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下学期,大复习正式开始,时间仿佛如指针施了魔法匆匆转动起来。
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未来辛苦努力着。
正如老罗说,高中最精彩难忘的部分已经彻底渡过了,要收心啦,接下来的日子虽然难熬,却真的真的,远比你想象得要快。
清晨骑车路上的朝阳,傍晚听力时刻落笔最后一个选项时无意偏头,窗边紫粉醉人的晚霞。
哦,又一天落幕了。
在不知不觉中,叶子绿了,黄了,枯了,落了。
白日一天天缩短,黑夜越来越长。
手机里曾经的置顶被取消,逐渐有新消息覆盖淹没,再然后被删除,彻底失了踪影。
被繁重的学业压迫,程意每天做题做得天昏地暗,已经不再想起某人,至少随着时间消逝,回忆起不再那么痛,她青春里唯一一次暗恋,唯一一次浓烈的喜欢,惨烈收尾。
那些记忆与秘密一同被关进盒子里,放在衣柜底层,不被探寻。
进入高三这一年,各种活动高三首先被剔除在外,甚至一些节假日也变得抠门起来,能少放一天是一天。
日常逐渐被淹没在各种各样的大小考试里,休息日都被压榨缩短,高强度的补课和集中考试,压得人喘不过气。
苏明明在书摊爷爷那囤的杂志刊一本摞一本,都没时间看,以前只要一到月初上新,必定宝贝似地一次领回来,自习课眼睛放哨也得藏着掖着偷偷摸摸给翻完了。
“希望高三这年快点过去吧。”苏明明仰头哀嚎,“好想看小说,好想睡觉,好想追剧,每天都好困好困。”
“程意你不困吗?我每天都睡不够,每天都感觉在强制开机。”
苏明明觉得程意挺拼的,可转一想想,她一直都是很努力的人呀,成绩永远在稳中提升,从班级二十以内,再一点点往前,这学期后面几次模拟考试冲进班里前五。
“都一样,习惯就好。”程意拆了条糖,苏明明捻了颗含嘴里,“这薄荷糖什么牌子的,好凉啊。”
“小卖部随便买的。”程意给她看包装,“这个。”
“ok,我下次也试试。”
苏明明话多,每次一有空闲能讲好多话,讲她们魔鬼班主任,过去一两年班上就没有人不怕她的,胆小的女生一上她的课就瑟瑟发抖,但其实她人真的很好,会在学生家长劈头盖脸在公共场合骂自己孩子时,把学生护住自己身后;这学期班上有同学学习太拼低血糖,她隔天就在班里放了自助面包箱,还严肃着脸,保持凶凶语气叮嘱大家要好好吃饭……
讲学校地下广场商业街的大金毛生了两只小狗崽,老板取名叫叫嘻嘻和哈哈。
讲她曾经稍稍有好感的那个温柔男生,因为不尊重女生背后偷偷评论长相,滤镜彻底碎除。
讲邓璟然饿死鬼投胎,溜食堂一次吃了两大碗面。
却唯独不讲陈清许,她跟邓璟然熟,偶尔总能听见一两句关于他的,起初苏明明也跟程意讲,但自从程意厌烦道:“明明,我不想听到关于他任何事。”
苏明明就再也不在程意面前说了,甚至她还同仇敌忾将陈清许拉黑。
好歹他们一群人还是朋友,结果走的时候竟然不告别的。
太不够意思了。
百日誓师那天,冯淑琴专门请了假。
尽管程意说,这个活动家长可来可不来,没有强制性要求。她怕冯淑琴赶车辛苦,特意补充说,就是场小型活动,他们班很多家长都不来的。
但冯淑琴还是专门来了,程意事先并不知道。
当天人特别多,学生们翘首打电话寻找自己的父母在哪,随处可见搭肩挽手的家长学生们。
连续上课好一阵子,年级组宽容给这天放了假,程意没有父母过来,她收拾书包直接去大礼堂,打算结束后骑车回家。
涟江中学占地面积大,程意没想到遇见四处张望问路的妈妈。
冯淑琴穿了母女俩一起逛街,她帮她挑的衣服。
“……你……”程意惊喜地捂住嘴巴,又不自禁想笑,跑过去抱住她胳膊,“妈妈你怎么来了?”
