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接下来你就好好思考……你好好想想,你真心喜欢一个人究竟是怎样。”他看着侧头的轻云轻笑,尾音故意拖长缠绵地勾着她的耳垂,修长的手指穿过轻云的发丝,冰凉指腹若有似无地擦过她后颈。
轻云继续往后退到石墙,闻临渊继续欺身向前,将脸红的女子逼到墙角,然后低头贴着她烧红的耳尖呢喃道:“你仔细回忆……就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仔细回忆?”轻云好不容易扶住石墙仔细思索,抬眼时看见闻临渊已经坐回硬床,他慵懒地支着额角斜倚靠垫,中衣下若隐若现的肌理泛着冷白微光。那双总噙着讥诮的眸子此刻盛着幽幽的光,好像黑夜里的星,那光亮得她心头突地一跳。
窗前的暗色帐幔突然轻轻浮动,轻云攥紧自己的裙子在心里想,闻临渊那家伙,果然时时刻刻在挖苦自己虚情假意来骗他吧。他是在暗示自己以前和苏千秋的那一段时光吧。
“不然呢?”闻临渊低哑的嗓音裹着某种危险的气息漫过轻云的裙摆,他幽暗的目光扫过她努力想着对策的眼珠:“本君说的还不够多么?”
闻临渊说完还不耐烦地打了一个哈欠。帷幔被风吹起,光打了进来,映亮出他唇角一个淡淡讥诮的弧度。
“对,现在就开始回忆,我第一次喜欢君上时候的感觉。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来着?”轻云立刻回过身去,避开闻临渊利剑般的目光。
“第一次见我的样子?”闻临渊看着轻云绷直的脊背,手中转着的凌晶噬魂链在空气中画着光圈。树枝在青铜炉中发出噼里啪啦的细微爆响,他忽然看见五年前的轻云坐在满是晨露的厚厚草地上,她身上的绯色裙子在草地上铺展开如夏日盛放的鲜花。她向他喂药时,指尖还沾着星星点点灵草的汁液,从那时,他就想要将那指尖亲吻在嘴里。
他记得,那时流转在她发间的细细光斑,竟比他在森林豢养的魅影的眼睛还要明亮。她举着找了几夜才找到的灵草回头唤他时的笑容,让整座草地还有漫天的醉仙罗花朵都成了褪色的背景。
他伤好以后带着她奔跑在山林里时山风卷起她淡色的衣衫,那衣衫像春日里一团捉不住的流云。可他明白,她口里的千秋,才是她这簇云飘到他身边的原因,她晶莹的眼眸里,全是为苏千秋寻药的焦灼。他知道,一开始她来到雪夜墟无念湖畔,就是为了给苏千秋炼药寻找灵草。
啊,那时的她好美。闻临渊的喉结动了动,窗边帷幔间隙透进来的琢磨不定的光映出他眼中自嘲的涟漪。那时的她又很傻,现在一样很傻,并且传染到自己也很傻,傻到连自己何时开始珍藏那些零碎画面都不知晓。
闻临渊回忆着过往抬头看到轻云因想要努力伪装第一次见面就喜欢他来骗他的样子,看到她因为在努力思索而微微发颤的粉红手指,他为轻云的窘迫轻嗤了一声。原来自己与他的过往竟然是如此难以记起?她也太不把他当回事了吧?他装作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凌晶,忽而抬眼望向石门外晃动的人影。
青石地面传来落叶碾碎的细响,镂空石窗外飘入几片沾着夜露的花瓣。那道暗黑的人影在门前停留了半刻,青袍的下摆扫过石阶上未干的露水又静悄悄地离开。
老家伙,又来了。闻临渊在心底冷笑,喉结滚动着咽下更多想要嘲弄轻云的句子。这个时辰里重草已是第几次巡查,分明是忌惮他的身体是不是最近清醒好转的时间太多了。
闻临渊目光炯炯地盯了一会石门,然后装作突然发病一般倒在玉床上。凌晶锁链随着他调整姿势发出清脆碰撞,他就着不知何时吹来的寒风仰头后靠,连呼吸都刻意放得绵长平稳,任谁看去都像是这个男人被突如其来的疲惫折磨得昏睡过去。
轻云也发现了石门外的脚步声。她攥着袖口猛然转身时,正对上石门外飘过的半截重草的宽袍布料。她慌忙抓住手腕上有着银铃的镯子,因为腕间银铃被重草的灵力激得叮咚作响。
最近轻云的原主记忆又恢复了些,明白这银铃铛是能感受到奇异灵力的铃铛,什么东西有奇异的灵力呢,比如强大稀有的灵草,修炼黑仙术的修士,还有诡异的妖怪。轻云总结出来,这个雪夜墟有问题,因为她的铃铛到了这雪夜墟就不停地响,尤其是重草出现的时候。
