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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平生蒙昧

“前年暴雨河道决堤,这一带不大太平,流寇山匪奇多,我们必须趁夜赶路。”

“小珂、小珂,快醒醒……”

周围温暖异常,谢明青睁开眼,面前的女人神态温婉,提着一把雪亮如新的长枪。

“母亲?”谢明青立马起身,却见篝火渐熄,茫茫林间,夜色昏沉,照不清女人的面孔,只能看见她点了点头。

“走吧,上马。”谢意筠一面前行,一面挥枪荡开不断袭来的敌人,“回到陇城后,我先将你送至司先生旧居稳定真气,镖局之事我会向君松小霓交代。待你回来,我们再去见见你父亲。”

谢明青跟上她的步伐,银弧掠过,手中莫名多出一柄锋利宝剑。他握住剑,出招砍伤敌人,“可是父亲在哪里?母亲,那日你进了宫,回府一句话也没有说。”

谢意筠温声答:“小珂,相信我,我们会见到他的。对了,你收好‘雨燕’,未来也记得将澜儿的那一半交给她。”

“好。”

静谧间,他们走出深林,山崖前残月高悬,终于照亮了谢意筠的面容。谢明青抬头惊觉,他的母亲浑身浴血,倒提手中的那把长枪血迹斑斓,陈旧无比,早非新刃。

谢明青踉跄几步,下意识伸手拉住谢意筠,然而原本近在眼前的谢意筠忽地翻身跨马,驾着白驹再度向前疾奔。

她身后的人飞快展开轻功去追,刮痛脸颊的狂风呼啸,谢明青大喊:“别再往前了!娘,别走!”

可他一声又一声落地,谢意筠从未停下。

“小珂,这世上总有人要先走一步。”

远方的回答传来,眼前的身影时而近得触手可及,时而远得如同墨点,谢明青无论如何都追不上策马飞奔的谢意筠。

直至天边残月化作满月,白驹凄厉嘶鸣一声,他看见马儿与谢意筠同时跌下山崖,双目忽然刺痛无比。

*

嗒、嗒、嗒,似乎有雨点一滴接一滴打在背后,晕开满眼胭脂般的朱红,露出其中星星点点的微光闪烁。

谢明青更加费力地睁眼,模糊的景象逐渐清晰,高高扎起的马尾扫过他鼻尖,不痛不痒。他下意识动了动,忽觉两脚悬空,双手紧贴之处隐隐温热,与它类似的,是正托着他前行的脊背,结实有力。

谁……是谁?

谁在走?要去哪里?

谢明青抬头,倾盆洒下的水珠拍在脸上,雨丝密得仿佛刀光剑光交织,好大的雨,他看不清月亮。

恍惚着,他低头,背着他前行的人脚下淌过的泥沙溅起污点,踩过的砖块发亮如镜,今夜应当月明。

原来方才又做那场梦了——是梦吗?眼前也是梦吗?

谢明青迷茫地伸手,费尽力气地揪住这束乱动的马尾,那人微微侧过脸,没有停步。他想起来了,是黎风烨,是黎师——“黎大侠。”

他低低地唤了一声,果真听见了黎风烨的回答。

无止无休的大雨里,谢明青心想,还是这场梦好些,倘若往后再要做梦,不妨便做这场梦吧。

*

可惜每逢暴雨如注,他依然做着那场噩梦,不断地重复京城回到陇城路上的那一日。

梦里,有时是谢意筠坐在帐中,温柔地笑着与他讲起他的名字,“世间万物,马儿最为忠诚,我谢家视马群如战友珍惜,以‘珂’饰马,出生入死,皆系一命,绝不后悔。”

“柯乃草木枝茎,易折易伤,珂如白玉却为石,不碎不摧。小珂,我与阿深为你起此名,是因我名‘筠’似竹,亦因阿深字‘兰石’,‘禀兰石之性,故有坚香之验’,香坚兼备,人生天地间,假若你遇不平、不义、不公,愿你依旧恪守本心,不改其志……”

有时是镖局的大家伙围着篝火坐成一圈,比谁的马儿更好,他们唱着歌喝着酒,有人念着词,有人醉眼朦胧地唱:“扬鞭万里,广行天下,财运亨通!财运亨通!”

谢意筠听了,便笑吟吟地骂那人:“阿乐又唱错了,罚酒!”

