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江浸月相处久了,清溪知道他是个很执拗的人,如果今日没跟他解释缘由,只怕他会一直等在原地。
清溪一拍桌子,跟长公主和萧清宴告别后就匆匆返回两人之前相约的地方。
果然,远远的就在街角看到江浸月清冷如月的挺拔身姿,以及他对面一身红色裙装的……殷若云。
自肥皂事件之后,这还是清溪头一次见到殷若云本人。
这姑娘已经长大,远远看去像一朵盛放的红色山茶花,美得极其耀眼,亭亭玉立站在江浸月身边,一红一白交相辉映,竟生出一种相得益彰得般配感。
清溪恶寒一下,把这个糟糕的念头从脑海中挤出去。
正犹豫是否现在过去,那边的江浸月已经看到了她,浅浅的笑意浮上脸颊如春日消融的积雪,遥遥对清溪招呼,“小师妹,怎么突然回来了?”
短短一句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投放在清溪身上。
“想起来跟师兄约好去天香楼,我提前走了,还请师兄原谅。”
清溪无视殷若云阴郁的眼神,径直走到江浸月身边,“师兄怎么会跟殷三小姐一起,可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这几年清溪没有跟殷若云碰面,却没少听殷若云的传说,如今面对面看到,总有种传言还是夸大了的荒诞感。
“无事,不过是偶然碰到,我已在天香楼预订好了,这就走吧。”
江浸月的冷淡让殷若云脸上强撑的笑容有些崩裂,“江公子,若云还有事需要请教,可否请清溪妹妹在旁稍等片刻?”
“殷三小姐所言,江某无能为力,还是另请高明。”
“怎么会呢,江公子年纪轻轻便成为状元,又是沈先生的亲传弟子,必然才高八斗,若云相信公子会给出最好的答案。”
江浸月冷淡的面容闪过一丝不耐,“抱歉,江某无能为力。”
顿了顿,对身边的清溪道:“小师妹,我们走吧。”
清溪本就不想跟殷若云扯皮,点点头转身离开。
“等等,若云所言真心实意,还请江公子慎重考虑。”
殷若云姣好的面容染上急切,快步上前挡住两人去路,眼见她的手即将碰到江浸月衣角,清溪抬手挡住,似笑非笑开口。
“都说了不愿,你是听不懂人话还是怎么的?”
殷若云的手背被清溪拍红,差点儿反手拍向清溪,目光划过江浸月,还是忍了下去,强笑道:
“清溪妹妹何必如此,你和江公子之间不过是师兄妹关系,不好如此霸道地干涉师兄之事吧?”
清溪安抚地拍拍面色冷然的江浸月,讥诮道:“呦,殷家是住在山沟沟里吗?”
“什,什么?”
清溪的搭话让殷若云有一瞬间的无措,很快就换上一副饱受屈辱的模样。
“清溪妹妹,再如何你我也是同族堂姐妹,你也是殷家的女儿,怎可如此羞辱殷家?”
“我羞辱你什么了?殷若云,你是真不知道我被封为宣城郡主,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总不能是殷家出在偏远山村你不知京城中发生的事吧?”
清溪不爱咄咄逼人,却酷爱睚眦必报,殷若云先挑事儿,那就别怪她不客气。
江浸月大概是第一看见如此咄咄逼人的清溪,清浅的眼眸中似有微光闪过,默默退到清溪身边,无声地传递支持。
殷若云看他们站在一起,与她之间泾渭分明,脸上的表情再无法维持,恨恨瞪着清溪,美丽的面容有些扭曲,却依旧挤出笑容。
“是我的错,这些日子忙着告慰受灾百姓,一时忘了此事,是我该对清……宣城郡主道歉,还请郡主原谅我的无礼。”
清溪眸光微闪,能屈能伸到这种地步,只怕会不达目的不罢休,也不知她家师兄身上到底有什么是殷若云想要的。
“殷三小姐大可不必如此委屈,本郡主也不是喜欢仗势欺人之辈,只要你别来我面前犯蠢,随你怎么折腾。”
话音落,清溪突然感觉有一道灼热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那道目光带着将人蚕食的疯狂和粘腻,仿佛她是被粘在蛛网上的猎物,令人不寒而栗。
清溪警惕的目光在四周飞快流转,入目的是人潮如织的街道,路边不断叫卖的摊主,街角晒太阳的小猫,街尾巷角睡觉的乞丐。
大抵是察觉的清溪的变化,那目光却像潮水一般悄然褪去,清溪扫视一圈都没有找到丝毫痕迹,仿佛刚才的一切不过是她的错觉。
深深吸了口气,赶在江浸月发现她的异样之前,浅笑道:“师兄,别跟她浪费时间,我们走。”
似是担心殷若云再抓人衣摆,清溪全程挡在江浸月跟前,警惕地瞪视对方。
可奇怪的是殷若云再没之前的执拗和不依不挠,低着头安静地站在原地,任由清溪师兄妹二人离开。
被他们置于身后的殷若云手掌狠狠握拳,殷红的血迹从指缝溢出沿着指骨重重砸在地上,低垂着脑袋让人看不清表情。
不知过了多久,她抬头笑容重新回到脸上,挺直腰板袅袅婷婷地朝清溪师兄们相反的方向走去。
“她这是怎么了?丢掉的礼义廉耻突然回归了?”