“别人家父母都来,我肯定也不能缺席阿萤的,今天很多人呢。”
“嗯。”程意微笑。
那天她很开心很开心。
—
冬去春来,花开叶茂,距离高考又近一步。
自上个学期开始,体育课就已经名存实亡,每次全凭各科老师速度。
虽然年级组变着花样打鸡血煽动学习热情,距离高考时间越近,同学们也越发自觉,但还是耐不住疲惫压抑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每天聊天全凭八号一过,睡觉染发旅游各种美梦套餐轮流提前哄自己。
中午语文课,罗老师没讲题也没布置任务,拎了一大袋气球和网球乒乓各种杂七杂八的体育设施进来。
罗尚华笑:“同学们都看出来我们要干什么了吗?”
教室早已各种疯了,拍得拍桌子跺得跺脚,吱哇哇乱叫。
罗老师比了个嘘的手势。
全班立马安静。
“放轻动作下楼,不要打扰别班上课,中途上楼的时候也动作轻一点,学习之余,也要放松啊,都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以后都没时间待在涟中了,今年的树长得很茂盛,都看看绿色吧。”
11班的同学欢快散落在操场各处,五颜六色的气球飘在蓝得发白的天空里。
短暂掷学习于脑后,不管不顾吧,这刻尽情像小孩子一样开心。
程意去花圃逛了圈,不太想动,回到操场靠坐在看台,头搭在椅背上,任清风拂动发丝,仰望着一道飞机残留的白色弧线发呆。
这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邓璟然在她身旁座位坐下。
“你怎么在这?”
“我们班主任看你们班都在操场,也让我们下来玩。”
“哦。”程意冷冷淡淡道,并不热情。
邓璟然早适应了她这个样子,递了瓶水给她:“刚看见你在这坐着心情不太好的样子,怎么了?”
“没事,就是想让脑子放空待一会儿。”
“你们实验班很累吧,我看你们班和7班每次下课都好少人出来。”
“有点,其实也还行。”
邓璟然扭头瞥她一眼,抿着唇欲言又止,似乎想说什么,但她没提,终归没好开口,最后只道。
“程意祝你高考顺利,有个好前程。”
“谢谢,祝你也是。”
他想,这也算间接将话带到了吧。
……
五月中旬,一天夜里,程意洗完澡坐在桌前翻错题集不知不觉趴下睡着了。
那是时隔这么久,她第一次梦见他,梦里似乎又回到了那个蝉鸣肆意的夏天。
她有点留恋,却又有十分的讨厌,想打他想骂他,可一点都不想让梦结束,后面不知怎么了,梦境变换,稀奇古怪不讲逻辑,程意在严重的失重感中一抽,惊醒过来。
已经夜里两点。
程意深吸口气,心情低落地闭上眼睛。
或许是最近压力太大弦绷得太紧,或许是深夜思念容易发酵。
程意趴了会儿,拉开衣柜坐在地上,打开了那个被她关进黑暗里的盒子。
蓝色微笑考拉玩偶挂件、折纸乌篷船、夹子风车、植物标本灯……
这些仿佛会刺痛她的眼睛,程意只看了一眼,便偏开视线。
但几分钟后,她又翻开他们之间曾经传输的蓝色加厚笔记本。
里面书写了详细的知识总结解题技巧,他针对性清找整理的例题。
反反复复,她答题,他批改修正。
再往后翻,是日常留言对话,画的画。
他画的q版小人,哈欠火柴人。
—“晚自习下课后一起走吧?校门口等你?”
—“好。”
—“你是谁?你在干嘛啊啊啊啊”
—“……我是外星人行了吧。”
—“哈哈哈哈哈,hello外星人(握手)”
—“不握,我不跟不认识的人握手。”
—“这么高冷,那我主动跟你握,你好哦这位外星人,我是陈清许。”
—“明天和邓璟然在食堂吃,你们什么来啊,我在教室写二十分钟题,那个时候你们应该准备出教室了吧,或者我再等等?算了算了,你跟苏明明想吃什么,报菜名,我们先排队打回来。”
—“程意程意程意程意——”
—“很烦,陈清许你上辈子是蝉变的吧。”
—“老张上节讲得13题没听懂。”
—“没事,我是摆设吗,周五路上教你。”
—“早上看见你了,你好像心情不太好,别不开心啦,咳,世界幽默大师给你讲个超级大笑话。”
他讲的笑话一点也不好笑,很冷。
……
写下的每页她都一字一句翻览完了,程意眼神失焦地靠坐在地上。
良久,准备起身。
笔记本不小心滑落到地,翻到了最后面隐藏,不知对方什么时候写下从未看到的一页——
“在你心里住着一个金光灿灿的你。她爱你,想要你赢、获胜、快乐。 ”
—
高考前三天,高三年级全体停课,让学生们好好休息。
最后一节11班是数学张老师的课。
这节课大家都上得格外认真,一点小差也没开。除班主任罗尚华老师外,老张是第二受爱戴的老师。
张老师讲了两道综合大题,结束后剩下的时间改为自习,留在教室里有问题帮忙答疑解惑。
他长久扫过台下,想把学生们的面孔尽可能的都留在记忆里。
教室里弥漫着一股忧伤惆怅的味道。
不知谁忽然开口,调动气氛聊起天来。
“老张,你带完我们是不是要转教下届高一的了?”
