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周淼睡醒了。
她半坐起身，朦胧的月光透过窗的间隙照进来，周淼巡视一圈，大家都睡着了，底下响起均匀的呼吸声。
已经很久没梦到过这些事了。
她拿过手机，点开微信，黎烬居然给她发了消息。
F：【对了。我差点给忘了，这是你的吗？】底下是一张图片，男生白皙修长的手指上缠着一条彩透琉璃蝴蝶吊坠项链。
黎烬凌晨一点发的消息。
周淼顿了顿，开始打字。
蓝色气泡水：【是我的，原来落在你家了，我还以为丢了。】
消息刚发出几秒，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周淼被吓了一跳，赶紧开静音。
F：【还没睡？】
这个点了，他居然还在线。周淼静了一会，开始打字。
蓝色气泡水：【睡醒了。】
蓝色气泡水：【都两点了，你居然还没有睡？】
F：【就睡了。】
蓝色气泡水：【哦。】
蓝色气泡水：【那晚安吧。】
两分钟过去，就在周淼以为他不会再回复了，结果手机又亮了起来。
黎烬发来一张图片。
周淼点开一看，那是一只大蓝闪蝶的标本。蔚蓝色的翅膀微微展开，黑暗中，闪着紫蓝色的光芒，定格在琉璃瓶里面一动不动，带着几分野性的美。
蓝色气泡水：【很美，是你自己做的吗？】
F：【我家有很多，想看吗？】
周淼眸光微动：【想。】
黎烬发来消息：【来我家。】
【……现在吗？】周淼眨眨眼，盯着这条消息，心里莫名有种难以言说的感觉，脑子突突的。
她在说什么蠢话？！
【你睡傻了吗？明天过来，顺便把项链拿回去。】黎烬消息回的很快。
周淼脸上划过几分尴尬。她怕是真有些睡傻了，她都能想象到黎烬在手机那头嗤笑她的模样。
黎烬等了有一会，周淼才慢吞吞地回了他一句：【好。】
【晚安。】
【晚安。】
微光闪动，黎烬脸上带笑，点开周淼的微信头像仔细一看，才发现周淼的头像居然是一头驴。
还是一只长得像兔子的驴。
黎烬勾着唇，漫不经心地翻着聊天记录，低垂的眸闪着微光，冷光勾勒出他坚毅的轮廓。半响，少年扬着唇总结道：“果然很呆。”
—
—
最后一周，画室大部分作品都已经开始收尾，展览会的时间出来了，定在期末前三天。
“淼淼，怎么感觉你的作品这几天都没有动过了。”刘小音站在周淼的画架前拍照。
周淼说道：“就差一步了，想慢慢来，不是还有一周时间吗？”
李小音哦的一声，笑道：“老傅昨天来画室溜了一圈，一直在夸你的作品呢，说你夺魁有望呢。”
“是啊，要是得了第一名，可要好好庆祝！”刘圆说。
“那借你们吉言。”周淼说着，忽然想起了黎烬那道双人雕塑，也不知道做成什么样了。
她和黎烬之间，还是有着一定距离的。
“想什么呢。”郭安迪过来拍了拍周淼的肩，她道：“下午没课，陪我买衣服去。”
周淼犹豫了一会，点头。
周末，商业楼最不缺的便是人。郭安迪在商场里逛了一圈，依旧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买了一堆东西，一点累了的意思也没有。
周淼手机震个不停，她打开微信里面全是黎烬的消息。
【人。】
【人呢？】
【来了没？】
上午的时候，他发消息让周淼下午一点去他家，现在已经一点半了。
周淼静静地翻了一会，然后关掉网络，继续陪郭安迪看衣服去了。
下午四点，周淼累了，两条腿都快走废，坐在休息区一动不动，郭安迪嗤笑她一声，拎着衣服道：“你啊就是在画室窝久了，这才哪到哪啊？这身体以后找男朋友怎么行？”
“我身体挺好的。”周淼说。
郭安迪推推她，“走了，下去吃点东西然后回学校，我请客。”
周淼不想动，她拿出手机道：“不想吃，你先回去吧，我等下应该还要见一个人。”
“见谁啊。”郭安迪狐疑道：“你外面有人了。”
周淼：“你觉得可能吗？”
郭安迪：“怎么不可能，今年我们去爬九齐山的时候，我可是在观音娘娘那给你求姻缘了，还帮你绑了好几根红绳呢，你今年绝对会桃花朵朵开。”
“……”周淼盯着郭安迪，好半响没说出一句话。不知道是被她的话给愣住了，还是怎么的。
“那什么，晚上见。”郭安迪非常识趣地笑了，趁周淼反应前，拎着东西先走了。“拜拜！你好好玩啊！”
黎烬后面又发了挺多消息的，见她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停止了轰炸。周淼点开聊天栏，思虑一番，开始回复。
蓝色气泡水：【抱歉抱歉，导师临时有事找我过去帮忙，一直忙到现在不好意思啊！我现在就过去找你，你还在家吗？】
周淼一直盯着聊天栏，不一会上面显示正在输入中，可黎烬一直没发消息过来。
这是生气了。
还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周淼眨了眨眼，又连发了几句对不起，后面接上一排跪着的小人表情包。
蓝色气泡水：【抱歉，我真的不是故意放你鸽子的。】
不一会，黎烬发来消息。
F：【我只等你二十分钟。】
见状，周淼眉眼一松，也顾不上疲惫连忙跑向电梯口。
她在楼下打了个车，让师傅直接开到半岛小区。周淼来过一次，很快就找到入口。
