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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名册

晨光微熹时分,苏御揽缓缓转醒。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林间的雾气凝成细碎露珠,沾湿了他轻颤的睫毛。

他试着动了动手指,发现身上刺骨的寒意已然褪去,只余些许酸软。

“你醒了?”

谢倾珩的声音自头顶传来,低沉的嗓音透过胸腔震动传来,震得苏御揽耳尖发麻。

他略一估算,自己至少睡了一个时辰。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道:“你放我下来。”苏御揽挣了挣,又补充道:“我已经没事了。

环在腰间的铁臂纹丝不动。苏御揽蹙起眉:“你已经带着我走了一路了,前路未卜,节省体力才是上策。”

谢倾珩终于低头看他。

苏御揽见状以为谢倾珩听进去了,正欲准备从他臂弯中下去,却突然没有防备地被往上颠了颠。

他猝不及防地环住对方脖颈,微凉的指节擦过谢倾珩滚烫的颈侧。

竟是被抱得更紧了。

苏御揽挣了挣,没挣动。

这人绝对是故意的。

这种受制于人的姿势让向来从容的苏御揽难得有些恼怒,“你放我下来。”

谢倾珩充耳不闻。

“谢倾珩。”

脚步声倏然停驻,林间霎时只余晨露滴落的声响。

谢倾珩闻言剑眉微挑,刻意将怀中人又往上托了托,让苏御揽不得不与他四目相对。

晨光穿过谢倾珩凌乱的额发,在那双漆黑的眸中投下细碎的金芒。

“你怎么现在不称呼我王爷了?”

这般混账模样加上他问的无厘头的问题,让苏御揽简直无言以对,他微微一笑,“你可有半分王爷的样子?”

苏御揽这模样可太新鲜了,谢倾珩闻言非但不恼反而痛快地应下了他这句话。

“也是,”谢倾珩煞有介事地点头,“所以我更不能放了。”

苏御揽不料他竟是这个反应,试图跟谢倾珩讲道理,“王爷万金之躯岂能如此操劳,我既已无事,还是放我下……”他话音未落,腰间力道突然一松。

他尚未反应过来,整个人已往下坠去,慌忙之中连忙抓住了谢倾珩的衣襟。

“你干什么?”

“没看出来?”谢倾珩单手游刃有余地托着他,唇角噙着恶劣的笑,“不操劳。”

苏御揽这才想起自己只记得谢倾珩靖西王的身份,忘了这人其实还是个自小在边塞长大多年驰骋沙场的将军。

谢倾珩说着又故意松了松力道,苏御揽不得已又攥紧几分。

“先前是我不懂事,烦扰御史大人了,此番特地来给大人请罪,给大人赔不是。”

请罪?他再有名无分也是靖西王,什么人能担得起他的请罪?这分明是趁人之危给人添堵!

苏御揽看着对方满脸的戏谑,疑心谢倾珩是难得碰见他如此狼狈的时候,特此来报先前多番被他利用的仇!

“你放不放?”苏御揽突然轻笑一声。

他直直地看向谢倾珩,温热的吐息打在谢倾珩的侧脸上。

谢倾珩一愣,他尚未回神,肩头的伤处便传来一阵剧痛。

他闷哼一声,下意识松手,只见青色衣袂在空中划出利落的弧线,苏御揽已稳稳落地,他拍了拍身上的灰,抬眸淡然地扫了一眼谢倾珩,落地后径直往前走去,不再理会谢倾珩。

谢倾珩看见苏御揽稳当的脚步就知道他口中那句“没事了”并非逞强。

这一个多时辰他分明是晕过去了,身上没一点温度,他走几步就要探一探那微弱的脉搏,直到后来苏御揽无意识攥住他衣襟发抖,他才稍稍安心。

这人看起来弱不禁风的,骨头却比谁都硬,对自己丝毫不留情。

谢倾珩驰骋沙场多年也没见过这般不要命的人,虽然他确实存了几分戏弄人的心思,但也着实是怕了这人口中的“没事”。

“嘶——还真狠,”谢倾珩捂着肩膀,疼痛来的快去的也快,苏御揽力道把控得非常精准,没有让他二次受伤。

谢倾珩看着已经离自己有一段距离的人影,一股复杂的情绪漫了上来,他不明白这世上会会有这般复杂的人。

他静静地看了半晌,背着手跟在苏御揽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没什么诚意地无言道歉。

而不多时,前方苏御揽的脚步越来越慢,谢倾珩见状勾起嘴角,识趣地跟了上去,当两道人影终于并肩时,晨雾已然散尽,两人衣袂偶尔相触,又很快分开。

“就昨晚的阵仗看,已经有人坐不住了。”

“陵令没说假话,一队人顶替了差事,结果中途抽身了,再接着皇陵就塌了。若他们未抽身,便有技术不娴熟导致塌陷之嫌,这事很快能了断,但他们早有预料般提前抽身,后来施工的是原先敲定的工匠,因技术导致塌方这点不攻自破。”

谢倾珩想了想,“如你所说,这样的差事不好顶替,但他们既已废力得到了这份差事,却中途抽身离开,总得有个理由。塌陷不太可能是他们做的,若他们是预料到皇陵可能会塌陷才离开的呢?”

