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峪把宋世和安排在别墅的次卧。
次卧虽说比主卧小一点,却也足够宋世和一个成年人基本生活起居了。
房间里除了衣柜、床、床头柜,还有一张书桌和椅子。
房间虽说没有人住,却也收拾得很干净。
张峪推开衣柜的门,弯下腰替宋世和找拖鞋:
“别墅没有独立卫浴,只有楼下厨房旁边有,洗漱用品都放在镜子旁的柜子里,有什么缺的不够的就告诉我,我去买。”
因为低头的关系,张峪后颈的发全都掉到了胸前,宋世和望着那截雪白纤细的脖颈:
“那你住在哪里?”
别墅里只有三件房间,主卧、次卧、客卧。
张峪把拖鞋放到床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沾染的浮尘:
“过几天你哥就要回来了,我就从主卧搬出来了。过几天你抽空看看主卧里还少什么,你哥平时用什么我也不清楚。”
宋世和抿了抿唇:
“嗯。”
“既然没什么,那我就下去做饭了。你想吃什么?”
宋世和看着张峪不甚在意的样子,又想起自遇见之后的冷淡,心里不由一股恼火,嘶哑又低沉的说:
“张峪,这么多年了。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张峪停住了,一手扶在门框上,侧过脸。露出双多情又冷冰冰的眼:
“正如你所说,宋世和,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为什么还是纠结放不下呢?”
说完张峪就离开了,楼下很快就传来了切东西的声音。
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有什么是放不下的?
宋世和仰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么多年过去了——
宋世和一把挥掉了书桌上的摆放好的书。
哪能就这么过去了!?
说得轻松!
宋世和从未像现在这样,憎恨着张峪。
胸口强烈的收缩着,里面埋藏的情绪仿佛一头愤怒发横的野狼。
在那小小的一片区域里嘶吼,咆哮。
最后就像一个泄了气的干扁扁的气球。
宋世和颓废的坐在床上。
是了,这才是张峪。
不管看着多热情,里面真真正正被包裹着的——是一团怎么也捂不热的冰啊。
宋世和瞥了眼自己独自震动的手机。
是宋衡。
宋世和揉了揉肿胀不已的眉角,沉着声:
“哥。”
宋衡有些疑问:
“怎么听起来不太高兴?”
尽管知道宋衡看不见,可宋世和还是摇了摇头:
“没——哥,你是怎么认识张峪的?”
宋衡有些惊讶:
“你认识张峪?”
“嗯,他是我高中同学。”
“啊,这样啊。那你们应该有很多话说吧,既然这样哥哥就不担心了。起初我还怕你们两人会有矛盾,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宋世和顿了顿道:
“按照哥的性子,是不会随便把房子给一个陌生人住的吧。”
宋衡那边轻笑了一声:
“是啊,别告诉爸妈。不然得被他们夫妻嘲笑死。”
宋世和用舌尖顶了顶自己的腮,许久后淡淡道:
“嗯,我知道了。那哥你什么时候过来?”
“啊,得过几天吧。我这几天都有手术,做完就会休息一段时间,怎么,这么大了不会还怕黑吧?”
“哥!”
“好了,好了,不捉弄你了。对了,世和,有件事你一定要注意。如果张峪有什么反常状况,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并且注意盯着他吃药。”
宋世和蹙起眉:
“吃药?”
什么药?他病了?
宋衡呼出一口气:
“这件事说来话长,等我过去了再慢慢告诉你吧。我马上就要进手术室了,等会儿打给你。”
“哥——哥!哥!”
电话那边传来几声嘟——嘟——声后就自动挂断了。
吃药。
宋世和狠狠抹了一把脸,倒身躺在床上。
房间很安静,安静到宋世和可以隐隐约约听见窗外的海浪声,鸟叫声。甚至是楼下的切菜声。
宋世和第一次见到张峪是在十六岁的夏天。
那个时候,宋世和才经历了人生第一个长假。
和所有刚迈进高中校园的学生一样,对未来充满着喜悦和希望。
一切都是新的,一切都是好的。
宋世和后来很感慨当年的无知者无畏。
一往无前的勇气不是人人都有的,也不是时时都有的。
可是那个时候,宋世和就恰恰什么都有。
根本就不惧怕什么所谓的磨难,煎熬。
他坚信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他更单纯的坚信明天的太阳依旧和今天一样耀眼。
“爸,你回去吧,我自己会进去的。”
男人摇下车窗微微蹙起眉:
“真的吗?”
宋世和给了他爸爸一个坚定的眼神:
“真的!”
还是壮年的宋先生看着自己儿子一脸阳光自信,不由想起以往三年他有多么不安分守己,又给自己闹出了多少乌龙让自己去替他擦屁股。
一时心里发咻。
看来那些电视剧里被抓了的贪污**的和为非作歹的在警车上的状态是真的。
人真的可以一瞬间就苍老很多。
宋世和弯下腰,对着自己一脸沧桑的老爸说:
“爸,我进去了!”