镖局的兄弟姊妹们纷纷附和,“就是啊,咱们吉燕镖局分明是‘北燕南飞,鹏程万里,鸿运当头’!”

鸿运当头——鸿运当头——鸿运——

激昂的镖号呼喝渐渐远去,风吹草木,急切的脚步、如同鼓点的暴雨、铮铮的刀剑嗡鸣交杂,又有人喊:“谢当家在此,我们绝不撤退!”

“少当家,雨太大了,您先走!”

少当家——

少当家——虽然老子不认你这少当家,但谢家兵将在此,回陇城、回陇城去!

剑光划开雨幕,天摇地动,谢明青再也听不见歌声飘扬。

*

偏偏有时候,那的确也是一场美梦。

谢意筠牵着他的手,一步步走进王府,指向王府陈设,一句又一句地说:“瞧瞧,这把弓可是老侯爷家里大将军的爱弓!二十年前,中秋宴后,他非要与你父亲比试,射覆投壶,缸里的酒都教他们俩喝完了,他却没赢几回,连弓都送给了你父亲。”

“堂上挂的牌匾似乎有些眼熟?小珂,眼熟就对了呀,‘一帖难求’的名家赵大人的笔,先帝赐的词,写的事则是你父亲十八岁时,人在韦家庄大破疑案,足足救出一百一十二名百姓……你问我他有没有被人构陷过?”

“有啊,当然有啊,那年他为知己发声,一时卷入朝臣党争,陛下震怒,杖责阿深之后又罚禁足。待此事查清,葛太医又送来汤方膏药,望嘉王殿下莫再意气用事。想想还是我给他涂的药呢,结果他死性不改,照样当着出头鸟,说是情义,我看他是个傻子莽子。”

“呵呵,你说让你想起了山庄里的师兄?依你提起的黎师兄长相武功,他入了江湖,恐怕将来也是个叱咤风云的后生,只不过你父亲与他不同多了。你父亲那张面皮呀……任谁看了都想不到他竟会是个傻子。府上有些画像,届时你一看便知。”

“是啊……他怎么会修练魔功呢?小珂,我曾经不与你说太多,便是因为我也不相信——我不相信他走火入魔,何况他从来不像走火入魔之人那般神智全失。但为什么你们不能见他一面?小珂,我也一样不能再见他一面,他……这是他……”

兴许因为那到底是一场美梦,每到此时,谢意筠不再多说,光里面容朦胧的母亲转过身,一定是微笑着看他,拉着他的手抬头望去:“好啦,不说这些了,先来见见你妹妹——青澜?澜儿,你怎么又在树上?”

……

到了最后,听过谢意筠口中的嘉王往事,谢明青笃定他的父亲楚昱深武功一流,热情慷慨,仁义为先,还是不知道嘉王究竟是何模样。

四百多个暗不见天日的昼夜之后,药浴结束,谢明青走出小屋,模模糊糊地望见海浪拍打礁石,隐隐约约地听见仿佛远在彼岸的水声激荡。他留在南海不知名的海边养病,渐渐的,竟也开始记不清谢意筠的面容。

与亲人一同流逝在记忆与岁月中的是北地的大雪、山上的梅花、庄里的他们。

谢明青反反复复回忆往昔,绝不愿意错过一朝一夕,可他还是会忘。即便他曾经一墙之隔,听见熟悉的声音在镖局门外响起;即便他也在洛都的茶摊遥遥望见过一把重刀与一柄短剑,食肆前的那道背影忽地回头,他压低斗笠,对玉霓说,走吧;即便他不知道第多少次偶遇故人,擦肩而过,背道离去,他已经无法确定,这张硬朗英俊的面孔,究竟是不是当年与他日夜相伴,笑得明朗如日的黎师兄?

十年了,真相离他越来越近,却也越来越远。

他走遍北方,所有线索无一不指向天子脚下,可他仍然不明白父亲得天独厚,为何还要修练《九连环》?依旧不懂得《九连环》残页明明分布河山各处险地,父亲未曾涉足,到底是谁给了他这一本魔功秘籍?殿上那人号称与他知交情谊,缘何冷眼漠视这一切?