苏御揽:“如若他们早有预料,一开始便不会牵扯进来,但凡与这事相关的都逃不了。”

苏御揽话音刚落便是一愣,若早有预料那自然不会进来找死,但若是……

两人同时反应过来,异口同声道:“他们是中途才反应过来的!”

是他们做的吗?不对,谁都没这样的胆子。

费了功夫才寻的差事不会无缘无故离开,但若不是他们做的,为何他们会有这样的猜想?

从事情上下不去手,那便从事中的人身上下手,那些人究竟是什么人苏御揽暂且未知,但既然能做到这份上,家中的势力绝对不浅,那便极有可能是世家的人了。

苏御揽想到这对身侧的人问道:“你们家中人一般怎么安排?”

谢倾珩闻言愣住了。

苏御揽见状突然反应过来,微微一顿,当即改口道:“罢了。”

这个问题问得有些微妙,这涉及一个家族中的规矩,属于家中秘事,他无权过问。

谢倾珩却并未略过这个问题。

“没什么不能说的,只是谢家和其他几大家不一样。其他世家是后面陆陆续续出现的,但谢家自大周建朝便在了,家中世代从军,族中子弟不似其他世家子弟分布在各个职位,他们对军队和带兵打仗情有独钟,在朝中只分布在兵部等与军队有关的部门。若是在地方,便分布在当地的府衙之中,安排很单一。”

苏御揽颔首没再多问。

谢倾珩却突然补充道:“不过世家有一点是共通的,凡是任差,他们的家主必定事先知情。”

苏御揽看向他,“那便是说,官家子弟夺了修筑皇陵的差,他们家主是知情的?”

“嗯。”

难怪撤离得这般迅捷。

苏御揽望着崖壁上蜿蜒的水痕,日光将石壁晒得泛白。

太阳直射谷底,蒸腾的水汽在岩壁上折射出七彩光晕。

可即便知道这些,那些人仓皇撤离的真正原因仍旧成谜。

“陵令为了保命,必定还藏了点东西。”

“但我们一时半会儿赶不回去,以昨晚那帮人的速度,要不是你把他扔出去了,他现在没准已经投胎了。”

苏御揽没说话,他忽然伸手抚上岩壁,粗粝的石面被晒得发烫。

他们一路走来,这一路岩壁湿滑难攀,唯独此处因日照充足而干燥坚实。

他抬脚试了试凸起的石块,竟意外稳当。

谢倾珩看出了他的意图,“那些人可能还在上面守株待兔。”

苏御揽却道:“他们或许会从前后包抄,但决不会在崖顶。”说罢,他未等谢倾珩开口便跃上岩壁,他身形轻盈,衣袖翻飞间便攀上数丈。

谢倾珩蹙了蹙眉,紧跟了上去。

待二人先后落地,谢倾珩才懂苏御揽说的“决不会在崖顶”是什么意思,几十余名玄甲侍卫严阵以待,见他们现身立即单膝跪地:“属下来迟,请王爷和大人责罚!”

苏御揽面不改色道:“无妨,本就是我要你们隐匿行踪。让你们看守的人呢?”

为首的侍卫正要引路,苏御揽忽觉背后如有实质的视线。

他脚步一顿,侧目望去,正对上谢倾珩似笑非笑的眼神。

“我有些听不懂方才的话。”谢倾珩缓缓走过来,慢条斯理地掸去衣上尘土,“不知御史大人可否解释?”

苏御揽:“……”

见苏御揽沉默,谢倾珩自顾自继续:“你知道会有刺客?”

“有此猜测。”

“所以你故意调开守卫,引蛇出洞?”

苏御揽:“……”

他默认的姿态让谢倾珩气极反笑:“你倒是心狠手辣。”

“我有分寸。”

“昨夜若真如你所料,你便不会叫我下去了,”他逼近一步,定定地看着苏御揽,“若我当时没拦着你,你打算做什么?”

打算做什么?

