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泳池那瓶冰镇饮料带来的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还没在鹿明卿心里捂热乎，就被第二天训练馆里弥漫的诡异气氛冲得烟消云散。
她一踏进更衣室，原本嗡嗡的聊天声就诡异地低了下去。
几个正在换衣服的女队员互相交换着眼神，嘴角憋着笑，看到鹿明卿进来，目光在她脸上扫来扫去，带着探究和……八卦？
鹿明卿被看得浑身不自在，摸了摸脸：“干嘛？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没有！”陈萌第一个跳出来，脸上挂着贼兮兮的笑容，凑近鹿明卿，压低声音，却足以让更衣室里竖起的耳朵都听见，“明卿，昨晚……训练馆后门……幽蓝的灯光……寂静的泳池……啧啧啧，挺浪漫啊？”
鹿明卿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明白过来！是昨晚加练被看见了！她脸一热，立刻反驳：“什么浪漫不浪漫！我就是去加练！练得差点趴下！”
“哦~加练啊~”另一个队员拖着长音，语气暧昧，“加练到江凛杨‘刚好’也在？还‘刚好’给你带了瓶饮料？冰镇的哦？”
“那是他自己喝剩的！看我可怜随手扔给我的！”鹿明卿急吼吼地解释，脸更红了，“他说怕我明天起不来连累全队！你们想什么呢！”
“哎哟，‘怕你起不来’~”陈萌模仿着江凛杨那种冷淡的调调，引得其他人一阵哄笑，“凛杨什么时候这么‘关心’队友了？我们怎么没这待遇？”
“就是！平时话都懒得跟我们多说一句！”
“昨天活动站台，他还站你旁边呢！”
“接力训练‘互动’也最‘激烈’！”
“哦！还有食堂！他是不是老坐你对面？”
七嘴八舌，证据链瞬间被这群“侦探”们脑补完整了。
鹿明卿感觉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气得直跺脚：“你们！你们胡说八道！谁跟他……那个！没有！绝对没有！”
男更衣室那边，气氛同样微妙。
江凛杨刚换好泳裤，正对着储物柜的镜子调整泳镜带子。
陈浩蹭了过来，一脸“兄弟我懂你”的表情，用手肘捅了捅他：“凛杨，可以啊！深藏不露！昨晚那瓶饮料，送得挺及时嘛！”
江凛杨手上的动作顿都没顿，镜子里映出他毫无波澜的侧脸。
“什么饮料？”他声音冷淡。
“还装！”王磊也凑过来，憨厚的脸上写满了八卦，“就昨晚，主馆，幽蓝的小灯儿，孤男寡女……哦不，是男队员女队员，寂静泳池，同场加练，临别赠饮……啧啧，这情节，队里都传开了！说你俩……”
陈浩赶紧接上话茬，挤眉弄眼：“有一腿！”
江凛杨终于有了反应。他缓缓转过身，泳镜拿在手里。
那张俊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目光扫过陈浩和王磊，像冰刀刮过皮肤，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周围的空气瞬间安静了几度。
几个竖着耳朵听的队员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江凛杨薄唇轻启，声音不高，却清晰地敲在每个人耳膜上，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冰冷和毫不掩饰的嫌弃：
“眼光没那么差。”
陈浩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王磊挠了挠头，有点懵。
就在这时，女更衣室的门“砰”地一声被推开，鹿明卿像颗被点燃的炮弹一样冲了出来，脸上还带着没褪尽的红晕和愤怒。
她显然也听到了男更衣室这边的动静，或者干脆就是被里面的议论气出来的。
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储物柜前、刚刚发表完“眼光论”的江凛杨，还有旁边表情尴尬的陈浩和王磊。
新仇旧恨瞬间涌上心头！鹿明卿气得头发都快竖起来了，她不管不顾，冲着江凛杨的方向，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怒吼，声音在空旷的训练馆里炸响：
“谁跟他/她？！！”
这声怒吼，中气十足，饱含悲愤，清晰地盖过了泳池的水声，甚至让刚走进来的老韩都愣了一下。
几乎是同一时间——
江凛杨那冰冷的、带着“眼光论”余威的视线，也如同实质的冰锥，精准地、毫无温度地射向了刚刚吼完、胸口还在剧烈起伏的鹿明卿。
两道目光，一道喷火，一道凝冰，在训练馆潮湿的空气中，猝不及防地、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空气仿佛凝固了。
时间似乎也停滞了一秒。
鹿明卿瞪着江凛杨，眼睛里燃烧着“被造谣”的怒火和“被嫌弃”的羞愤。
江凛杨看着鹿明卿，眼神里是“被攀扯”的冷漠和“被拉低档次”的不悦。
下一秒，这两道蕴含了完全不同情绪、但杀伤力同样巨大的视线，像是被无形的磁石吸引，又像是达成了某种毁灭性的共识，猛地调转方向——
唰！
如同两柄出鞘的利剑，带着实质性的寒意和怒火，同时、精准地、狠狠地刺向了站在一旁、刚刚挑起话头的陈浩和王磊。
陈浩：“！！！”
王磊：“！！！”
两人瞬间感觉像是被毒蛇和冰龙同时锁定，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陈浩脸上的尬笑彻底冻结，王磊憨厚的表情变成了惊恐。
他们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两道视线在自己身上“灼烧”和“冻结”的痛感。
整个训练馆鸦雀无声。连老韩都忘了吼，抱着胳膊，光头下的表情从错愕变成了……看戏？
陈萌和其他队员更是屏住了呼吸，眼睛瞪得像铜铃，看看左边怒火冲天的鹿明卿，看看右边寒气四溢的江凛杨，再看看中间那两个仿佛被钉在耻辱柱上、瑟瑟发抖的“始作俑者”。
这同步率百分百的“死亡视线”……杀伤力太强了。
“咳！”老韩终于清了清嗓子，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他看了看那两个快缩成鹌鹑的队员，又看看依旧在用眼神“凌迟”他们的两位当事人，嘴角可疑地抽动了一下。
“看来精力都挺旺盛？”老韩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雷霆，“还有空在这儿眉来眼去发射激光？！全体都有！热身！下水！今天主项，混合泳！强度翻倍！谁再给我分心，游到抽筋为止！现在！立刻！马上！”
“是！韩教练！” 队员们如蒙大赦，赶紧作鸟兽散，冲向泳池，生怕慢一步就被那两道“死亡视线”波及。
鹿明卿狠狠瞪了陈浩王磊最后一眼，又愤愤地剜了江凛杨一个眼刀，才气鼓鼓地走向泳池边。
江凛杨收回那冰冷的视线，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面无表情地戴上泳镜，走向自己的泳道。
只有陈浩和王磊，还僵硬地站在原地，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的恐惧。
“浩子……”王磊哭丧着脸，“我觉得……我好像同时得罪了阎王爷和……母夜叉？”
陈浩抹了把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心有余悸：“不是好像……是肯定！以后……离八卦远点！保命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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