走火入魔之人本在鬼门关边,想必嘉王早已死去。

而他谢明青,兴许这一辈子都查不清父母的离世之谜,便如同他的真气,兴许服尽“五味帖”之后,照样无法逆行内力,时日无多。

数年间,他五感大不如前,亦不再挥剑,手持区区一把玉箫竟也无人能敌,无人可以近身。是同为高手的父母带给他的天赋?还是父亲修练《九连环》留给他的惩罚?他无从分辨,只觉荒诞可笑,何其可笑!

每当玉箫擦拭洁净,谢明青抚摸箫身,便会学上一首新曲子——那些曲子只有他自己喜欢听。

谢君松说他吹得太用力,哪有歌楼里的动听;玉裳挥挥手,表示她耳朵分辨不出这些风雅雅不雅;玉霓向来是点点头,只说好听,除此二字,别无其他;每逢年节,楚青澜听了更是撇撇嘴,太伤心!太令人伤心!兄长,我这有一本欢快谱子,《两个黄鹂鸣翠柳》,你拿去!

他固执地继续吹着那些只有自己喜欢听的曲子,便如此握着箫一直向前,走了许久、走了太远,远到也许他在等着哪一日断崖重现脚下,忽然跌落粉身碎骨;也许他在等着哪一天抵达彼岸,倏尔拨云见日,他不知道。

然而在此之前,谢明青先遇见一轮十五月圆。

黎风烨听过他的曲子,也说未免令人伤心。是啊,既然如此,为什么黎风烨依旧认定他是谢珂,坚持要他交出答案?

谢明青望着黎风烨的双眼,十年了,十年太久了,久到他忘了太多,偏偏面前这人要他记得;久到他看着黎风烨神情变化的面孔、真真切切碰到黎风烨皱起的眉心,才能肯定过往并非他梦中编撰,而是确有其事;久到他开口,还是反驳。

他只希望黎风烨早日离开,正如这十年间,“刀剑双绝”的大名一遍又一遍,黎风烨本就有他自己的江湖,留给谢明青的,只有恩仇而已。

但此时此刻起,青剑归鞘回手,谢明青心中忽生后悔:他后悔为了查清十二楼、连家与皇帝关系,借黎风烨之手再上苦梅山,迫使连长洲不得不与他们同行;他后悔趁机寻找楚青澜踪迹、打听残页、调查魔教大战过往;《金缕曲》曲终,他最后悔松了口,与黎风烨相认。

劝君惜取少年时,明明少年之时再也不会重来,为什么黎风烨迟迟念念不忘“谢珂”不放?

*

冷月坠下又升,为什么黎风烨依然能够说出“碧落黄泉,死生相随”?难道他便不怕黎当归因此出事?

许多年前,谢明青也从来不相信谢意筠竟会就此死去,一场大雨之后,音讯杳无。他后悔,更怕黎风烨像他一样后悔。

但他说碧落黄泉,死生相随。

谢明青哭笑不得,心想自己又一回弄巧成拙——是啊,是他重提旧时的嫁娶戏言;是他最明白黎师兄仗义,利用自己的假死,利用对方的心软;是他听见黎风烨的承诺,那一字又一字、一句又一句比天下最坚硬的宝石都顽固,比世间最可怕的刀剑都锋利,竟然当真想过一霎那,也许他的确可以与他们一同回到北地,就这样忙时操持镖局,闲时看花赏雪,如此度过余生便令人心满意足。

可是他不能。

他放不下仇恨,他回不到苦梅山避世不出,何况,即便他有心放弃,宫中殿上坐在龙椅上的那人,会放过他们么?他看着黎风烨,再一次撒下弥天大谎,一个他希望能够实现、却只存在他梦里的未来。

到了最后,依旧是他私心太重、是他太自私,终究没能让黎风烨离开,甚至彻彻底底将他拉进局中,死生同命。

他心存最后一丁点侥幸,骗来骗去,也骗他自己,说,这也许是个更好的结局。

谢明青举起玉箫,眼前残月又现。

*

距离嘉王死讯传来已久。正是三月初一夜,岸边杨柳青青,细枝低垂入水拂波。

夜色中,两人依偎,黑衣人沉默,白衣客对月凝望,悲切凄苦的箫声徐徐飘荡。

黎风烨越听越是心底感伤,抱着谢明青一言不发,直至曲终,他才轻轻问:“阿珂,这回是哪首曲子?”