江浸月没有理会清溪的玩笑,冷淡的眉目中带着一丝郁色。
“小师妹,你刚才看到什么了?”
清溪完全没想到她一瞬间的异样就被江浸月察觉,对他的敏锐程度感到讶然。
该说真不愧是复仇流男主吗?
只是刚才那中被人窥伺的感觉很玄妙,她确定存在过,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还不如不在上面继续纠结。
“没有啦,只是感觉有人在盯着我们,可能是错觉。”
见江浸月似是不信,清溪赶紧转移话题,“殷若云找你谈什么?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江浸月知她不愿提及,微微抿唇到底没有追问,“她说她再次做梦,预言到大雍某地将有灾祸,希望与我合作,共同赈灾,助我在大雍平步青云。”
清溪白眼差点儿翻上天,殷若云这些日子传说甚多,这些传说皆来自于她这种令人无法捉摸的预知能力,之前她就预言了渝州大旱、青城虫灾、安县暴乱等诸多天灾**。
加之有人推波助澜,殷若云天降神女的名号逐渐传遍大雍,被身陷囹圄的无知者奉若神明。
甚至朝中不少官员都因殷若云选择跟殷家交好,殷家这些年也是因为殷若云逐渐好了起来。
“师兄认为她所言几分真,几分假?”
拜师沈老以来,两人经常在一起探讨问题,已经习惯成自然,清溪的突然发问江浸月没有其他动作,只是平铺直叙地低声回答。
“十分真,灾祸之事她没有撒谎。”
清溪挑眉,目光中带着明显的探究和戏谑,“莫非师兄也觉得她‘天降神女’之名名副其实?”
江浸月侧眸凝视清溪,只把她看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地避开他的目光。
这倒不是清溪心虚,实在是她这位师兄的眸色很淡,专注望着一个人的时候总让人有种无遁于行的错觉,清溪仰头假装望天,已经不期待江浸月的答案时,耳畔传来他清冷如碎雪落地般静谧的声音。
“这世间哪有什么神呢,求人求神皆不如求己,真正将她奉若神明之人不过是在绝境中求生的可怜之人,他们肆意利用这些可怜人,迟早会有反噬的一日。”
意有所指的回答让清溪有些出神,江浸月大概是想到了他被迫害的家人。
她知道江浸月向上爬都是为了向那个高高在上的人复仇,但她不记得书中的江浸月经历了什么,更不记得他的仇人是谁,听到这话只觉得怅然。
就像是一个纸片人活生生的出现在你面前,他的悲欢,他的喜乐都是真实的,那些痛苦的,让他拼死也要向上爬的过往,都是他心底真实而痛苦的疮疤。
永远血流不止,永远痛苦不已。
如果清溪在认识江浸月之前知晓他是书中男主,或许会在一旁悠闲看戏,看这位惊才绝艳的少年天才在大雍朝堂叱咤风云。
可她偏偏是在跟江浸月相交之后才知他是书中男主,她根本无法无视江浸月曾经遭受的痛苦。
“师兄,你......”
“嗯?怎么了?”
江浸月面容平淡,望向清溪的眸子深邃无波,仿佛刚才压抑的情绪都是错觉。
“没什么,师兄既然不相信她神女的身份,那你觉得她是从何处知晓天灾**何时何地发生?”
旁人或许不知,但清溪对殷若云的底细门清,重生者尽知今生事,除了转移话题,清溪也是真的好奇男主对这种离奇的经历会是什么看法。
男主哎,想必思维要比普通人更发散一些。
“天灾可以通过天象星象变化观测,**更简单,提前安排部署即可做到,至于她为何知晓的如此详细......这一点我暂未想通,想来该是她本人确实有旁人没有的优势。”
江浸月望向清溪,清浅的眸中泛起薄薄的笑纹,“其实,神女该是造福苍生之人,我认为小师妹更有资格担起这个名号。”
“前些日子,师父将小师妹的提议完善上奏,陛下已然采用,近日将派太史令的大人去往大雍各地驻守,一旦发现异常天象会及时告之百姓,并收集相应经验编纂成册,与江先生编纂的农书一起传授给大雍百姓,此举亦可监测天灾,让百姓提前预防,可在一定程度上避免大量伤亡,小师妹功德无量。”
清溪:“.......”
她不是,她没有。
清溪不过顺嘴提句,太史令中擅长星象天象观测的人才放在京城就是推测吉凶的普通神棍,放出去才能真正发挥他们的作用。
沈老问及缘由,她在农业和天象上扯了一通,完全没想到沈老和皇帝会把这种没头没尾的建议完善至此。
果然,任何人的智慧都不容小觑,尤其是这些泡在权力窝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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