了。”燕昭道,“若是凡人,就自己走,如我们这般的小修士,没有飞行法器也只能自己走,能飞的就靠飞。若是金丹宗师——金丹期的神识笼罩一座山应该没问题吧?神识一扫,自然知道哪里好走哪里不好走了。”
“那若是有人告诉了你上山道路呢?”
“那自然是沿着路走。”燕昭说得理所当然,没有半分迟疑。
商有归神色一正:“修行一途于修士而言正如登山,你只见山在那里,可登山之路只能自己摸索。真人真君们站得高看得远,虽然不能直接为我们找出一条路来,但总能在高处点拨一二迷津。”
所以昆仑弟子筑基圆满后大多会在师长指点下外出历练寻觅结丹机缘,不仅是魔境会互相影响,更重要的还是枯守静修对道心、修为毫无帮助。
不见世情,不去摸索心中那座“山”,是修不成金丹的。
燕昭若有所思。
商有归继续道:“而每个人所修之道不同,一路走来经历不同,所面临的劫难自然不同。魔境是心劫,这诸天万界,可有两人心中所思所想所遇完全一般无二?”
自然是没有的。
“山不同,路不同,所以前人经验,听来也无用。”商有归声音中不自觉流露出一丝冷酷,“若她与我们详细说了她渡劫的诀窍、经过,那才是此生金丹无望!因为师长不提,道书不说,我们就只能自己摸索,摸索出来是什么样便是什么样。她一说,你就忍不住会将自己与她作比较,试图走她走过的路,可修行一事,本来就没有两条一样的路可走。无始无明,我见我执,知见障一生,想突破就难了。就好比这面琉璃镜,你看得见,却穿不过去,更摸不到,因为镜中皆非实相,而是心作茧自缚倒映出的虚相。”
何为魔境?
身在境中,由外物而生,最终却是被己心所困,如坠黑夜,不辨前路。
有人只一步就踏出魔境成就金丹,有人却因这一步跋涉了万里之遥。
魔境无光,以心为灯,什么时候找到本心道路,就是成就金丹的时候。
燕昭怔怔看着商有归掌中那面琉璃镜,镜面光滑,夕阳余晖照射其上,隐隐透出五色光华。镜中倒映出一个他自己,一个商有归,还有一只浑身雪白的小狐狸。
他笑了笑,镜中倒影也跟着笑了笑,却让他遍体生寒。
商有归清润中略有些凉薄的少年声线缓缓说:“成就了金丹的前辈才能说金丹如何,如我们这般,硬要去听就与自寻死路无异。师长不说是为我们好,没有哪个成就上品金丹的前辈会不懂这个道理。那梅姐非要说法讲道与我们听,是抱着什么心思?也亏得那两声雷,将我点醒过来,不然你我今日都要折在此处。”
燕昭挥袖盖住镜面,指尖不经意触碰到眼角,哪里有一滴冰冷的水珠。
他忽然又笑了:“今日得有归一番教诲,才知过去我有多荒谬。有归,我欠你一个人情。”
商有归淡淡道:“何必言谢,又谈何人情?我不仅是说与你听,也是说与我自己听的。”
只可惜他说得清楚明白,到底还是知易行难。
被封印的心魔蠢蠢欲动,他嘴皮子利索,也只利索了一张嘴皮子。心魔无形无相,他也不过是借安魂香的余效强行给心魔化了一个形体出来,能在心内暂时“看见”,暂时仍找不到什么好办法将其彻底镇杀。
【你要做好人,又何苦以山作比。】系统冷冷道,【以山为喻,已在他心中留下了一层障,接下来他怕是要绞尽脑汁去寻那座‘山’了。】
不仅是燕昭,说出口的话也同样会对商有归造成影响。今日他这个“山”一说出口,日后难免时不时想起还有这么一座山。心神牵绊下,若不能自行悟出解脱,日后道途也是艰难。
有些事,本就是不可说,不说才是好的。道本不可道,一字道出,便离道远矣。
道在不可言中,即便是近道的道种文字,终究也是大道衍化而来,似道而非道。
商有归心里叹了口气:【说是错,不说也是错。统啊,你毕竟生来至少就是个修为高深的灵宝,甚至通天灵宝,没经历过一步步修行上来吃的苦。修行都这么苦了,总得给自己找点盼头不是?拉磨的驴前面还得叼根胡萝卜呢!】
传世功法只传下“坚定道路”等寥寥数语,缥缈得让人毫无下手之处,他自己给自己造了一个心障出来,未必不可借此障一窥以后的风景。
这也不算取巧,更不是走捷径,只是按照自己的情况硬开一条路而已。
【至于燕昭,他家中产业内部情况怕是不太乐观。这般处境下,他急于突破不是再正常不过?筑基修为还是太低了,至少要金丹才能有些自保之力我话说出去,他能领会多少,能不能突破,就看他自己的缘法了。心性足够成就金丹之人,有我没我这一句都一样,最后都能成就金丹;心性不堪造就之辈……呵,那就当我看错人了吧。】
·
“一字师也是师,我这个人,论迹不论心。”燕昭摇摇头,很快就恢复了往日那副嬉皮笑脸的面孔,“既然有归你知道她不是什么善茬,怎么还与她做上了交易?”