“梁甫吟。”谢明青答。

箫声远去,直教人落泪的哀曲似乎尚在耳畔。话罢,他转头凝望水面,俯身取酒,连连倾洒,“孩儿不孝,身无长物,只得以此祭英烈,愿聊慰父亲在天之灵。”

黎风烨松手,捞起另一坛陈酿,酒浇块垒,悼念亡者。

清液流淌,两人弯腰叩首,与此同时,大风忽起,飘飘柳絮飞扬,白蒙蒙刮过眼鼻,仿佛天降大雪,举目苍苍。

(卷三:芳容不老 完)

1、“《梁甫吟》诉谗言害忠贤,常作葬歌。”

2、“禀兰石之性,故有坚香之验。”为引用。

谢谢大家的阅读,接下来停更啦。

卷三“芳容不老”结束,下一卷的主题是“英魂不绝”。卷三后期开始,终于慢慢点题、慢慢写到“天上一把无情剑,斩断地上有情人”,擀了五十多万字皮终于开始绞肉包饺子了。卷四开始的剧情很关键、很重要,也不太欢乐。自从一月写完卷三,这几个月来我写得都不太满意,甚至经常怀疑自己……希望把它表现得更趋近于我想象中和大纲里的模样,所以休息啦。

暂时没想好改成周更,还是写完卷四、五后日更,再停更到写完卷六、七后日更。如果有什么想法都可以留言告诉我。

*

以下是卷三后记,我的废话,可以跳过。

*

恭喜这部小说里最长的一卷第三卷结束啦!!

按照之后的大纲,剩下四卷应该都没有这么长了!(如果打脸当我没说)

从9月写到1月,实在写了太久,写作途中很多对角色的想法已经遗失,这篇后记大概就是东扯一点西扯一点。

先说说为什么卷三这么长吧,尤怜天(魔教旧部)的故事是提笔写第一章正文前就决定好设置在卷三并占卷三大部分剧情的,负责引出魔教大战、何无咎、顾沾巾(几十年前往事)剧情,写出与她有仇的修练《九连环》之人,彰显“魔功威力”,并与主角们的心境变化息息相关。

没想到这个小副本(从扇下灰到衣上飞)写了这么长,但在这个剧情里,丹仪写了,祝云听的部分过去写了,楚青澜写了,关于杀人与报仇的心路写了,我还是比较满意的!

第二个原因是关于连长洲、十二楼、阿珂身份的猜测和展开占了很大篇幅,本来有部分原计划在更后的剧情或者卷五/卷六揭秘,但我感觉线索已经给了够多了,咱们黎大侠肯定猜得到!这就是导致“骄娥眉”和“红烛辉”这两个章节也很长……

第三个原因是卷三断在哪里我修改了好几次,第一版大纲断在行宫中皇帝直接说出嘉王之死(是的,现在版本改了),第二版断在江南阿珂告白之后心意相通,最后一版才是现在这个版本:断在得知嘉王确实死了之后吹箫,和卷二结尾吹《金缕曲》对应,很美啊!结尾往后推了,第三卷当然也变长了。

然后说说黎风烨、谢明青、连长洲这三个人物。

卷三里,风烨推动剧情、占主导的情况明显减少了很多,不仅因为这是个解谜卷,也因为这卷一起行动的角色的确很多。我从一开始写卷三的时候,就觉得把握多角色同场面有些困难,必须大家都有话可说,还不是废话,不能时不时就掉线。

最后的成果不能算好,但我第一次这么写,想想应该还算可以吧。

与卷一卷二同样,八十一奇蛊遗民的故事、无悔宫的利用、顾沾巾的所作所为、易知棠的选择、任鸣的残暴手段,他们问黎风烨“你如何选择”“你与我又有什么不同?”,仍然是风烨问心问道的延续。这个江湖,终于露出了水面下的冰山。卷四、卷五风烨的经历,将会对这些命题结尾,接下来的这两卷也是非常重要的内容。在卷四卷五的后记里,我可能会对风烨的人生以及描写这个角色的初衷进行致死量讨论。

关于阿珂和书生,在这一卷里必须要放在一起谈谈。

阿珂生于王公贵胄之家,书生所在的连家百年辉煌,先人曾经与太祖共同征战天下,类似的身世背景、类似的与皇帝或者说皇室关系紧密,都注定了这两个人受身世所累。

他们同样追悔莫及、内疚、惭愧,但不同的是,我认为我表达得足够明显——连长洲懦弱,不想、不愿抗争,也明白抗争后很大可能没什么好结果,一心向死,而谢明青无法完全确定嘉王和老皇帝到底发生什么,也不确定谢当家究竟是意外离世还是皇帝设局导致?

