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下雨了。
苏澜趁清风去煮药,偷偷跑了出来。
她撑伞来到了张家大宅。
自张家被她灭门,张府便被封禁了,此刻大门之上,还贴着官府的封条。
“轰隆隆……”一道闪电携着雷声到此,苏澜一惊,湿了眼眶。
手上把柄油纸伞便再也握不住了。
五指松开,伞身一斜跌落在雨水之上,溅起几滴水花,打湿了苏澜的绣花鞋。
那日,也是这样一个雷雨天,她站在张家的院子前,手里的剑滴着血,这满院的尸体,皆为她一人所为。血水夹杂着雨水,哗啦啦地流淌着。可她独撑一把油纸伞,事不关己地离开了这个地方。
她有愧……
雨更大了,她独立在雨中,感受到冰冷的水打在脸上身上,夏雨凉薄,可此刻外界的一切,都比不上心底的凉。
她愧对张家,愧对楠儿……
“官人,你说等下个月天气不那么热的时候,我们一家去郊外踏青如何?”
“好呀,到时候我们带着楠儿,我们一家人高高兴兴地踏青。”
原本他们一家本该幸福美满,可她却是一个刽子手,不仅夺走了他们的性命,更屠杀了他们的幸福。
“是我错了……我真的、真的是一个好坏好坏的大坏蛋……”
苏澜无助地蹲下捂脸痛哭,雨水湿了她手上的绷带,血往外渗,身上也都透了,她的身子止不住地抽搐,她终究是没能撑住,身子整个跌入泥水里。
远处孤灯相照,更显此夜寒凉。
一把伞突然挡在苏澜的身上,替她隔绝落下的雨珠,护她周全。
“阿澜……阿澜……”
朦胧间她似乎听见有人在唤她。
卓星河带她回了家。
苏澜昏睡了半宿,临近熹微时分的时候,她才转醒,卓星河一直守在她窗前。
苏澜第一句话是:“张家的墓在哪?!”
她提一盏孤灯,在卓星河的陪同下,来郊外祭奠张家亡者。
尸骨也是他吩咐人收敛的,墓也是他找人修的。
苏澜一身素衣,面上未施粉黛,苦笑着将一束花摆在张夫人的墓前,又从怀里取下一块玉,放在墓前。
“花是我刚刚路上采的,也不知道夫人您究竟喜欢什么,所以只能采些野花送给您,而这块玉,是我娘留给我的,算不上多好,但确实也是我能拿出的最好的东西了。我听楠儿说了,张大人您喜欢玉件,所以这块玉,就送给您了。”
她抬手擦了擦墓碑,道:“我知道你们可能并不欢迎我,毕竟,是我害死了你们,但我愿意用余生去弥补,我会好好照护楠儿,不会让他受一点委屈。让你们看到他长大成人,这样,你们在九泉之下,应该也能高兴一点吧。”
孤灯照耀在墓碑上,苏澜郑重地对着二老行了礼,才在卓星河的搀扶下,离开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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