即使这么赶，还是超过了约定的二十分钟。毕竟她不在学校附近。
楼层里很安静，因为是下午又背着光，四周显得有些昏暗。周淼站在黎烬家门口，看着紧闭的大门轻轻吐出一口气，然后敲门。
“咚咚咚——”
很有节奏的三声，里面却没有任何动静。
周淼知道黎烬在里面。也许就在门那头站着，双手插兜，冷着脸，在考虑要不要给她开门。
“你在吗？是我，周淼。”周淼又敲了敲，里面依旧没有动静。她耐着性子道：“黎烬！开门！！”
还是没反应。
她静了一会，突然提高声音，大声喊道：“黎烬，你在吗？你不在的话我就先走了！”
说完，她真的就不再敲门，周淼后退一步就要转身，就在此时紧闭的大门忽然打开了。
一只手从里面伸出，准确无误地抓住了周淼的手腕，用力一扯，居然把周淼整个人给拉了进去。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仿佛从来没有开过一样。
周淼喉咙里溢出一声惊呼，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他抵在玄关上，女生薄薄的背紧贴着柜子，冰凉的触感犹如电击般让她莫名生出几分慌张，她怔怔抬头，猝不及防地对上了黎烬黝黑的眼眸，他的眼睛乌亮，像是在发光，隐隐透出几分不耐。
傍晚，天色愈暗，空荡的屋子里没开灯，光线暗沉，狭小的空间里两人交缠的呼吸声变得格外清晰。
黎烬两只手撑在她身侧，以一个环抱的姿势将周淼圈在自己的领地里，没有一丝空隙。
“你迟到了。”他盯着周淼，目光有些危险，脸上写满不爽。
周淼不敢乱动，轻声说：“我已经很快了。”
黎烬定定地看着她，周淼在他打量的目光中败下阵来，她咬着唇，小声说道：“对不起。”
然而这句道歉对于黎烬来说并没有什么作用。他低下头，不动声色地往周淼这头凑近，周淼见状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她瞪着眼，有几分明显的慌乱，一只手紧紧抓着衣服，不敢妄动，随即，她听见一道极低的声音落在耳边。
“周淼。”他叫着她的名字，声音很低：“我长这么大，你是第二个敢放我鸽子的人。”
第二个，那第一个是谁？
周淼莫名其妙地想着，很快又觉得不对。
——这关她什么事。
黎烬忽然后退，拉开距离，两只手却没有要放开的意思。周淼有些无奈地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不耐道：“我很饿。”
周淼：“那我请你吃饭，你想吃什么都行。”
他道：“不稀罕这个。”
周淼没辙了，第一次觉得他是这么的难对付。黎烬紧紧盯着她，忽然歪了歪头，换了个角度看她：“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初见周淼，他并不觉得周淼长得有多惊艳，现在仔细打量一番，倒发现她的五官很精致。
她看着，和别的女生不太一样。
脸小小的，眼睛又大又圆，很乖的一张脸，人却没有那么乖。
周淼心头微抖，她笑了笑，却没什么底气，“应该没有见过……”
她刚开口，黎烬忽然笑了：“那你脸红什么。”
“我……”周淼愣了愣，她正想辩解几句，黎烬伸手弹了弹她的额头，力度很轻，却让她清醒了几分。
“走了。”他站直身子，扯着周淼的手往里面走。
周淼跟上他的步伐，手动了动，却被黎烬抓得更紧，他不耐地回头瞥一眼她。
“去哪？”周淼不敢动了，只好问。
“陪我吃饭。”
他说得理所当然。
餐厅空落落的，大片的白色瓷砖看着有些清冷，处处都是冷淡风。长方形的桌子上摆着好几种不同的菜品，周淼一看就知道是他点的外卖。
只是已经凉了，联想到黎烬中午发的大堆消息，她忍不住问：“这是你中午点的？”
“嗯。”
“为什么不吃？”
黎烬别过头，在一旁坐下，“不想吃。”
那还点这么多？
他根本就没吃，在等她？
周淼没说话，走到厨房里看了一圈，厨具都是新的没用过，有的甚至还没有开封。
“都冷了，我去热一下吧。”她找到微波炉，将菜放进去。
黎烬一只手搭在椅背上，懒洋洋地靠着，看着周淼在厨房里走来走去。
船长在阳台上咬着新玩具，不怎么搭理他们。
夕阳落了下来，昏暗柔和。
菜没那么快热好，周淼不喜欢被人一直盯着，她无奈的转过身：“你出去坐会吧。”
“这舒服。”男生声音有些懒。
周淼调好时间，淡淡道：“你家里人呢，怎么就你一个人住在这？”
本是一道最平常的问候，周淼却感觉气氛莫名变了。
船长咬着球跑来跑去。
黎烬看着她，很平静地说：“这是我一个人的家。他们不管我，我也不需要。”
周淼顿了顿，望着他没有一丝波澜的眸子，心里的某个地方竟隐隐有些触动。她也是一个人。
她静静地站了一会，半响，抬起眸重新看向黎烬，说：“好巧，我也是一个人，我家里人也不管我。”
两人的视线再次碰撞，在半空中激起了不一样的感觉。
黎烬扯了扯唇，笑了，懒洋洋歪着头道：“想看蝴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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