“她来者不善,手里的东西却是实实在在的好东西,炼丹手法也颇为奇特,对我点拨不少。”商有归淡淡道,“百味茶,朱瑛狐桃果,这些你可听说过?”
燕昭指尖一晃,手里便多了一本薄薄的玉册,也不见他翻动,玉册闪烁片刻就自动显示出百味茶与朱瑛狐桃果的资料。
“百味茶,产自万生大世界,食之可尝心中百味,有清心凝神之效。万生大世界……这可够远的。”
“在何处?”
“九离界域,距离涅槃天倒是很近,离九州大世界可远的……啧,也亏她能弄到这样的东西。”
九州大世界处于尘虚界域,界域中心自然是道祖所居的尘虚天,也是昆仑真正的根基所在。
九离界域与尘虚界域中间还隔了个上清界域,几百万个大千世界,别说梅姐一介小小阴神,连天君想跨界传送来往都是颇耗时间。
燕昭又道:“商行里偶有百味茶出入,都是一些真人真君们经过时顺手带来的,数量不多。毕竟这东西只对元神以下的修士还有些用处,商行的势力范围又没铺得那么广。”
燕昭父亲是天仙真君,修为在虚空宇宙中也算出类拔萃,但要把势力铺遍几个虚空界域,还是力有未逮。
或者说,他一介真君,还不够格。
“朱瑛狐桃果就更少见了,高等狐族很喜欢吃这个,但是它生于山野秘境之间,也算一味天地奇珍。人族想找往往得靠运气,一些妖族倒或许有秘法能搜索一二。她提这个是什么意思?”
燕昭摸了摸下巴,拊掌道:“对了!频婆这个说法很少见,尘虚界域内大部分修士都以‘苹果’称之,频婆应该是九离界域那边的说法。她是九离界域来的?哪家的宗门弟子,被自家长辈送来我们九州历练来了?”
“或许。”商有归不置可否,“我手中炼丹之法繁多,也是第一次遇到这般仿佛做菜的炼丹法,闻所未闻,也许正是她们那方大千世界的特有手法。总之,多提防,不会有错。”
燕昭收了玉册,有些恹恹:“反正就是努力修行,擦亮眼睛,是不是?九离界域那么远的地方,来我们这里做什么……”
商有归想得更多一些:如果她真是穿越两个虚空界域来此历练的修士,门中出手的长辈甚至可能是个半步金仙。宗门弟子或许比散修更傲一些,经常被说带着一身宗门养出来的毛病,可宗门资源培养下,眼界往往会更开阔些,清楚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乱人道心,坏人机缘,这般行径无论在哪个大千世界都是要被打的。她若当真出身宗门,怎么连这点分寸也没有?
他又望了望已经黑沉的天幕,白日惊雷,哪会有这么凑巧的事?只是不知道是昆仑的哪位师长出手,又或是路过的前辈无意中看见,日行一善。
不过这种事就不必向燕昭说了,燕昭自己的烦心事已经不少,知道这些远超他们境界能知道的事也不过是平添烦恼罢了。
知道太多不该知道的秘密的修士往往活不久,想要长命百岁,除了努力提升修为,还得学会“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心里知道再多,也得捂紧嘴当个聋哑人。
·
两人搭着燕昭的剑丸慢悠悠出了城,一路上谁也没说话,各自想着各自的事。
狐狸又在啃那炉新炼好的祝灵丹。祝灵丹十分坚硬,最好是碾碎了慢慢吃,然而它细白狐牙一用力,半透明的“糖丸”就被咬得四分五裂。
商有归知道它现在胃口大,随它爱吃多少是多少,自己在心里琢磨能做出什么新口味,那个朱瑛狐桃果什么什么滋味,能否在没有原料的情况下模拟一二……
他忽然抬起了头。
黑沉夜幕上星斗闪烁,似乎并无异常,仿佛方才那一瞬间的直觉触动只是他感官出了差错。
但商有归相信自己的直觉。
他没学过瞳术,这双眼睛只能算一般,不过他的别的办法。
灵台中蕴养的剑胚发出轻微剑鸣,商有归手指压在衣袖下,悄无声息地掐了个剑诀。
能被他的直觉捕捉,想必修为比他高得有限。金丹期神识已经可以离体探查周围,只是无法探查得特别细致。
刚好他身上这件法衣别的功能没有,只是被他祭炼过一番,铭刻了最基础的防护阵法,其中自然也包括防止窥探的。这阵法不求能阻挡多长时间,只要能有片刻生效便好。
剑诀转瞬即成。
万千细微剑气如簌簌星流,迅捷无比。然而剑气带了剑修本人的功法属性,溶于夜风之中,纯粹又不带半点灵力,十分不起眼。
燕昭撩起一缕被吹乱的鬓发,奇怪道:“咦,风怎么忽然变大了?”
