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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知鱼放下碗筷，好奇地插嘴：“莫管家，我之前在这时从来都没听到你弹钢琴。”
莫阳镇定地用洁白的餐布擦了擦唇角，
“你们在的时候我一般都是做别的事情，怕打扰到你们。”
“原来如此。”许知鱼恍然大悟。
这时，一边的盛昭也转向莫阳，羡慕道：
“莫哥一定出生在一个很有爱和谐的家庭，你爸妈才会同意你一直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有爱，和谐？”
莫阳似乎在细细咀嚼着这两个字，末了，眼底泛出几丝些微的苦涩，
“她……他们并不是对我没有要求，只是将对我的期望都施加在我的孪生姐姐身上，一直以来，我都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样的区别对待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最后啊，”
莫阳摇着头，叹息一声：“我发现这是错上加错。”
许知鱼虽然不是很明白莫阳到底在说些什么，但从他的状态来看，她知道盛昭的话似是戳到了莫阳的痛处，便赶紧转移话题，希望不着痕迹地揭过这一页。
许知鱼把球重新踢给盛昭：
“哎，昭，你不是说你要请我们去玩好玩的、吃好吃的，以此来庆祝这次表演的成功吗？”
盛昭像是蓦然记起什么，一拍桌子，大眼睛骨溜溜地转向莫阳、许应年那一边，“莫哥，阿年，我想邀请你们明天一起去忘忧山玩，那边下了雪，冬天去很漂亮，等爬完山再去吃一顿火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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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几年前风靡全国的city walk过后，这段时间又流行起了Mountain walk，特别是年轻人，成了茶余饭后、周末打卡的必备网红圣地。
忘忧山、莫愁湖和痴情林是坞莠城的“城市三绝”。
盛昭本来就是个很潮流、很跟风的人，老早以前，就央求着许知鱼跟他一起去忘忧山玩了。
但当时还是夏季，许知鱼以“太热不宜户外活动”为由，毫不留情地拒绝，未曾想，圣诞表演完后，盛昭故态复萌，又跟许知鱼提了这一茬。
许知鱼因表演获得成功，心情不错，而且也有借此机会感谢许应年帮忙出台伴奏的想法，最后，就哼哼唧唧地答应了。
“忘忧山啊，”莫阳沉吟须臾：“倒确实是个好地方。”
莫阳朝许应年笑道：
“阿年，你也很久没出去逛了，这次是个好机会。至于我嘛，一把年纪老胳膊老腿儿的，就不和你们年轻人一块瞎掺和了，自己小心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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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忧山位于坞莠城城北，海拔高千米。
山中有潭水，名曰忘忧潭。
相传，古时杞国有忧天者，担心天地会崩塌，自身失去依存的地方。
有仙人带他至忘忧山，饮忘忧潭中忘忧水，解去杞人之忧思。
从此，忘忧山声名大噪，传为美谈轶事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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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忧山虽有名，但地处荒僻。
山脚遍布村野民居，经年来，政府没有进行任何修缮工作。
因此，找到忘忧山的入口，也费了许知鱼等人好一番力气。
入口源于城北山坡半道，一个不起眼的木阶。
三人拾级而上，随平路右拐。
直到连绵的石阶映入眼帘，方觉别有洞天。
山林各处已落了白雪，杳无人烟，好看得紧。
晨早晴暖，几人又全副武装，冲锋衣、手套、徒步鞋、登山杖……
刚开始，倒也不觉艰难。
耳闻鸟雀猿猴叽啾长鸣仙音，眼观霜枝冻叶簌簌飘零美景，一路无话。
走了约莫一刻钟，三人由石梯转为平地，平地上出现两条岔路口。
一条是笔直的康庄大道，一条是攲斜的羊肠小径，通往那无人晓的去处。
“走哪边啊？”
盛昭丢了登山杖，率先在左角的凉亭坐下，拧开保温杯喝水。
许知鱼也进了凉亭休憩，挨着盛昭坐下：
“大路吧，第一次来，还是谨慎些好。”
“你们看，那是什么？”
许应年没有紧随着进凉亭，他用登山杖指向康庄大道，说话时，呵出一圈白雾。
许知鱼、盛昭二人扭头，朝许应年登山杖指着的地方看去。
果不其然，有一个“凸”字形的黑点，从远处大道的拐角处，幽幽飘来。
山中，晨雾弥漫，黑点离他们又将近一丈远，若隐若现的看不太清晰。
“鬼……？！”
盛昭的声音有些变调，唰的一下站起身，开着盖的保温杯洒出几点水来。
