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后巷，三个男人围着角落你推我嚷。
“老子最先看中的，我先来。”
“凭什么次次都你抢先，这次说什么我都不会让给你。”
“啧啧啧......这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外星来的。”
“......”
莱特的头很痛，眼前一片模糊，还有些想吐，应该是被他们扔下来的时候撞到后脑勺造成轻微脑震荡了。他甩了甩头，指尖往后胡乱摸索，摸到一个破碎的酒瓶。尖锐的玻璃片划破掌心让他的思绪稍稍清明，估摸着这里离酒坊不远，周予霁大概很快就能找过来，心底安定了些许。
“争什么，一起上不就好了，我吃上面你吃下面。”
“那我呢？”
“你随便找个洞吧。”
污言秽语传入耳朵让莱特眉头紧蹙，龟裂粗厚的手伸过来，指甲缝塞满黑色污渍，莱特偏头避开往后缩。这一躲闪更激起了混混们的兴致，乌黑的手直接拽住他的手臂把人拖出去。
“滚！”莱特手臂一扬，玻璃片精确刺中肺部，为首的混混瞬间失去行动力倒在地上。另外两个见状怒目圆瞪，发狂地压住莱特的身体。
“你这小白脸还有两下子，老子今天非办了你不可！”
“非办了谁？”低沉的嗓音从巷口传来，混混转过头，只见一道异常挺拔的身影逆光走来，一手插着裤袋一手在抛掷着什么。
脚步逼近了，“我说，你要办了谁？”周予霁一字一顿。
压着莱特的混混啧了一声，挥挥手吩咐另一个去把这人赶走。可没等他做完挥手的简单动作，那只拽过莱特的右臂便被平整削去，咚一声，掉落在不远处的垃圾桶旁，手指仅剩的神经突突地抽动几下，动脉血喷涌而出。
“啊——”惨叫声响彻云霄。
罪恶在菲斯塞尔的每个夜晚上映，即便尖叫吵醒附近的居民也没有人会当一回事。没有人看清周予霁是怎么出手的，银亮的弯刀如同他身体的一部分，招式狠辣又迅速。
“不要杀人！”莱特撑着地面半坐起来喝住陷入疯狂的机器人。
即使是这样黯淡的光线下，也让人感受到他那嗜血的愤怒目光。周予霁咬着后槽牙克制胸腔盘结的滔天怒意，“好。”
混混们除了蛮力什么也不会，在加载了战斗模式的机器人面前毫无招架之力。周予霁泄愤似的用刀在他们身上开了上百个洞，刀刀避开致命点，惨叫声一声高过一声，到最后只能发出老旧风扇般的嘶哑哀唳。
周予霁踢开脚边几坨还有呼吸但动弹不得的人，呼吸沉重地弯下腰抱起莱特。他像抱着价值连城的珍宝，不敢用力生怕弄疼了对方。他浑身都是血，被惨白的路灯一照，如同地狱来的修罗。
莱特被他横抱在怀中，逆光看不太清楚他的神情，但从他的体表温度也能感受到愤怒值高到爆表，全身热量翻滚。
莱特低声说：“不要回酒店了，去飞艇。”
尽管从刚刚那几人的对话中知道他们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而且菲斯塞尔也没有法律规条约束，但莱特仍是担心周予霁这副样子回到酒店会被工作人员上报上去。
他的私人飞艇停靠在港口，距离市中心有不短的距离，周予霁就这么抱着他，一步一步，沉默无言像个机器人一样拖拽着影子走过漫长路途。
陨石雨的原因飞艇不能起飞，港口十分安静，停靠的飞艇闪烁着暗淡的指示灯，如同夜空中呼吸的星星。周予霁刷权限打开舱门，把莱特放在柔软的沙发椅。
他单膝跪在侧边，手颤抖得厉害，像是担心又像愤怒，始终没有落下。莱特看着他握住他的手掌把脸靠上去，“我有点头晕，可能摔到后脑勺了。”
“......我看看。”周予霁小心翼翼拨开他的头发，后脑勺果然肿了一大块，他很轻地摸了摸，声音哑然：“疼不疼？”
说完不等他回答便自顾自说道：“一定很痛，我找点冰块。冰块......冰块......哪里有冰，我去买。”
莱特喊住他：“我没事，睡一觉就好了，不要走。”
“我就应该杀了他们！”周予霁咬牙怒吼，双眼遽然变成红色，莱特的手环发出最高级别警报。
【Eros 001愤怒值超标！濒临失控！】
【Eros 001愤怒值超标！濒临失控！】
【Eros 001愤怒值超标！濒临失控！】
当初制作001时参考的是最强的人类数值，若是失控那无异于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人形武器。手环仍在不停报警，并告诫人类不要进入001的攻击范围内。
因为莱特一直没有回应手环信息，手环末端发出轻微的刺激电流提醒他。他在这微弱的刺激下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人型武器身前，抬手紧紧抱住他。
“周予霁！”
周予霁红着眼，手臂狠狠箍住莱特的腰，那力度几乎要把他嵌入身体里。失控的机器人被一个怀抱困在原地，可越是和莱特亲密，他就越愤怒。那群下水道老鼠一样肮脏的人居然胆大包天地触碰他的莱特！
破坏欲达到顶峰，无法消解，双手蠢蠢欲动想要穿过刚刚那几个人的身体，抓出他们的心脏摔在地上，一脚碾碎。
“莱特——”他痛苦地喊。
我要怎么做，才能把这种如同万伏电流穿心般的痛苦剥离。他不能容忍自己居然会让莱特陷入困境，简直是不配称为莱特的Eros.