满心悲壮的宋先生捂着脸,对着自己儿子摆了摆手。
罢了罢了,都是冤孽。
送走了悲壮的宋先生,宋世和就满心欢喜的哼着小曲自己进了学校。
入学是一件很让人厌烦的事,人挤人咯,排队领生活用品咯,跑上跑下交档案咯。
在所有人眼里无比厌烦的事,在宋世和眼里都充满了令人激动的色彩。
宋世和忙完一切,正被学长带着去宿舍。
学长看着眼前一脸热血,满心都是拼搏向上的小学弟不由好心提醒:
“你还小,别认为高中很容易。而且你还得清楚咱们学校的性质,私立学校很多时候教育局是不会过问的。学校虽说动不动就开除人,但是你也清楚咱们学校,校长都不止一个,说白了,走走后门,交点钱还是就又回来了。不过谁家钱是大风刮来的,对了,手机什么的就算藏可得藏好,和班里那些学习好的,讨老师喜欢的,处好关系。以后你就明白今天我跟你说的话了,哦——对了卫生什么的一定得处理好。打扫卫生得尽力,不然扣了班主任工资,你们也别想有什么好得的。学生会什么的也别觉得有多威风,天天让你守着一个泔水桶,就是为了让学校节约些钱,食堂菜里看见菜上有洞也别觉得奇怪。毕竟前几天才给全体学生开了会,说别的学校因为把有洞的菜丢掉被教育局警告了。说是浪费食物,嘿,悄悄告诉你。那之后我在食堂每天都吃到烂菜叶子,你说正常人家谁吃菜不折菜?真是——到了,这就是你宿舍了,男寝没厕所,厕所都是一楼一个,楼上还常常抽不上来水,厕所里的那啥太多就忍忍。大家都是这样忍下来的。”
宋世和推开寝室门,就被窗外耀眼的阳光晃了眼。
学长眯起眼:
“看吧,连窗帘都没有。你别看有空调,冬天不开,夏天定时。两个小时是最大容忍,如果你们寝室和宿管关系好的话还可以先给你们寝室开,人际关系很重要啊。”
宋世和来得比较早,原本认为只有自己一个人。没想到还有人来的比他更早。
学长把人送到,该说的不该说的也都说了。也不管这小愣头青听没听进去,径直离开了。
按照学校的尿性,他不知道还得送多少个这样单纯无知的小学弟。
宋世和呆呆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人。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眼前的这个人。
就是,感觉——
像一把钩子。
看一眼就忘不掉了。
宋世和第一次后悔自己书读的少,想尽半天竟然不能从那空洞洞的脑袋里找到半点词汇来形容他。
脑袋里只剩空白白的一片。
那人整理好床铺,收拾好行李箱才发现一直呆呆愣愣站在一边的宋世和。
“你是——”
宋世和仿佛才从梦里惊醒,把手在裤子上擦了又擦。才伸出去和人握手:
“你好,我叫宋世和。宋朝的宋,世界和平的世和,是你的室友!”
那人含蓄的笑了一下,伸出手:
“你好,我叫张峪。”
外面突然下起了大雨,一滴一滴像黄豆那么大的雨滴成群的拍打在窗户上。
淅淅沥沥的雨从屋檐上流下,形成一根根的水柱。
宋世和坐起身。
他喜欢张峪。
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七年也依旧只能用一般现在时叙述。
他依旧喜欢他,尽管过去了七年。
就像多年前英语老师无聊的语法课,这是客观存在的事实。
除了淅淅沥沥的雨声,宋世和好像还听见了几声钢琴声。
好像是为了映衬今天的雨,旋律格外的激昂。
他听过,好像是叫——克罗地亚狂想曲。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世和,吃饭了。”
宋世和嗯了一声。
的确是狂想啊。
还好这雨下得及时。
沈晏坐在钢琴椅上想。
不然他根本没办法从那群热情的小女孩之间脱身。
沈晏来这里时,李黎哩就说过这里雨很少。
有的游客来这里三个月都不一定碰得上一场雨。
没想到还是被自己碰上了。
以前谢玉成和自己讲过一个传说,说是天神的女儿私自下凡和凡人相恋。
天神听闻大怒,立马派遣天上最厉害的神明下凡,要他把女儿带回来。
可是谁知道半路上女儿自己就回来了。
说是那个凡人做了让她不可原谅的事。
所以女儿就自己回来了。
天神问女儿究竟是什么事啊,女儿不答。只是说往后再也不愿意见到他了。
凡人很是后悔,所以日夜祷告祈求自己的爱人回来。
天神说他痴心妄想,要给他教训。
往后只要他敢向天祷告祈求天神爱女下凡,那他所在的地方,就会大雨倾盆。
沈晏嗤笑谢玉成不会编故事,谢玉成却嘲笑沈晏不懂神话里的人文浪漫。
沈晏站起身,喝了一小口酒。
今天雨还真是大啊。
也不知道他回没回别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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