恩仇明明白白地摆在了连长洲眼前,谢明青面前却一片白茫茫。

卷二到卷三,有很多剧情都在写黎风烨“问”谢明青,谢明青没有回答,我自己反省过这可能是个很严重的弃文点,也许觉得谜语人、故作高深,也许觉得不长嘴(无褒贬意味,在后文我还会讨论一下这件事),那么为什么会这样?这不是我故意拉长剧情、不推进剧情、吊胃口,是因为谢明青一样没有答案,他没法回答。

嘉王失踪,他和谢意筠都猜得到是皇帝下手,十年不见,音讯杳无,在现代法治社会都可以判定为死亡,那在这个古代就更别说了……谢明青当然理所应当地认为是皇帝插手害死了父母。

弑君弑帝,他考虑过、准备过,但在江南行宫见过皇帝之后,他又有了新想法“内部瓦解”,这件事会在故事的后期(即卷六卷七)彻底揭露。

由于这是一篇黎风烨视角展开的小说,局限所在,我不能写出谢明青的心理变化(这也有我本身水平不足的原因),我当然可以将谢明青的心路历程作为补充视角直接摊开来写,可是我不想,这样太直白了,何况这些剧情本就是要压在卷三后期写的(多情累~今朝明晦)。

刚好也说说,为什么连长洲、谢明青这两个角色对黎风烨的“吐露心声”总是一截一截的,比如“几时回”里连长洲只说黎当归传功、“红烛辉”里说出废脉、连家、十二楼部分真相、“多情累”又说一部分;比如谢明青从“骄娥眉”到“红烛辉”到“多情累”再到“今朝明晦”都是说一点藏一点。

原因很简单,他们都瞒了风烨几年了,怎么会风烨问就直接答呢?

游戏要按照好感度和事件进展一步步解锁角色个人剧情和好感,我的小说也……一样啊!

正经讲,“几时回”因为丹仪的情报和以往的蛛丝马迹,黎风烨察觉到问题,这是第一环;“骄娥眉”又一次共度生死,见到楚青澜之后发生变化,这是第二环;“红烛辉”得知万紫千红谷的图谋、野心和推波助澜,这是第三环;“多情累”发生在任鸣和尤怜天死亡之后,角色们因为第一次亲眼领略到《九连环》作为神功/魔功秘籍的厉害,因为尤怜天的行为,心路变化,这是第四环;“今朝明晦”真正碰上皇帝、太子之后,再一次变化,这是第五环。这就对应了连长洲和谢明青说不说、说多少的转变,黎风烨从局外到局内的调换。

其余依旧“藏着”的内容,那当然要一一留给这篇小说剩下的四卷讲述。

话说回来,与此同时,谢明青是否决定弑帝、是否完全向黎风烨说出自己的复仇打算,就决定了感情线的发展。

又要谈谈我确实不怎么会写的感情线了,十年久别再见,风烨对阿珂的感情很明显一部分出于“错过一次就再也不能放手的坚定”,阿珂呢?

在卷二里我写过好几次,阿珂知道黎风烨曾经在花神会上以长剑出战,知道问水流,见过黎风烨,常常听见黎风烨的名字,那么这十年间,难道他是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假死,接受了不再见山庄的大家吗?

不是的。

他才是非常想回到过去却回不去的那个人。那时候,母亲在,镖局在,山庄的大家在,这样美好快乐的曾经,他怎么可能不怀念呢?

那么他对黎风烨是爱吗?

我想大概和黎风烨对他一样,说不清,恐怕也不止于此。

谢明青害怕失去,然而谢明青知道他必然失去黎风烨——人在封建社会,他要查清父母的真相,极有可能要复仇、要做弑君弑帝这种事情,只能把黎风烨撇开、撇清。这也是为什么在“骄娥眉”中,谢明青希望黎风烨离开,不仅是因为他知道黎当归内力尽失,怕黎风烨经历和自己一样的悲剧(母亲坠崖消失,不知生死),更是因为他希望到此为止。我的仇我来报,你不需要相信我、陪伴我、保护我……偏偏黎风烨绝对不会看着他独自往刀山火海里闯。

在红烛辉七夕、多情累中秋,谢明青一次又一次动摇,他怎么推得开黎风烨呢?他推不开,原来他也很自私,原来他其实也不想推开。但这个时候他还在挣扎,或许他的确可以和黎风烨长相守?

