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辉礼赞的喧嚣与神圣光芒终于被抛在身后。阿尔达拉抱着早已在传送魔法波动中沉沉睡去的哈蕾娜,回到了她那间堆满书籍、此刻却显得格外安宁的小屋。盛大的礼服被随意丢在椅子上,像一团闪耀的负担。阿尔达拉自己也换上了舒适的旧袍子,感觉连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她小心翼翼地将熟睡的哈蕾娜放在小床上。小家伙穿着那件白色小太阳花裙子,即使在睡梦中,粉色的耳朵还偶尔会轻轻抖动一下,仿佛还在回味白日里那震撼的圣光。阿尔达拉看着哈蕾娜恬静的睡颜,白日里维持法阵的紧绷神经终于彻底松弛下来,随之而来的是排山倒海的疲惫。
她本想直接倒进自己的大扶手椅,但目光瞥见哈蕾娜裙子上蹭到的一点庆典上飘落的金色粉末。阿尔达拉犹豫了一下,最终叹了口气,认命地起身。她轻手轻脚地帮哈蕾娜脱下那件漂亮但显然让她睡觉不舒服的小裙子,换上更柔软的旧睡袍。动作有些笨拙,尤其解那些小小的蝴蝶结时,她感觉自己像是在对付一个微型魔法阵。
做完这一切,阿尔达拉才真正瘫倒在扶手椅里。屋内魔法水晶灯自动调暗了光线,只留下柔和的光晕。寂静中,只有哈蕾娜均匀细小的呼吸声,以及她自己疲惫的心跳。她看着小床上那团小小的粉色身影,白日里那些宏大的叙事——圣女的诞生、空间的波动、精灵双生子的警惕——似乎都被隔绝在了这小小的、堆满书籍的港湾之外。此刻,只有这份沉静的陪伴,是真实的慰藉。她伸出手指,隔空轻轻点了点哈蕾娜露在被子外面的、毛茸茸的耳朵尖,嘴角勾起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极其浅淡的笑意。养个孩子,或许……也没那么糟糕透顶?至少,在这样喧嚣落幕的夜晚,有个小小的生命在安稳地呼吸,证明着一些纯粹的存在。
……
与此同时,在远离尘嚣、位于魔法协会最高点的尖塔顶层露台。这里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只有冰冷的魔法石材构筑的围栏,以及永恒不息、从世界边缘吹来的烈风。
梅林伊娜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这里,厚重的白金法袍在狂风中纹丝不动,如同钉在岩石上的雕像。她并非走楼梯上来,而是直接出现。她金色的眼眸不再是日间那种平静无波的深邃,而是如同熔化的液态黄金,燃烧着一种近乎非人的、洞穿虚空的辉光。
她的目光,笔直地投向遥远的北方,越过灯火辉煌的王城,越过广阔的、在月光下呈现深蓝色的光明领土平原,最终凝固在视线尽头那片被沉沉黑暗所笼罩、仿佛连星光都被吞噬的区域——黑暗领土的方向。
那里,是魔王即将诞生的地方,是光明的宿敌之地。此刻,那里只有一片死寂的、令人心悸的深邃墨色。没有异动,没有预兆中的黑暗潮汐翻涌。
梅林伊娜的眉头,极其轻微地蹙了一下。这细微的表情变化在她万年冰封般的脸上,显得格外突兀。她的目光似乎能穿透那厚重的黑暗帷幕,捕捉到常人无法感知的、更深层的能量流动。一种异常的平静,一种与圣女诞生、圣光普照所引发的能量涟漪完全不匹配的……死水般的沉寂。
这不符合预言,不符合黑暗与光明此消彼长的古老法则。太过平静,反而像风暴前的窒息。
她静静地伫立在尖塔之巅,狂风吹拂着她渐变色的长发,如同黑夜与白昼在她发丝间流淌。她像一柄出鞘的、指向黑暗的利剑,又像一座孤独守望的灯塔。许久,她微启双唇,仿佛在无声地低语着什么,那语言古老而晦涩,蕴含着难以想象的力量,最终却消散在呼啸的风中,无人能懂。
……
而艾瑞丝会长的归途,则与阿尔达拉的懒散小屋截然不同。
她没有回魔法协会,而是通过一个私密的传送阵,直接回到了她位于王城边缘、被强大魔法结界笼罩的府邸。这里没有堆积如山的书籍卷轴,只有空旷、高挑的空间,线条冷硬简洁,一切物品都摆放得如同用尺子量过,纤尘不染。
维拉与薇拉,那对沉默如影的双生子护卫,如同她延伸的影子,在她踏入玄关的瞬间便已无声出现。她们的动作精准同步,一人上前,指尖流淌着温和的自然魔力,轻柔而高效地为艾瑞丝解开那件象征会长权威、沉重繁琐的深紫色镶秘银法袍的每一道纽扣、每一处搭扣。另一人则已转身,走向府邸深处。
