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盛!”
殷成喊了一嗓子,又撩起帷帘看向马车内,顾及着许菡也在,并未细说缘由,只言道:“明日再走吧。”
许菡抱着酒,心不甘情不愿的看着他。
心中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只想早些回家,但这马车是人家的,她自是也不好多说。
没法子,只得满眼希冀的望着万盛,盼着他能说出今日便走的话。
然而——
“晚两日再走也无妨。”
殷成说是明日,到万盛口中却成了晚两日。
许菡垂下头,无话可说。
偏万盛还故意问她:“许姑娘意下如何?”
“我……”许菡抬起头看他,纵然不情愿,但也只能咬咬牙:“晚两日就晚两日吧。”
她又能如何?总不能自己雇马车回去,就那么点银子还要省着带回去呢。
这辆马车又不是她的,何时回去,她也做不得主。
殷成自是也看出了她心中不满,笑嘻嘻道:“追云受惊了,我只盼着它歇息两日,这两日咱们也正好在泉林镇好好玩玩,花多少银子小爷都包了!”
拿追云做借口罢了。
许菡心里都明白,大抵是方才那些骑马而过的人,有些不对劲,这二人才想着留下来。
“这倒不必,我也不花什么银子,只在客栈中歇息就好。殷公子与万公子既是有事要耽搁两日,那便晚两日再回西关镇。”
许菡这话也彻底打消了殷成的顾虑,大嗓门的应了声好,赶着马车又往客栈而去。
他坐在马车外的车板上,大声说着:“听闻这镇上有卖首饰的铺子,赶明儿许姑娘去挑些首饰,小爷出银子!你挑几件金首饰,小爷也出得起!”
“……说起来许姑娘身上这衣裙倒是好看,瞧着是上好的料子,就是头上的首饰差了些,好歹也该是银首饰才对。”
但许菡整日里戴着的都是木簪子。
与其身上的衣裙,并不相配。
被殷成这么一说,万盛也不由得留意起许菡身上的衣裙与首饰。
以往只觉是许家将许菡养得好,才会给她买这些好看的衣裙,其布料、绣工都是上乘的,瞧着倒像是个富人家的千金小姐似的。
可细想她身上的首饰却多是木簪子,与其衣裙实不相配。
若是许家当真是将她当个千金小姐养,又怎会连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呢?
彼时,许菡亦是在低头看身上的衣裙。
似是被万盛这么一提醒,她才觉得恍然想起一怪事,“那日遇上山匪,他们也说我身上这衣裙像是富贵人家的小姐穿的,可是我娘说这衣裙没花几个银子。”
“是西关镇一成衣铺子里买的,那掌柜的跟我娘说这衣裙不是下地干活穿的,所以没人买,逼不得已也就便宜卖给我们了。”
但如今想来却觉得此事不对劲。
“但我那几件衣裙,都是在那铺子里买的,掌柜的说是卖不出去的……可也不至于都卖不出去吧?”
“兴许是伯母在骗你。”
万盛所说,也是许菡心中所想。
除了这种可能,她也实在想不出别的缘由了。
看来回到西关镇以后是要问问娘,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
马车悠悠前行,路过方才被马车撞翻在地的小摊时,又停下,帮着将其小摊摆好,赔些银子,才又接着往前走。一路走走停停,赶到客栈后,照旧要了三间上房。
上了楼,许菡便回了屋子,将收拾好的包袱和酒放好。隐隐听见外面的声音,偏头看向门口,似是听见了殷成的声音——
“你放心吧,此事我知晓该怎么做,至少也要查明那几人是谁的人,若真是……”
脚步声从门口走过,似是下楼了,许菡未曾听见殷成后面的话,但这些话却也印证了她的猜想,不禁小声嘀咕:“果然是为了那几人才留下的。”
少顷,楼下铜铃声响起,许菡便猜到殷成多数是赶着马车离开了客栈。又过片刻,万盛的脚步声去而复返,停在她门口:“叩!叩!”
许菡起身前去开门。
意料之中,正是万盛!
“过来。”
语气严肃,近乎在命令她,说完便转身回屋。
许菡迟了一刹才跟上去。
还以为是有何要紧事,但刚一推开门,就见万盛坐在椅子上,拿起长案上的书看了起来,食指轻轻点了点长案,冲着空了的瓷杯一指,“倒茶。”
许菡额角一黑,无语的睨他一眼。
合着是让她来做丫鬟的。
但她本就答应了要做丫鬟,这事是该她做。
只是昨日走路实在是累了,直至此刻仍觉双腿酸软无力。提脚上前,索性拉了把椅子坐在一旁,端起桌上的茶壶,给他倒了一杯茶,双手端起,送到他面前。
可一抬眼就见万盛正在看她,又看看她坐着的那把椅子。虽一言不发,但眼神却像是在问:你怎么还坐下了?
许菡随着他的目光看向椅子,心下猜测一拥而上,自是猜到了最有可能的缘由,怯怯道:“我不能坐着吗?”
丫鬟哪有坐着伺候的?
但她到底不是真正的丫鬟。
万盛似笑非笑,敛眸接茶,“能坐。”
“还有别的事要做吗?”
许菡这话问的,摆明就是想走。
万盛品了口茶,瓷杯放下,“去楼下找掌柜的买笔墨纸砚,来此处抄写十遍经文。”
许菡:“?”
这也是丫鬟该做的事?!
她可没听说过哪家的丫鬟还抄写经文的!
只怕抄写经文是假,想将她困在此处,不准她去做别的事才是真的。
资本嘛,大多如此。
花钱买员工的时间,她都懂!