不,真气不一定真真正正治得好,他大概也是个“将死之人”,何况他假设过,他未必能助黎风烨在自己弑君之后全身而退,他不能坦然地面对这段感情。

可黎风烨还是和他说,人可以,人可以向天发问,还是和他说,碧落黄泉,死生相随。

直到行宫之后,得知楚章言似乎不了解皇帝的所作所为,得知嘉王关在宫中十年,绝无生路,谢明青有了新计划,再一次陷入两难。

在这个最关键的抉择点,他要怎么选呢?这应该是最后一次让黎风烨远离自己的生死命题的机会了。

他问谢君松,也问黎风烨,其实他们两个人的回答对于谢明青而言都不重要,也许他只想听听谁把自己的心里话讲出来——他固执,他有仇要报,但在报仇之前,他也应该报恩。

什么恩呢?雪地相救,山庄七年共度,这就是恩了。黎风烨一次又一次的相助,这也是恩了。

由于从风烨视角展开这个故事,在这里我解释得有点长。我解释,是我想说说我理解中的“死遁”这个梗:没有什么所谓的X死X疯,对于看着对方死去和决定假死的双方来说,他们都会痛苦。

无论“假死”的出发点或者目的,如果一个人不因为欺瞒的行为内疚、惭愧,如果一个人不因为切断自己过去的社会关系悲伤、痛苦,那么TA不会成为我的主角,不会成为我要花几十万字来讲述的角色。

同理,我从来不认为一个勇于、乐于表达爱的人,在面对TA的爱人时是更“卑微”的,是更“不被偏爱”的。一往无前的爱与信任,明明是万里挑一的难能可贵。我赋予黎风烨“豁达”和“坚定的信任”的特质——无论对爱人、友人、亲人都如此,几乎是一种非常理想化的表达。许多年以后,我再读武侠,对这类题材的理解和喜爱大部分来自于“至情至性至义”的人物们,可以为了一句承诺赴汤蹈火,可以因为一壶酒献上生命……不外如是。所以在这篇小说里,我选择让在这个江湖里身为“局外人”的黎风烨作为主视角的叙述者,他的为人、他的心甘情愿,都是我很想展现的内容。

说太多了,总之感情线和心描的确不是我的长处,我也很难把人们之间的感情完全归类于爱情,尽力了,如果有机会,未来会修改得更加自然。

以及在我的预想和大纲里,卷三其实是感情线的起点,对于阿珂来说,承认对黎师兄的感情才是开始,卷四到卷七自然而然就是彼此真真正正爱得越来越深,不分你我。我希望这篇小说的感情不是从无到有就结束了,而是从有到无尽。

最后复盘反省,写卷三的时候,我实在感受到了非常多“很吃力”的时刻,越是写到重头戏,越是觉得捉襟见肘。最大的问题在于我发现自己真的是个描写菜鸡……不会写场景、打斗、心理活动,不会拉扯情绪,偏偏卷三这么重要的剧情非常需要描写。其次我对节奏的控制、角色戏份的分配把握仍然不到位,硬生生变成了八十章一卷的内容。

关于卷四“英魂不绝”,它和卷三是一体的故事,这一卷里将对几十年前的魔教大战彻底收尾,会给一些重要角色发便当,可能有点虐,和卷一卷二估计差不多长,主要是打打打打架。

卷四、卷五将结束“上一代人”的故事,卷六卷七则是“这一代人”对“上一代人”留下来的烂摊子(?)的应对和处理。1月写下这篇后记的时候对卷四还是挺没底的一个状态,但愿之后的我尽力!

另外卷四到卷七的确有几处让我犹豫的剧情抉择点,的确有些内容比较难写,甚至我也不知道后续的关键剧情会不会让人觉得我的处理很“烂”?我需要花费更多心思。我很喜欢这个故事,也很喜欢角色们,不希望自己在水平线以下费力地写、不愿意不快乐地写、焦虑地写,所以我想暂停一会儿吧。

未来再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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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平生蒙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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