沉重的法袍褪下,露出艾瑞丝穿着素色里衣的身形。常年被包裹在威严法袍下的曲线,此刻显露出属于成熟女性的柔韧与力量感。维拉接过法袍,如同对待圣物般将其仔细挂好。薇拉则已准备好,引领艾瑞丝走向内室。
内室连接着一个宽敞的空间,被改造成了室内花园。此刻,花园中央,一个由整块温润白玉雕琢而成的浴池正升腾着氤氲热气。池水并非普通的水,而是散发着清雅宁神香气的、浸泡着新鲜花瓣(晚香玉、白玫瑰、宁神草)的药浴。水面上漂浮着点点魔法微光,维持着最舒适的温度。
艾瑞丝踏入水中,温热瞬间包裹了疲惫的四肢百骸。她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喟叹,闭上了眼睛,平日里的冷硬和锐利被水汽柔化。
维拉与薇拉并未离去。她们如同最精密的仪器,一人跪坐在浴池边,修长有力的手指带着恰到好处的力道,开始为艾瑞丝按摩紧绷的肩颈。那指法蕴含着精灵特有的自然治愈魔力,精准地揉开每一处酸痛的结节。另一人则安静地侍立一旁,手中托着一个水晶盘,里面盛放着洗净的、冰镇过的无籽紫玉葡萄。
薇拉适时地拈起一颗饱满的葡萄,送到艾瑞丝唇边。艾瑞丝没有睁眼,只是微微启唇含住。甘甜的汁液在口中化开,清凉与肩颈处舒缓的暖意交织。
维拉灵巧的手指缓缓向上,解开了艾瑞丝那总是盘得一丝不苟的发髻。如瀑的银灰色长发瞬间倾泻而下,落在她光洁的肩头和温热的池水中。发丝散落,洗去了最后一丝古板会长面具的痕迹,露出了一张轮廓分明、充满了成熟知性与力量美的脸庞。此刻闭目放松的她,褪去了所有防备,显露出一种平日罕见的、属于女性的柔和与脆弱。
双生子的服务默契而沉默,只有水流声和艾瑞丝偶尔因舒适而发出的轻微呼吸变化。维拉按摩着艾瑞丝太阳穴,薇拉细心地为她梳理着水中的长发。时间在氤氲的水汽和精油的芬芳中缓缓流淌,将白日里所有的肃穆、警惕和繁重工作带来的压力一点点抽离。
艾瑞丝的呼吸逐渐变得绵长均匀,在极致的舒适和疲惫的双重作用下,意识渐渐沉入温暖的黑暗。
维拉停下了按摩的动作。薇拉也放下了水晶盘。
两人对视一眼,无需言语。薇拉悄无声息地取来宽大柔软的浴巾。维拉则俯下身,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易碎的月光,将艾瑞丝从温暖的池水中抱起。水珠顺着艾瑞丝光滑的肌肤滑落,银灰色的长发湿漉漉地贴在颈侧。
维拉用浴巾仔细包裹住她,然后稳稳地将她横抱起来,走向卧室。薇拉如同影子般跟在身后,提前打开了卧室的门。
卧室同样简洁而舒适,巨大的床上铺着丝滑的银灰色床单。维拉小心翼翼地将艾瑞丝放在床上,薇拉则立刻上前,用更干燥柔软的绒毯盖住她。
艾瑞丝在睡梦中无意识地侧了侧身,面容恬静。
维拉站在床边,深海般湛蓝的眼眸深深地凝视着熟睡中的艾瑞丝。那目光中,褪去了护卫的冰冷,流淌着一种复杂难言的情感——是守护者的忠诚,是长久陪伴的熟悉,是目睹她卸下重担后的怜惜,或许还有更深沉、更隐秘的……情愫。
她缓缓俯身,动作轻柔得如同怕惊扰一个梦境。最终,她的唇,如同羽毛般,极其轻柔地落在了艾瑞丝微微干燥的唇上。那是一个短暂到近乎虚幻的触碰,带着晚香玉的芬芳和水汽的微凉。
一触即分。
维拉直起身,眼神恢复了一贯的沉静。她弯下腰,凑到艾瑞丝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低沉而温柔的声音轻轻呼唤:
“会长,该休息了。”
艾瑞丝在睡梦中毫无反应,只是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更深地陷入柔软的床铺中。
维拉和薇拉再次对视,确认艾瑞丝已安然入睡。她们无声地退出卧室,如同两道融入夜色的幽影,守在门外,继续履行她们沉默的职责。宽敞的府邸彻底陷入宁静,只有床上沉睡的艾瑞丝,在无人看见的角落,唇边似乎残留着一丝被水汽和那个轻柔触碰扰动的、极其微弱的涟漪。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