这个重草,是妖怪吗?轻云恍然间冒出的这一个念头让自己都吓了一跳。如果重草是妖怪,那么闻临渊是什么?想到这个问题,轻云额头冒出了更多细密的汗珠。
重草枯槁的手掌按在门环上顿了顿,深沉如黑洞般的眼珠透过石窗向内探看。
闻临渊闭着双眼,耳畔捕捉着那道蹒跚脚步的走向。直到枯枝断裂声消失在远方,感觉脚步声渐渐没入石廊深处他才在心底放松吐息缓慢睡去。
听着重草的脚步声远去了,轻云也抚着心口转身,她回过心神,发现闻临渊已经睡着了。只见男人墨发铺散,摇曳的烛火将他紧抿的唇线勾勒得愈发凌厉,若不是胸膛尚有起伏,倒像是具失了魂的雕像。
原来重草一直在监视着一切,监视着他的君上究竟有没有时不时变成野兽,想要知道这新来的新娘是否能应对君上变成野兽的样子。
可是这重草来晚了,显然,之前这闻临渊的样子更像是野兽呢。
既然重草一直在外面监视着,那么轻云想要趁着闻临渊睡着到处翻看闻临渊的卧室想要找七星秘图也是不可能了。
没准,这一切是重草和闻临渊给自己下的考验计谋,目的就是检验轻云是否是带着别有用心的目的来结婚的,如果轻云可以顺利通过这场考验,没准以后轻云就能在这雪夜墟自由行走了,那么她想找到七星秘图的计划就可以顺势开展。
无论是重草和闻临渊是打算如何检验她,她只要演好了闻临渊说的初恋般的爱恋着闻临渊的白痴女人这一点就好了。
轻云一边思考着,一边仔细地盯着床上这张看得久了似乎可以使时间凝固的人脸看。窗外的光在纱帘后缓缓移动,给闻临渊的轮廓镀上一层银边,连他睫毛在眼睑投下的阴影都清晰可辨。
房间里的香已燃尽,唯有煮着汤药的炉子里的柴火的劈啪声在间隔响起。轻云无意识地攥紧了手向闻临渊缓缓走近。
你别说,这闻临渊长得还真的十分好看,挺拔的鼻子,剑眉,长长的睫毛,精雕细刻的脸型,薄唇紧闭成恰到好处的形状。当风忽然掀动幔帐时,跃动的光影让他冷玉般的皮肤泛起温润光泽,竟显出几分易碎的脆弱感。
轻云伸手将滑落在地上的锦被拾起来给闻临渊盖上,盖上又觉得盖得不好,于是拉着被子往上提了半寸,这个动作惊醒了案头沉睡的香炉,一缕残烟打着旋儿消散在空气里。
要不是他昨晚和刚才给轻云留下了一个恐怖的印象,要说他现在是一个脱俗的睡美人也丝毫不为过。长着这样一张脸的男子盯着任何一个女子说上几句话,定力不够的少女一定会感到羞涩,定力很好的成熟女人会情不自禁地心跳。
不过轻云显然是一个心若顽石的。
她看着这样一张脸,心中只是默默地思考着,既然重草是闻临渊的手下,那么重草在外面的监视其实都是受闻临渊指使。由此推断,如果闻临渊现在是在考验她,那么现在的闻临渊也是在演戏。他们故意将闻临渊会变成野兽的事情告诉轻云,其实就是故意露出破绽,想要看看洛轻云是否会中计谋趁着闻临渊变成野兽时搞事情露出马脚。
如果真的是闻临渊和他的仆人一起演戏来检验她是否是真心愿意嫁过来的,那么他昨日的演技可真是好呀,他完完全全把她吓到了。
轻云一边在心里佩服一边看闻临渊看得有些入迷,不自觉地将自己的脸靠得闻临渊的脸越来越近……正当她惊异于自己的小后宫不仅聪明且美,连昏迷都保持着完美仪态时,眼前那双闭起来也很好看的眼睛却突然睁开了。
那是一双深沉似海的眼睛!这眼神和闻临渊那专注肃杀时的眼神完全不同,似乎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或者是另一个怪物!
果然,果然这闻临渊又开始演戏了。轻云在心里想着。
他真的开始在考验轻云了。
轻云正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男子,男子却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喉咙里发出魅影生气时才有的低吼。
你这样一个美男子,竟然要委屈自己演一头凶恶魅影,真是暴殄天物,可惜了这张脸呀。
轻云在心里笑着,指尖顺着男子紧绷的后颈攀援而上。另一只手摸住了男子的头,拇指抚过他滚烫的太阳穴,温柔地揉着男子蓬乱的头发,将纠缠的发丝一缕缕理顺,发梢扫过男子手背时激起他心底细密的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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