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的高台之上,戚求影瞬间坐直了身形。
久久追随的背影终于转过身来,熟悉的狼头和熟悉的佩剑霎时映入眼帘,最后燃成一簇心火。
狼大王?他还敢上沧浪宫?
妙权见他神色陡变,也跟着转过头去,恍然大悟般“啊”了一声:“原来是他。”
决斗台上,段暄光与崔宗主左右持剑而立,这回人人都看得清那鹅黄衣衫的狼头少侠,顿时个个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观战。
崔宗主拱手道:“请。”
他话音刚落,一道剑光不急不缓地映在他的脖颈之间,正是最适合枭首的位置,崔宗主后知后觉,才看向剑光的主人,脸色一瞬阴沉下来:“……你找死。”
他应声拔剑,对面的段暄光却比他更快,顷刻就杀到他的面门,只听“铛”一声,长剑迎头劈来,带着强悍的力道,逼得他不得不横剑抵挡。
正要反击时,对方却像流光似得轻轻飘走,下一刻,更凶悍的杀招卷土重来,崔宗主提剑抵挡,又接下重重一掌,竟被生生击退半步。
他心下微惊,立刻稳住身形,没料到这人看着年纪不大,修为却强悍如斯,下一刻后肩传来一阵剧痛,那流光似的剑者不知何时已经到了他身后,再次重重一掌!
他避无可避,被一掌打得踉跄往前,胸背火辣辣发疼,再回过头,眼底只剩惊诧:“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战斗才开始,他却被这诡异的剑者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他好歹是一宗之主,不可能敌不过一个来历不明的怪人。
段暄光却充耳不闻:“我说过,你没有资格做我的对手。”
“十招之内,我必杀你。”
话音才落,手中长剑也跟着发出低鸣,青天白日,他的身形竟然诡异地模糊起来,动作迅捷无比,每次行动时都会带起虚影,还不待众人看清,崔宗主手中的长剑瞬间被挑飞,下一刻决斗台上就响起惨叫。
“啊啊啊啊——”崔宗主躺在台上,冷光流淌的长剑从他肩胛骨直直刺入,他疼得口无遮拦大叫起来,“你这狗娘养的!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噗嗤——”段暄光将长剑拔出,带出一串飞溅的血珠,他却丝毫不肯心软,将长剑一横,斩向对方的脖颈。
眼见就要闹出人命,陆道元再也坐不住,他飞身上台,微提内元,长剑堪堪将段暄光的动作拦下,后者动作微顿,不明所以。
再一掌,陆道元将对方击退两步,趁机将满身鲜血的崔宗主扶了起来,他皱起眉:“段公子,比武切磋,点到为止,何至于要人性命?”
他看得出段暄光刚才是奔着要命去的,仙门比武,多少会顾及同道的面子,挂彩重伤虽然寻常,但不至于在大庭广众之下就杀人,杀的还是一宗之主。
可对方丝毫不避讳,还理直气壮,长剑再度指向崔宗主:“是他挑衅我。”
事情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众人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也跟着起了一身冷汗。
“岂有此理?别人挑衅你一句你就要杀人吗!这行事作风与邪魔外道何异?”
“陆掌门怎么会邀请这样的人来参加见道会?”
陆道元也不认同,心中后悔请了一樽大佛上沧浪宫,为免事态更加严重,只上前一步,拦在崔宗主身前:“段公子,先停手吧。”
段暄光却丝毫不领情:“你要保他?”
“仙门盛会,又在我沧浪宫界内,谁都不能随意杀伤人命,还请段公子体谅,”陆道元试着和他讲道理:“……不然陆某只好得罪了。”
狼大王果然一顿,他看看龟缩在他人身后脸色惨白的崔宗主,又看看陆道元的剑,剑尖一转,就对准了这位大名鼎鼎的沧浪掌门。
“你和我打,有资格。”
一场看似无关紧要的小小切磋,瞬间就变成了无名剑者单挑沧浪掌门。
“天下间竟有这么蛮不讲理的人……他看不起别人也就罢了,现在还要和陆掌门动手,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白眼狼!”
连一直兴致缺缺摸鱼喝酒的任流霞都忍不住抬头多看了几眼,还忍不住和身边的侍女分享:“居然有人敢挑战掌门师兄,真有意思……美人你说是不是?”
那美人仍旧不答,只弯腰为他添上新酒,复又挺直肩背侍立在一次。
眼见说不通,陆道元只能先让弟子将崔宗主扶下决斗台,半晌才道:“得罪了。”
话音一落,长剑再出,陆道元的实力远在崔宗主之上,且修为深厚,剑带威势,二人不由分说就战在一处。
观战的众人早就忘了什么初赛论武,只盯着台上恶斗的二人,且出乎所有人意料,那狼头剑者的修为竟也丝毫不逊于沧浪掌门,一时间质疑和骂声都弱了下去,台下寂静一片。
反观陆道元这边却是越打越困惑,他能感觉到段暄光剑法走势清正,显然出自仙门,可他身法诡异,行事狠厉,让人难以分辨出此人的来历。
如今战斗已开,只有将对方打服才能讲道理,想到此处,他再不留手,雄浑的剑势直直逼去,谁知段暄光非但不害怕,反而兴奋地迎了上来:“你的剑,我认可了。”
他说着,身形越来越快,几乎化作难以捕捉的流光,四面八方乱窜起来,陆道元几乎辨不清他的所在,混乱之中,他只能祭起杀招,谁知杀气才显,耳边就传来一道清脆的金铃声。
叮铃铃,叮铃铃……似曾相识的铃音,他突然意识到什么,倏然睁眼,却听台下有人出声道:“掌门师兄小心——”
听见铃响,任流霞眼底玩味的醉意瞬间退去,他想也不想,随手抄起侍立在身边的美人,毫不犹豫地扔上了决斗台!
