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抿了抿唇,看着车窗前的马路墩子。
我到底要不要说?
会不会太唐突人家了?
万一吓到他怎么办?
可是我觉得我也不会再带其他人回宁海了。
可是人家不愿意怎么办?
到现在也没个准确关系。
我到底算啥?
和宋衡比起来是不是要强一点?
应该吧,不然也不会轻易让我进屋。
可是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这些那些也不重要。
现在这年代谁还看重那些啊。
嘿,我到底要不要说?
张峪看着窗外和李晓安依依不舍告别的谢玉成:
“你说他能约到李晓安吗?”
沈晏:
我到底要不要说?
“沈晏?”
说不说?
“沈晏!”
沈晏梦里回神:
“啊,亲爱的,你要相信一件事。这么多年过去了,谢玉成已经不是以前的谢玉成了。可李晓安还是以前那个李晓安。”
“你刚刚想什么呢?”
沈晏打着哈哈:
“还能想什么,当然是这几天怎么让你得到比琼州还体贴的照顾。”
张峪打开手机看着之前李晓安发给他的文件:
“不用,等这边编辑部事情弄完了我就会回去了。”
沈晏笑着:
“好,反正宁海这里也没什么完的,等你事情忙完了我们就——”
“沈晏。”
沈晏侧过头,看着张峪冷清的眉眼:
“怎么了?亲爱的。”
张峪抿了抿唇:
“你已经回家了。”
沈晏脸上的表情差点就绷不住,手不由的握紧了手下的方向盘,压住胸腔里翻涌的情绪,尽量放轻声音:
“亲爱的,你是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
张峪搅了搅手上的咖啡。
那是之前沈晏看他精神不太好特意给他买的。
沈晏微微勾着唇:
“亲爱的,是今天太累了吗?”
张峪叹了口气:
“沈晏,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沈晏也叹了口气,很是为难的说:
“张峪,你为什么还是不愿意相信我爱你这件事呢?”
张峪没有说话。
沈晏顺着张峪的视线向外边的谢玉成和李晓安看去。
“张峪,谢玉成可以找李晓安这么多年,可以念念不忘李晓安这么多年。你难道就不认为我离开了你,就再也不会有其他人了吗?”
“。。。。。。沈晏,你还年轻,总会遇见更好的人。我也不过是因为你一时稀奇——”
“张峪。这么久了,你难道还认为我是一时兴起?”
沈晏很少像现在这样,失去了一些油嘴滑舌和吊儿郎当。沈晏五官原本里的那种凶性就沉淀出来了。
张峪喝了口咖啡:
“沈晏,你的情况好多了,接下来只要按时吃药就是了。曲子也写出来了,就差熟悉度和磨合度了。你现在还有什么理由留在琼州吗?”
“难道你要一辈子都留在琼州吗?”
张峪叹了口气,神情里是绝对的平淡:
“沈晏,宁海很大,大到可以让谢玉成好几年都找不到一个人,可是宁海也很小,小到不到几米你就可以多次看到你才见到的人。”
“沈晏,你自小就生活在这里。你的路子很宽也很广,你还有许多事要去做。你们公司的事,钢琴协会的事。”
张峪看着街对面广告屏上出现了好几次的人脸。
“沈晏,如果可以。我希望下一次我能看见你在上面,而不是这个鸠占鹊巢的人。”
林成书那张脸在广告屏上出现又落幕出现又落幕。
沈晏看着那张假惺惺的脸:
“张峪,你是要和我分手吗?”
不,他们两个从来都没有说过在一起。
张峪不言,只是淡淡的看着沈晏。
沈晏看着张峪的脸,附身过去亲了亲那双已经亲吻过无数遍的唇。
“我知道了。等会儿把你送到酒店,我离开。”
谢玉成好说歹说用光了自己的甜言蜜语,终于约到了李晓安。
正满心欢喜的走到车上,刚关上车门。一向敏锐的第六感就跟拉响警报的救护车一样在脑袋里飞驰。
颇有经验的谢玉成知道,这个时候最忌讳说错话。
“那啥,咱们一会儿去一家老餐馆吧。我知道那里的松鼠鳜鱼忒地道。张峪不是喜欢吃鱼嘛,咱们去看看吧。”
沈晏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
张峪摇了摇头:
“不用了,我累了。直接送我回酒店吧。”
谢玉成:
回酒店???
沈晏不是要带你回家见他妈吗?!
我错过了什么?!
谢玉成一脸惊恐的看着沈晏。
沈晏嗯了一声:
“好,今天辛苦了。你还不快坐好。”
你说什么?!
