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怡踩着细碎的阳光走进教室，刚在座位上坐定，许廿慢悠悠的晃进教室。
贺绪正支着长腿转笔玩，瞥见后座的人影立刻火急火燎地凑上去：“老班又给你开小灶了？”
“别提了，”许廿挎着脸走向座位，然后大马金刀的往那儿一坐，“秀丽给我找了个小老师。”
“嚯！”贺绪故意把椅子拖得吱嘎响，“谁这么想不开敢接你的活？”他目光扫过前排奋笔疾书的历史课代表，又掠过角落补觉的体委，最后被许廿的白眼钉在原地。
“我操！”少年突然拍案而起，“该不会是早上转来那个转校...”话音未落，刺耳的下课铃骤然炸响，惊飞了窗外梧桐上的灰雀。
许廿已经拎起外套往外走，发尾在穿堂风里划出焦躁的弧度：“网吧去不去？”
“走着！”贺绪三两步追上，经过第三排时突然刹住脚步。
江宴礼正在给错题集画思维导图，钢笔尖突然被阴影笼罩——少年已经抽走他的课本，扉页“江宴礼”三个瘦金字体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江少爷赏个脸？”贺绪晃着战利品挑眉，“网吧新来的妹子个个腰细腿长。”
钢笔在修长的指间转了个圈，江宴礼仰起脸：“你说有就有？”
“我说有就有！”贺绪不由分说拽住对方手腕，却被那人松开制固。他莫名焦躁起来，脱口道：“要真没有，小爷我现买JK制服陪你打本总行了吧？”
空气突然凝滞。
江宴礼慢条斯理地收拾笔袋，金属文具碰撞声里，眸光倏地暗涌：“原来贺少好这口。”
言外之意就是，贺少想穿女装不必拿我当挡箭牌。
他起身时带起一阵雪松香，掠过贺绪泛红的耳尖，“现在走，应该还能赶上最近江阳的网吧午市特惠。”
江阳的二月天最是善变，上午报名时还晃着碎金的晨光，转眼雨珠已噼里啪啦砸在地上。
三人踩着水洼冲进雨幕，校服后襟被风鼓成白帆，转过三个街角钻进一条青苔滋生的窄巷。
潮湿的砖墙上，便民超市的霓虹招牌锈蚀了大半，隔壁老式理发店的旋转灯柱在雨雾中晕出暧昧红光。陈慧娴的《千千阕歌》混着染发剂刺鼻的氨水味飘出来：“来日纵是千千晚星/亮过今晚月亮——”
“就这儿！”许廿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推开超市裂纹斑驳的玻璃门。
招财猫断爪处缠着胶布，货架上泡面与计生用品挤作一团。
逼仄楼梯间里铁锈味混着潮湿的霉味，贺绪扶着起皮的墙纸往上蹿：“这他妈是密室逃脱通道吧？”
二楼安全门吱呀作响的瞬间，蓝白烟雾裹着键盘敲击声扑面而来。许廿径直走向泛着油光的吧台，指尖叩了叩贴满外卖单的亚克力板：“老规矩。”
“廿姐□□呢？”染着雾霾蓝挑染的网管嚼着口香糖敲键盘，美甲上的碎钻在昏暗里忽明忽暗，“K03包厢，三杯热可可马上到—-”她忽然冲江宴礼抛媚眼，“当我请新朋友的，别客气啊。”
推开包厢磨砂玻璃门的刹那，贺绪被扑面而来的暖风激得打了个颤。米色吸音墙上流淌着星海投影仪的光斑，与楼道里斑驳的墙皮仿佛两个世界。许廿熟稔地踢开电竞椅下的电源线：“肖肖去年重金装修的密室，隔音棉都是一顶一的。”
三人落座的瞬间，机械键盘接连亮起冰蓝色呼吸灯。当《异人之下》登录界面在曲面屏绽开时，肖漫兮正用膝盖顶开包厢门，托盘里可可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她眼尾的亮片：“要陪玩吗？三位。”
“他们两个点，费用算我头上。”许廿把发圈咬在齿间，徒手扎了一个马尾。
“得嘞。”肖漫兮的钻石美甲划过平板电脑，“贺小少爷还是娱乐陪？上次那个会唱《你瞒我瞒》的...”
“要乖的。”贺绪往后仰进椅背，鞋尖勾住江宴礼的椅轮，“整活太疯的别来，江少爷招架不住。”
转椅突然被拽得倾斜十五度，江宴礼扶住桌沿的手背青筋微凸。
肖漫兮的香水味混着可可甜香漫过来：“小帅哥面生啊，姐这儿有技术陪会报点，娱乐陪能哄睡，还有...”
“腰细腿长，一米七八。”江宴礼拿走托盘上最后的一杯热可可，“清纯阳光型。”
键盘声突然停了。
许廿咬着吸管闷笑，贺绪的电竞椅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肖漫兮的碎钻指甲悬在平板上方：“要不...咱把身高降一降？姐给你找个小鸟依人的？”
“不必。”江宴礼将吸管插好，在屏幕冷光里勾起唇角，“贺少说这里连JK都能现买现穿。”
贺绪突然被可可呛住，咳得眼尾泛红：“肖姐别听他瞎几把扯！就...就上次那个钰子？”
他踢了踢许廿的椅脚，“你记不记得？穿lo裙喊麦的那个？”
“人家回老家相亲啦。”肖姐的黑色耳钉在灯光下显得熠熠生辉，“要不让褚楚给你们跳个《极乐净土》？就当姐送的迎新礼？”
玻璃门被一个娇俏可爱的女孩子打开，门外忽然传来机械键盘暴雨般的敲击声，混着不知谁喊的“中路，你他妈会不会发信号啊！”
江宴礼垂眸抿了口可可，奶沫在他唇边印了道白痕：“看来贺小少爷说的...”他转头看向贺绪发红的耳尖，“和天气预报一样容易不准。”
褚楚推门时带进一缕甜腻的薰衣草香，肖漫兮趁机从她身侧滑出包厢。雕花美甲刚要搭上贺绪的小臂，少年已经弹簧般蹦起，后腰撞得电竞椅“哐当”倒地：“那什么...我去尿尿！”
走廊壁灯将他的影子拉得细长颤抖，颇有几分莫慌而逃的意味。
肖漫兮正在前台拆新到的机械键盘，抬头就见贺绪撑着大理石台面喘气：“Jk...现在能搞到JK制服吗？”
镶着水钻的指甲在键盘彩光里顿了顿。
肖漫兮忽然转身推开杂物间铁门，铁锈合页的呻吟声中，她抱出个扎着蕾丝缎带的礼盒：“去年万圣节留下的。”指尖挑起盒盖时，雪纺裙摆像朵白茶花在霓虹灯下舒展，“配套的假发算姐姐送你的彩蛋。"
贺绪盯着裙摆的蝴蝶结装饰后退半步，后腰抵住冰凉的自动售货机。
肖漫兮已经摸出个黑色塑料袋，丝绸摩擦声让肖姐想起外婆养的那只炸毛的猫：“更衣室在消防通道右拐——”她忽然用卷发棒挑起少年下巴，“要不要借你支斩男色口红？”
“不要！”贺绪夺过袋子时撞翻了招财猫，硬币叮叮当当滚过磨砂地砖。
安全通道的应急灯绿得瘆人，他在镜前展开裙装，更衣间门板突然被敲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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