那美人毫无防备,就这么被扔了出去,而此刻台上,一座巨大的赤红蛇影在不断生长壮大,很快就占据了整个决斗台,它将段暄光护在身后,仰天嘶叫一声,下一刻瞳孔就缩成一条竖线,毫不犹豫袭向陆道元!
陆道元还未转剑抵挡,两道人影就毫无预兆地飞进了决斗台,那婀娜的美人飞身挡在陆道元身前,下一刻就被巨蛇咬成好几段,只是她体内并无血肉,只有一截一截散落的木头,竟是个偃甲人。
坐在不远处的虞探微陡然站起来,柳眉倒竖,怒火中烧:“任流霞,你今天是想死吗?”
她话音才落,那散落的偃甲美人忽然发出烧糊的“滋滋”声,瞬间化作毒烟散尽,虞探微这回也愣住了:“剧毒?”
要是被这巨蛇咬中,后果恐怕不堪设想,陆道元看着那高大骇人的蛇影,又转头看向另一边对峙的二人,微微一顿:“求影师弟?”
而此时此刻的段暄光已经顾不得其他,他看着眼前突然杀进来的熟悉人影,脑中顿时一空。难以置信道:“又是你……”
“惊鸿君?居然是惊鸿君!”
“连惊鸿君都看不下去了!今日若不惩处了这妖人,简直天理不容!”
戚求影方才观战许久,本来打算等下了决斗台再算账,谁知对方忽然放蛇咬陆道元,终于忍无可忍出手了。
战斗突然被不速之客打断,段暄光转头看着那拦下陆道元的赤色蛇影,有些不高兴道:“小乖,回来。”
那赤蛇抖了抖长长的耳鳍,又不情不愿地嘶了一声,仰头化作一道红烟,缓缓飞入段暄光脖颈上的金铃之中。
收完了蛇,段暄光重新对陆道元道:“……它不是故意的,我们重新打。”
那赤色蛇影危险骇人,一看就不是正经东西,戚求影与他长剑相抵,闻言语气危险道:“你到底是什么妖怪?”
段暄光一听他骂人,立刻反驳道:“你才是妖怪——”
陆道元眼睁睁看着段暄光将那骇人的蛇影收回,又转头看向另一边对峙的二人,笃定发问:“……阁下是否自苗疆而来?”
此言一出,台下又炸开了锅,连戚求影也跟着一愣。
“苗疆来的?怪不得能召出那种鬼东西,行事如此丧心病狂!”
“谁不知道苗疆都是些无耻妖孽,当年天倾之战时无缘无故与正道反目不说,还总是下蛊勾引正道修士,多少人因此误入歧途!”
“他潜入我仙门见道会,意欲何为?”
台下霎时议论纷纷,戚求影终于明白此人诡谲荒唐行事作风从何而来:“你是苗疆人?”
段暄光怎么都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戚求影,他心知这人有多坏,更不想和他纠缠,闻言话也不答,转身就要走:“不关你的事,我要走了。”
事不过三,已经放走这人两次,戚求影不会再上第三次当,闻言他再不废话,起剑将人拦下:“……沧浪宫不容你放肆。”
段暄光没想到自己都主动退让了对方还不依不饶,脾气也跟着上来了:“我就要放肆!”
他再度和戚求影战在一处,二人实力相当,你来我往,若只当做寻常切磋,实在赏心悦目,只是各自心里有一口气,自然要往死里打。
段暄光下定决心要教训这只坏狼,故而聚精会神,剑剑不留情,谁知战至中途,腰身却被戚求影的拂尘一揽,他正要挣扎,长剑却迎面刺来,他偏头闪躲,视野却一白。
他的狼头面具竟被对方直直挑飞出去。
一切都只在电光火石,早已来不及补救,他浑身一震,刻意掩盖在狼头之下的真面目也终于得见天日。
戚求影正用拂尘抓着人,猛不防一侧眼,也跟着一怔。
那是一副极俊俏的面容,仍带着少年气,比所有人想象中都要年轻。面上虽隐约能见一丝异族特征,但神态冷冽,气质出尘。
异域苗疆何时能养出这样一张脸?
只是此时此刻他神色惊诧,那双漂亮的眼睛瞪大,倒映着戚求影的影子。
众目睽睽之下被掀了面具,段暄光连架都不打了,只呆呆的,方才的凶狠狂妄消失不见,反而像被谁欺负了一般。
眼见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自己的脸,他羞得眼尾都泛起红来,凶巴巴道:
“你们……你们这些狡猾的中原人!”
关于审美:
小段:老公我是全苗疆最英勇最凶狠的狼大王,你只用记住我最帅的样子好吗?(戴上狼头)
还是小段:哭着求老公别摘他的面具并且反复重申自己的脸会把老公吓得走火入魔。
小戚同志:因为害怕老婆长得太丑自己真走火入魔了所以三番五次不敢摘面具。
当小段露脸后的小戚:????
所有人:所以你为什么天天戴个狼头到处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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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俊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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