“没事,晚上了也正常。你仔细操纵剑丸,别让我们两个一起栽下去。”商有归浅笑,心神却在仔细分辨每一缕剑气回馈的感受。
筑基修士神识无法离体,他也只好用这样的小技巧弥补一二。
万千剑气中的一缕穿过夜空,那里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但商有归的感知中清晰地勾勒出一个人形。
果然有人在跟着他们,而且修为也平平无奇,最多就是个中品金丹。
商有归自忖这次他的剑气虽然化成风形,温和了些,不带杀气更没有杀伤力,只能略微吹动发丝袍袖,但只要修为高些,就能发现这“风”的来源不对。
就这般低劣的修为境界,也来窥伺他们?这里是九方城,城池内禁止修士斗法!
违反之人,轻者罚灵石,重者被扣进城里做苦力。凡人虽然不修道,但修真科技发展到今天,也不是完全没有自保之力。
炼气、筑基期的修士,凡人利用科技要杀要剐根本毫无压力,金丹阴神得费些功夫,但也只是费些功夫,并非毫无办法。真正的分水岭在元神期后,靠武器可以堆死金丹,却无法堆死已经开始领悟法则的元神修士。
走到元神这一步的修士又有哪个是易与之辈?自然轻易干不出在凡人城池里斗法殃及无辜之事。
就算真有哪个元神真人昏了头,因为大小城池中都有各学院的驻外办公室,打不过也可以拖延片刻,控制斗法余波即可,之后自然会有大能来收拾残局。
总体而言,修士们是不太会在城市里直接打架的。偏远的无人郊区对修士来说也不过几步之遥,没必要当场打起来惹祸上身。
·
商有归又默默观察片刻,确认那不知名金丹正是在窥伺自己二人,眉心紧蹙,面色沉凝。
那窥伺之意实在让他如芒在背,也让他灵台中的剑胚蠢蠢欲动。
他想动手,又没有十足把握能把一个中品金丹斩于剑下。这一刻他感觉到的不是畏惧,不是徘徊担忧,反而有种诡异的兴奋在血液中流动。
中品金丹又如何?拼了这条命,亦可一剑杀之!
“有归?”燕昭与商有归挨得近,自然察觉到了商有归那细微的呼吸变化,“怎么了?”
“……后面,有人在窥伺我们。”商有归踟躇片刻,还是坦诚相告,“修为约莫在中品金丹上下。”
“窥伺?”燕昭眉心微蹙,剑丸已至九方城边缘,做好了随时加速跑路的准备。
“嗯,不知道是谁。我在想能不能……”
【我建议你别想。】系统插进话,冷酷地打断了商有归,【现在不止他一人了,三个金丹,一个阴神,一个元神,都不是本界中人,你自己看着办。】
“你是说,先下手为强?”燕昭声音压得很低,几乎被风撕成支离破碎的幽咽。
商有归被系统的描述吓得一个激灵,立刻打散所有剑气:“不,尽快回昆仑,随时保持对昆仑的通讯……不,也不必如此。”
一瞬间的惊慌后他立刻反应过来:“是外界修士,我们尽快回去即可。”
他短短片刻心情就经历了极大转变,很难不怀疑是受了心魔影响。如此想来,心中霎时又多了几分心悸,若是方才顺从那股战意直接杀将出去……
【你先动手,你挑衅,就是送上门的理由了。】系统无情道。
【……嗯,还好最后没动手。】
商有归压下那点心悸,自觉冷静下来了,才淡然道:“或许这与你家商行有些关系,来者不善,不知道究竟是冲你来的还是冲我来的。不过此处是九州大世界,本界安稳,少有争端。而你我又皆为昆仑学生……上头有人。半步金仙看顾之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外界修士还能随意对本界修士出手不成?只要行事无有疏漏,不留把柄,自然无懈可击。”
“燕昭,你说是不是?”
晚风大了起来,将燕昭的袍袖吹得猎猎作响。
一口凉风吹过燕昭唇角,他舔了舔微微露出的虎牙,把剑丸时速提到最高,应道:“自然如此。”
来者不善又如何?
燕昭或许无心,商有归却是有意。
按系统定位,后面还有一个元神真人。不管这元神是正经元神还是外道元神,元识强度都一定比金丹神识强上许多,金丹看不见的小动作,听不见的悄悄话,元神真人听得一清二楚。
有些话表面是说给燕昭听的,实则是要敲打偷听之人。
不论燕云商行内部出了多大的乱子,他一个炼丹师又在多大程度上成了别人的眼中钉才被卷进来,总之,这里是昆仑的地盘。
燕昭在毕业前,都是昆仑的学生,就算成就元神毕业,与昆仑也有断不开的香火情。
他们背后站着昆仑,不怕死的,尽可以来试试昆仑有多护短。
燕昭姑且也算抢手的香饽饽[狗头]世家公子不好当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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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窥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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