“抄写经文就算了吧,怪累得慌,我在此处给你添茶倒水就是了。”许菡欠了欠身子,拿个杯子,给自己也倒了杯水。
端起,仰头,两口就喝的干干净净。
她倒像是根本就不会品茶。
万盛眼底笑意蔓延开,手中书一寸寸的放下,手肘支在长案上,虚拳半握撑着太阳穴看她。
等许菡将杯子放下,一抬眼就对上了那双幽深墨眸。
端着杯子的手僵在半空中,眨了眨眼,喝杯茶而已,看她做什么?
但她仍是鬼使神差的涌上一丝心虚,轻轻的把杯子放下,偷瞄了他一眼,见他还在盯着她看,许菡才问:“丫鬟也不能喝茶?”
别人不能,但她自是能喝。
万盛含笑垂眸,淡淡的应一声:“能。”
手中兵书抬起,又接着看。
小窗半敞,风拂过她的衣裙,带着香气又吹向万盛。一时,周身萦绕着她身上独有的香味,更似是她扑入怀中,香味缠绕在二人身上,犹如红线,将二人绑在一处。
书中文字渐渐朦胧,眸光落于手背。
往日他只听过腰肢不堪一握这话,今日方知,此言不假。
可他分明不是头一次抱她,为何偏就今日觉得与往日不同。纵是此刻,仍觉细软腰肢就在掌心之中,似水一般,可偏偏又带出一股不知名的火……
“万公子,你这一页书都看许久了。”许菡也学着他的样子,单手撑着额头,恰好能看见他书上所写。
但她都跟着看两遍了,这人还不翻页。
三十六计中的美人计而已,倒也不必看这么久吧?
难道很难理解吗?
闻声万盛抬眼看她,见许菡也在看他手中书,好奇道:“许姑娘能看懂兵法?”
“略懂一二。”许菡谦虚道。
又是略懂一二!
当初说会给马治病,她也是如此说的。
万盛接着追问:“许姑娘以前看过兵书?”
“看过。”
“从何处看的?”
许菡颦起眉,这人怎么像是在盘问她?
她随口一说:“从我兄长那些书里面看到的。”
“是吗?”
万盛的口气摆明是不信,脸色亦是骤然一冷,“许公子那些书里面,可没有兵书。”
他在许家住的就是许家长子的屋子,里面有什么书,他心里清楚。
兵书,是一本都没有。
倒不知她是从何处看到的兵书!
“以前有兵书,如今没有了。”许菡随口一说,摆明是在糊弄他。
俗话说虱子多了不怕咬,她圆不回来的漏洞太多了,也不在意多一个。
见万盛似乎还想追问,她抢先一步抱怨:“我知道万公子不信,但也不必再追问到底。我都不曾追问你与殷公子是何身份,你何必问我这些?”
万盛半眯着眼,意料之外的生出几分期许,“许姑娘以为我二人是何身份?”
兵书置于长案,许菡垂眼一瞥,脱口而出:“将军。”
顿了几息,又补上后半句:“或者皇室中人。”
寻常百姓可不会看兵书,所以这二人多数是将军。
但万盛分明是能命令殷成的,且二人出手阔绰,所以万盛的身份应当是大将军或是皇室中人。
至于殷成,哪怕是将军,也是个家中富裕的将军。
她所能想到的也就是这些。
见万盛眸底渐渐暗了下来,许菡便知道自己多数是猜对了。
可猜对了也不能怪她,三人一同在客栈吃饭时,她常常能看到桌上的兵书,纵然起初没猜到二人的身份,但时间久了自然也能猜出一二。
她只是反应慢,又不是蠢得无药可救。
只是此刻却还是被万盛看的生出几分心虚,端起茶壶,又往他杯子里续了口茶,作保证似的说:“你放心,我守口如瓶,不会说出去的,而且我也不会离开漉州的,你不必担心我会做什么。”
“我这人就只想挣点钱,给爹娘养老,盼着兄长仕途顺遂,盼天下太平少打仗,别的都与我无关。你们是谁,也与我无关。”
茶壶放下,一抬眼就见万盛仍在盯着她看。
许菡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奇怪,老是这么看着她做什么?
“许姑娘从未想过成亲一事?”虽是问话,可万盛心下像是已经有了回答。
毕竟她当初在破庙中许愿,便不曾提过成亲嫁人一事,如今亦是不曾提过此事。
可寻常女子哪个不盼着自己能嫁个如意郎君的?
她倒是与旁人不同。
周存……难道是为了周存?
万盛不由得想起此人,少见的主动提及:“难道是在盼着嫁给那位周公子?”
一贯心直口快的许菡却沉默良久,才慢吞吞的回答:“我不可能嫁给他。”
在穿越来这个世界的前一天,她刚和周存分手。
恋爱三年多,吵了无数次,她看见周存那张脸就生气,可真正分手的时候却还是哭了。等她哭的睡着了,醒来就穿越来了这个世界。
所以哪怕真的回到现实世界,她与周存之间也不可能了。
但要她在这个世界和别的男子成亲,更不可能。
她自己都不知道何时就要离开这个世界,又何必成亲呢?
再说了,她真正的家人都不在这个世界,她更没理由在这个世界和别的男人成亲。
许菡极其平静道:“我不会成亲的。”
——我只会想尽办法,离开这个世界,回到我真正的家。
菡宝:我不会成亲的。
后期接近大结局的阿盛欲哭无泪:在线求助,到底怎么样才能要个名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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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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