一交手他便知道那些人不是燕王的人,既然如此,他们便极有可能是瑞王的人,即便不是瑞王,既然有把握杀他们,那想必也不是一般人,他手上可利用的东西不少,可以赌一把背后之人对他的筹码感兴趣。

若是赢了,他便多一条渠道,计划便可快些;若是输了,他也不是连一时半刻都撑不住,硬撑到侍卫来了未为不可。

若是两人都逃了,刺客打草惊蛇后必定不会再现身,他再想接触幕后之人就难了,不划算。

一切可能都在他心中盘算好了,他本意没打算把谢倾珩折进来,怎料却被一起带下断崖。

苏御揽垂眸避开目光,往前走去,“横竖死不了就是了。”

“御史大人。”

苏御揽脚步一顿。

“人命只有一条。”

苏御揽并未回头,他对两侧人颔首道:“继续带路吧。”

营帐内弥漫着血腥与汗臭混合的浊气。陵令蜷缩在角落,原本华贵的官袍沾满泥污,肥硕的身躯因恐惧而不停颤抖。

侍卫无声退下。

苏御揽并未居高临下,反而在矮几旁撩袍坐下。

烛火将他清隽的侧脸镀上一层暖色,却照不进眼眸。

“大、大人?”

苏御揽似才回神,“昨夜的动静你也看见了。”他语气平淡,“想要你这条命的人,不但不少,身份也不简单。”

陵令闻言扑到苏御揽脚边,肥腻的手指抓住那片青色衣角:“多谢大人救命之恩!小的愿做牛做马报答大人!”

他张嘴吐了一连串奉承话才反应过来苏御揽从始至终一言不发。

声音戛然而止。

陵令缓缓抬头,正对上苏御揽淡漠的目光。

他越过废话,直言道:“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小、小的不知大人所言何物。”

苏御揽神情冷淡,“我若昨日未将你安置出去,你昨夜就被杀了,现下竟还想着隐瞒了,他们便可能放你一马。你确实聪明。”苏御揽起身朝门口走去,“从现在起你便好好待在这吧。”

帐帘被山风掀起,重重拍在帐身上。外头密林簌簌作响,宛如昨夜鬼魅般的脚步声。

陵令心中一颤,呆坐在原地。

苏御揽起身,气定神闲地走向帐外。

正当他行至门口时,陵令崩溃的哭喊在身后响起,“我说!我说!”

沾着新鲜泥土的名册在苏御揽手中展开。

墨迹洇湿的纸页上,几个指印格外刺目。

一阵脚步声在他身侧停下,“这名册上都是些什么人,藏这么严实。”

苏御揽不语,将名册递去。

谢倾珩接过手,上面从七品小吏到三品大员,世家寒门混杂其间,毫无规律可循。

他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只是这样为何要隐瞒?”

“我猜测……”苏御揽话音一顿。

谢倾珩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故意在“猜测”二字上咬重了音:“嗯?御史大人猜测什么?”

“我觉得他是一枚棋子。”苏御揽抽回名册,“连同这本名册,都是试探皇上的引子。有人算准了他为保命会记下这些,就等着他亲手交到御前。”

谢倾珩一愣,“这上面的人还有什么身份?”

苏御揽看着他没做声。

上面的人都是在政见上倾向燕王的人,谢倾珩不清楚朝中官员的底细,但他可是万分清楚。

这些人从未为燕王做过一星半点实事,但却在往年的朝会上恰到好处地向着燕王说一两句话,如同一颗站在分界线上的杂草,略微向一边弯曲,一有风动便回正,甚至倒向另一侧。

这样的人最容易一不小心将两边都得罪,但却是不可多得的好棋子。

他为燕王出谋划策,最是知道燕王多疑,不可能用自己的手段送一群这样的杂草任差。而不是燕王做的,这个局势下,结果便显而易见了,一旦这本名册交上去,燕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瑞王便有可能成为最大的受益人。

瑞王不确定皇上的心思,下了这样一步棋。

燕王被降罪自是皆大欢喜,便是燕王无事他也并未有所损失,他还可以隔岸观火试探到皇上的口风,无论如何他都有收获,唯独是参与进来的这些草官性命不保。

恐怕这些人一早便是瑞王的人,只是被包装成燕王的人,瑞王有意拿他们送死,他们中途反应过来,为了保命,顾不得得罪瑞王,连忙抽身离开,及时止损。

如此心狠手辣,草菅人命,瑞王比燕王有手段得多。

苏御揽算是明白为何昨夜那批人一定要他死了,他接触的人太多,瑞王即便不知他为燕王出谋划策,保险起见也不会让他活着回去,毕竟处理死人的后事才是最简单的。

两个拥有这般身份的人却都想方设法地要他的命,苏御揽一时竟觉得有些好笑。

若他的猜想没错,那便是瑞王想拿皇陵塌陷一事做文章给燕王泼脏水,而做文章也得要实事才行……

苏御揽心下有了猜测,他没回复谢倾珩,只是向周围扫视一圈,从地上捡起一块五色石,向谢倾珩抛去。

谢倾珩单手接住,他看了一眼,挑眉望向苏御揽,苏御揽微微一笑,“劳累了一夜,早些休息吧。”

谢倾珩眯了眯眼,一言不发地抛了两下石子,一同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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