“吻我。”莱特双手捧住他的脸，目光坚定，“周予霁，我很害怕，吻我好吗。”
周予霁瞳孔紧缩，唇瓣哆嗦着贴近。
温热的、带着呼吸的吻辗转缠绵，莱特一只手勾住他的脖子，一只手轻柔地摸着他的耳朵安抚。周予霁啃咬他的嘴唇，用舌尖扫荡口腔，双手往下托住臀把人抱起来。
莱特就势把腿盘在他腰上，前所未有地热情回应他。周予霁撕开他那印上乌黑手印的白衬衫，很快黑西裤也应声碎裂。
“莱特......莱特......”他低声呢喃，头脑混乱发热一个劲往主人深处钻。
莱特抽着气，小心地蜷着腰试图让自己好受些，只不过并没有多大作用。机器人的尺寸实在过于傲人，他像被一把利剑钉在他身上，逃不了半分。
从小到大锦衣玉食，他没有遭到过今日这劫难，造成脑震荡的摔伤在机器人的蛮力下都算不得痛。可能流血了，但莱特咬牙忍着。
脑震荡让他的思绪混乱不已，但有一个念头是非常清晰的——阻止他的Eros失控！莱特主动抱住周予霁的脑袋，唇瓣贴着他不住亲吻，“不要害怕，不要害怕，我在这里。”
“害怕......这是害怕吗？”声音断断续续碎在热吻中。
早知道机器人失控起来这么莽撞他就应该早早教他正确步骤的，可一直以来在魔鬼般极度自控下他对这事并没有太多需求，自然也没想着要享受。
又是汹涌且威力兼具的一浪，带着周予霁惶恐不安的情绪全部没入。莱特的胃几乎要从喉咙吐出来，他的手指都使不上劲儿，聊胜于无地刮了刮机器人的后背，“周予霁......我好疼。”染上哭腔的嗓音像猫叫似的刮过机器人坚硬的钻石心脏，周予霁遽然停下，看向雪白的皮肤上遍布可怖青紫，小小的口子往外渗出血丝。
“莱特......我......”说再多已无益，他发疯地让刚受惊的莱特伤得更重。
机器人脸上从没露出过如此破碎的神情，如果不是知道他没有泪管，莱特几乎要觉得周予霁要哭了，他的表情是那么的难堪，像是被蹂躏的人是他似的。
莱特重重打了一巴掌在他胸膛，“带我去洗澡。”他咕哝埋怨，“脏死了。”
飞艇条件简陋，只有约一平米大小的淋浴间，两个大男人挤进去呼吸撞着呼吸。周予霁一只手撑着莱特的腰，一只手轻之又轻地给他抹泡沫。
他身上还穿着那套沾满血的衣服，莱特踢了踢他的腿，“脱了。”
周予霁乖乖照做，他把莱特洗干净用柔软的一次性毛巾包裹起来，自己则随便用凉水冲了冲就关上水龙头。
莱特躺在狭窄的床上，眼尾低垂看向他，“打开面板我看看。”
周予霁打开体外面板共享给莱特，光着身子挤上床把莱特抱到自己身上，他把脑袋搁在他颈窝贪婪地嗅着莱特身上特有的冷衫清香。
“报警五次，数据肯定传回中心了。”莱特检查着面板数据眉尖紧皱道。
“传回中心会怎么样？”
莱特扭过头看他，眼底碎着闪光，“或许会被召回。”
“销毁吗？”周予霁声音很轻。
“销毁倒不至于，只是要做一系列详细检测，再出具定量报告确认你就算失控也不会危害人类。”
“我让你受伤害了。”
“那不能算受伤。”
“你流血了。”
“顶多算你技术不好。”
心脏又像有电流流窜，周予霁埋在他颈间吻了吻。莱特看着他的面板奇怪道：“怎么说你技术不好反而还变高兴了？”
因为你纵容我的失控，因为你要为了我向人类撒谎，因为你开始偏爱我了。
周予霁摇摇头没说话。
莱特一项一项把失控的数据校准，密舱里很安静，只有细微得可以忽略的兹拉兹拉电流声。良久，周予霁突然问：“刚刚我失控的时候，你为什么叫周予霁，不是001.”
明明报警器喊的是001.
莱特根本没怎么注意手环报警的内容，他看见这张脸，大脑只能想起周予霁这个名字，他赋予了情感的姓名。
“你不就是周予霁，这有什么奇怪的。”
“那你另一个叫周予霁的朋友呢，是你给他取的名字，还是你把他的名字给了我。”周予霁眯起眼，一错不错地从上方盯视他，唯恐错过半分莱特躲闪或迟疑的神情。
“你为什么总是纠结这件事，它不过是个人工智能，并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是我从前编写的一个错误代码，不喜欢ERROR这个称号非要一个正经的人类名字。”
“我也不是活生生的人，如果以后有了别的比我更完美的机器人，你是不是也会给他‘周予霁’？”
莱特扭过脸，定定看着他，“不会再有比你更完美的机器人了。”
“莱特，为什么是‘周予霁’？”湛蓝色眸子紧锁着他，步步紧逼非要得出一个答案，不允许人类有半分敷衍的应付。
“因为......”莱特突然低头笑了，发自内心的开怀，像是回想起人生最为幸福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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