谢玉成顶着一双铜铃一样大的眼睛,捂着胸口坐了回去。
沈晏,你给我记着。
张峪坐在酒店窗边的椅子上,一言不发的看着窗外翻涌的云和灰黄的灯。
一旁的小灯散发着微弱的热。照的桌子上堆满烟灰的烟灰缸微微发烫。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薄荷气。
张峪透过三十多层高的楼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和昼夜不歇的灯。
他和沈晏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之前没有来宁海到还可以自欺欺人的信一信。
不过现在想来就算沈晏是真心的,那这真心又能持续多久?
宁海处处都是俊男靓女,张峪也不过只是其中的一个。
在琼州单调的海滨,张峪还自认算得上是一抹难得的亮色。可是在声色犬马的宁海——张峪就是一块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油渍。
张峪知道沈晏对自己是真心的。
可是他们两个真的太不合适了。
如果泰坦尼克号没有沉,露丝和杰克也不会永远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公主是不会爱上乞丐的,王子也是。
沈晏的生活就是一本按部就班的人物传记,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什么时候有了什么样的成就上面写得清清楚楚。
张峪不应该继续涉足影响他的生活。
他的生活合该和以前一样无风无浪。
沈晏就像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子,轻飘飘的落在张峪的生活里,激起无数涟漪。
张峪叹了口气,抽完了手里的烟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医院是私立医院,管理比一般医院好得多。
走廊上很安静,除了偶尔的巡查声和换药声而外就只剩下风轻轻吹过走廊的声音。
沈晏坐在病床边替吴岚削水果。
吴岚鼻子上还插着氧气管,垂着眼看沈晏削水果。
“几个月不见,你功夫见长啊。”
沈晏提起唇角:
“琼州那边瓜果多,爱吃就常削了。”
吴岚张嘴吃了沈晏送到自己嘴边的苹果,嚼了两下:
“得了吧,你是我儿子。我能不知道你?在琼州有人了吧。”
沈晏有些哭笑不得:
“妈,你听谁说的?”
吴岚白了沈晏一眼:
“你就算姓沈,可终究还是从我肚皮里面爬出来的。我能不清楚你?你大小就是一个不爱吃水果的性子。怎么会突然到了琼州见水果长得好酒心血来潮的爱吃了。”
吴岚看着自己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子,叹了口气:
“沈晏,这么多年来委屈你了。妈知道你不爱弹钢琴,可是因为沈雁回爱附庸风雅所以逼着你弹钢琴。”
沈晏把手上的汁水擦干净,淡淡笑了笑:
“妈,没关系的。”
吴岚摇了摇头:
“我生性好强,因为我是吴家唯一的女儿。你外公外婆亡故后,能够替你我站稳脚跟的人就少之又少。我要是不好强,我怎么和那群老狐狸争?我拿什么和那群老匹夫争?不过现在也算好了,公司里,我尽量给你留了一部分股份和继承权。那个耀武扬威的小野货绝对讨不到好!”
吴岚伸手握住沈晏的手。
“儿子,妈的身体越来越差。以后也不能回公司了,这些年来你一直一个人,妈看着也很焦心。可是妈知道,都是因为我和沈雁回之前复杂又难堪的婚姻导致的。今天玉成那个孩子来看我,说你终于开了次花。妈很高兴,妈真的很高兴。玉成也和我说了,你们俩今天闹了别扭,人家不愿意跟着你回来。”
“妈——”
吴岚神态坚决的摇了摇头:
“不管怎么样,都把人带来给我看看。是男是女无妨,是哪里的更无所谓。只要你们两个心里有对方,就是了。”
吴岚深深吸了一口气:
“当年,我还是满心都是沈雁回。没想到确是个忘恩负义的狼才虎豹!儿子,儿子。”
吴岚的手在床边焦急的挥舞着,沈晏伸出手握住,安抚的拍了拍。
“妈,他不是那样的人。他只是——他只是——”
过得太不如意了。
吴岚另一只手附在沈晏的手上轻轻拍了拍:
“我知道的,我也清楚的。你不是个轻易动摇的人,那孩子一定也是个好孩子。你一直支支吾吾的,要不就是因为家庭差距太大,要不就是因为别的原因。不过儿子,这些都不是难事。只要你们真的相爱,这世上除了生死,还有什么东西能阻挡得住你们?”
沈晏低着头,喃喃道:
“可是我们已经分开了。”
吴岚叹了口气:
“你不去追,不去问。怎么分开?啊?玉成说在琼州的时候你们两个还好好的,怎么一来宁海就分开了?他的事我不清楚,难道你还不清楚吗?傻孩子!”
沈晏抬起头看着吴岚。
吴岚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微笑:
“你明白了吗?”
两个人之所以会分开,不是因为随时随地都在一起,也不是因为随时随地都不在一起。
他了解张峪,也了解自己。
宁海不是洪水猛兽,也不是梁山伯和祝英台之间的坟包。
宁海是他长大的地方,也是张峪即将生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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