许知鱼没好气地踹了盛昭一脚，“近视就赶紧去配眼镜，不然以后天天在人前闹笑话去了。”
许应年若有所思：“应该是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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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凸”字形的黑点逐渐走近，三人也看清了黑点的真面目。
许应年说得没错，果然是猴子，还是一大一小两只猴子。
小猴子有气无力地趴在母猴背上，体毛皆呈灰褐色。
蔫了吧唧的湿漉漉的垂在身上，混杂着星星点点的霜雪。
许知鱼也变得紧张起来：
“听说山里的猴子喜怒无常，常无故偷袭游客，抢他们东西……”
许应年一面走进凉亭，一面摇头：
“它们应该没有恶意，挑衅游客的猴子一般都是成群结队。
“冬天天气寒冷，觅食愈发艰难，它们可能只是想过来讨点吃的。”
不知是不是应了许应年的话，背着小猴儿的母猴，在离凉亭几米的地方，便停滞不前。
只是不停在周围打转，似乎怕吓到少年他们，又不甘心就此离去。
许知鱼动了恻隐之心，从背包底下掏出一袋苹果，统共三个。
大而圆，果皮红油油的，看起来甚是可口。
许知鱼说：“这本来是我准备给大家垫肚的，给它送去？”
盛昭也积极响应号召，从包里拿出两根黄澄澄的香蕉，大眼睛弯弯的：
“香蕉是猴子的最爱。”
两束目光齐刷刷、直勾勾地射向一旁站如松的许应年。
许应年微微偏过头去，嘴上强硬地说“私自喂食野生动物是违法的”，一双手倒是很诚实，利索地从包里拎出一盒车厘子，丢到许知鱼怀里。
真是刀子嘴，豆腐心……
许知鱼、盛昭相视而笑，默契地当作没听见许应年嘴里叭叭叭。
许知鱼将车厘子从一次性透明塑料盒，倒进大塑料袋里，踮了下手中的重量，右手拎袋，往母猴停滞的方向走去。
“小心点，不要靠太近。”
许应年在背后出声提醒。
“知道啦。”
许知鱼将左手移到尾椎骨，比了个“ok”的手势，眼睛紧紧凝视正前方一大一小猴子的动静，一步一步缓慢向前走，戴着全指手套的手心，沁出一层薄汗。
许知鱼将装满“募捐”物资的塑料袋，放到距离母猴一两小步的地面。
母猴黑葡萄般映着光泽的眼睛，注视着许知鱼的动作，依然安静地呆在原地。
许知鱼松了一口气，又慢悠悠地倒退回凉亭，时不时往后回望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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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厢，背着小猴的母猴，在许知鱼离开须臾后，终于开始凑近放在地上的塑料袋。
为免母猴麻烦，许知鱼没有打结，只是将袋身扭了几下，两条绳子虚拢在一起。
母猴把身上的小猴儿甩到一边，将塑料袋扒开，掏出一根香蕉放到鼻尖嗅闻。
忽而，它抬头对着凉亭的方向高兴地“吱吱”叫了几声，似是表达感谢，再将香蕉用嘴咬开剥皮，丢到小猴子跟前，自己照瓢画葫芦，又拾了另一根香蕉来吃。
许知鱼几人看得颇觉温馨有趣。
奈何尚有行程在身，不得耽误。
在凉亭稍憩片刻，起身，欲朝大路前进。
哪知，那母猴似是通了灵性般，丢下正在吃的香蕉和小猴子，四肢着地跑了过来。依然没有靠太近，在许知鱼三人不远处徘徊打转，不肯离去。
盛昭疑惑道：“是它觉得吃食不够吗？还想要更多？”
许知鱼说：“猴子哪有人那么贪！”
许应年蹙眉，“我倒更觉得它是在挽留我们，想带我们去某地。”
“那就跟过去看看吧。”
盛昭一锤定音，大眼睛亮亮的，率先走过去，显然是被激起了好奇心。
好奇心害死猫。
许应年蠕动嘴唇，却终是没发出声来，眸光幽深地望着少年远去的背影几许，微叹了口气，示意许知鱼也跟上去。
母猴见三人朝这边行来，赶忙又跑回原地，将还在扒拉香蕉的小猴儿挤弄着背到身上，又将没吃完的那根香蕉丢回塑料袋，用脑袋伸探着，穿过袋子拱形的空隙后，将袋子牢牢挂在脖子上，扭头对几人吱吱叫了一声，步履蹒跚地往小路那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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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跟在母猴后面，走走停停。
盛昭为首，许应年断后，许知鱼像片夹心饼干在中间，皆保持一定的距离。
小路较大路难走很多。
路上树根虬结，乱石堆砌。
幸而树荫遮天蔽日，只有薄雪覆盖路表。
刚开始，只有一条曲折的小径，不过多时，却蔓蔓枝枝，衍生出许多条岔路来。
母猴似是对周边环境谙熟，带着几人七绕八拐，往那腹地深处去。
许知鱼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虽然一直往前走着，但耳朵却很敏锐地探听身后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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