“那肯定,跟主任商量一下把我调下届了,累死了,老张也得给自己放个大暑假。”
“不会吧,张老师我们就这么难带不听话的?”
“苏强你上课少跟周彦一背着老张偷偷讲话,老张我一把年纪肯定就好带了。”
教室里哈哈笑。
“张老师我要举报,是刘婷悄悄把你办公室杯子里的水换成雪碧的。”
“我说我晾的一杯白开水,上个厕所回来的功夫怎么冒那么多气泡泡,味道还可以啊,老张好几年没怎么喝饮料了。”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教室里是热络的聊天欢笑声,彼此眼里都有不舍,但时间总是要到的。
张老师抬头看了眼钟,走去讲台上,途径程意,信任地朝她微笑点了下头。
背后是满黑板数字板书,他依旧笑着,依旧是慈祥和蔼的小老头。
“同学们,咱们就到这了,就结束了,七八号都拿出自信都好好考,拿到卷子要相信自己,好好检查,能拿到的分咱们都拿到手。莫愁前路无知己,大胆往前走吧,老师在这里希望同学们都健康快乐,人生幸福。”
下课铃声响了。
全班学生眼里都湿润了,集体一声声:“老师再见!老师再见!”与铃声混杂在一起。
高考当天天气突变,迎来一场暴风雨。
老班安慰,没事,天公作美,化风雨而遇龙。
当天果真没多久就天晴了,下考场路上还出了彩虹。
紧凑的两天,最后门英语考完,一切结束。
整个高中生涯彻底打板杀青。
程意考完心里差不多就有定数,她估了分,如果顺利,应该是个很不错的成绩。
不用再一天一天盼望,最长的假期这下终于到来。
好像……跟想象中不太不一样。
苏明明清单列表里什么剧都没追,杂志小说一部也没看,成天躺家里睡觉望天花板,在或者漫无目的刷手机聊天。她甚至有种冲动想找套平生最厌烦的数学卷子来做。
这就算了,生活钟关键还一时半会儿调不过来,每天早上六点钟准时醒从床上弹起来。
最终出成绩,和程意预估得大差不差,是她高中以来考得最好的一次,冯淑琴特别高兴,打电话时听到分数都不自禁哭了。
苏明明本来文科成绩就不差,这回说不上特别优秀,但也算意料之中没辜负自己。
当天回学校填志愿,班级聚餐后顺道去唱k。
苏明明他们开的包厢离程意近,她玩到中途打算溜去隔壁把程意拐走,姐妹两个自个儿玩去。
“你们给她喝酒了?”
“放心,咱意姐自己开的,而且姜芸跟王征还在那块呢。”不远有个打游戏的男生抽空说。
包间里有不少女生在倒也不用担心。
姜芸正好点了果盘回来,跟苏明明挥了挥手打招呼。
程意斜靠在卡座边上,手里握着喝空的易拉罐,漂亮美好的脸上神色淡然又有点冷,眼神直勾勾盯着蓝色屏幕上跳跃的歌词。
有人在唱《孤单心事》。
苏明明叫了她一声,却没反应,便知道她喝差不多了,该早点过来的,思考了下为一会儿方便,把弟弟叫过来,她没号码,打算用程意手机给宋朝打电话。
王征把手机给她。
苏明明稍愣了一下,奇怪问:“程意手机怎么在你这?”
王征垂下眼帘:“刚刚有骚扰电话一直响,太吵了我就帮程意关了。”
苏明明哦一声,并未多想了:“最近高考完骚扰推销电话是挺多的,谢了,麻烦你们照顾程意了,一会儿我跟弟弟送她回去。”
……
那之后,程意八月去北城读书。
夏天过去了。
是啊,夏天总会过去。
四季经年往复,她会不停往前走,她会有闪闪发光的未来。
“在你心里住着一个金光灿灿的你。她爱你,想要你赢、获胜、快乐。 ”出自马特.海格。
瓦库瓦库,都市篇终于要重新回来啦[哈哈大笑][撒花][撒花],为阅读效果,建议回头看看前三章哦,开头经过反复精修,会更方便了解剧情进入后续阅读(7.4号留)[摸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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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chapter 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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