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拿房拥抱”和“最凶哥哥”的风波在训练馆里余波未消，鹿明卿感觉每次路过男更衣室门口都像踩地雷。
……
“集合！磨蹭什么呢！等着池水自己变热啊？！”老韩的吼声准时在泳池边炸响，手里的秒表闪着寒光，“今天！四乘一百混接！再测一次！上次测成水上马戏团的，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
他的目光精准地扫过第三泳道准备出发台的鹿明卿，又扫过第四泳道自由泳位置的江凛杨，光头下的表情写满了“再搞砸就死定了”的威胁。
队员们大气不敢出，各自站上出发台。鹿明卿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对江凛杨的别扭和对上次接力灾难的阴影，强迫自己专注。
她是第二棒蛙泳，负责把仰泳队友陈浩的棒，稳稳交到蝶泳赵晓雯手上，最后再由江凛杨冲刺。
压力山大。
不仅要游好自己的，还要保证交接万无一失。
她偷偷瞥了一眼旁边泳道出发台上的江凛杨。
那家伙已经调整好泳镜，微微弓着背，像头蓄势待发的猎豹，眼神锐利地盯着水面，等待着属于他的最后一棒。
完全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各就位！”老韩的吼声如同发令枪前奏。
鹿明卿赶紧收回目光，双手紧紧扣住出发台边缘，指节用力到发白。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嘟——！”
第一棒仰泳出发的哨音尖锐响起！
“哗啦——！” 陈浩和其他仰泳选手如同灵活的飞鱼，向后扎入水中，双臂划开道道水线。
鹿明卿死死盯着自己泳道里奋力划水的陈浩，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
近了！更近了！
陈浩的手臂最后一次有力地划出，身体滚翻，双脚“啪”地一声精准蹬壁！水花飞溅！
就是现在！
鹿明卿没有丝毫犹豫，如同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嗖”地一声跃入水中！入水干净，水花控制得极好。
水下蹬壁滑行，身体绷直，感受水流急速掠过。
然后，她迅速进入蛙泳节奏：收、翻、蹬、夹！
这一次，她的蹬腿不再追求夸张的力量，而是更加注重角度和效率，核心发力，带动身体平稳而有力地向前推进。
水花明显比上次小了很多，动作也流畅了不少。
稳住！稳住！交接！她心里默念，眼睛余光扫向自己即将触壁的位置和旁边蝶泳泳道准备出发的赵晓雯。
近了！指尖触碰到冰凉的池壁瓷砖！
“啪！” 清脆的触壁声！
几乎在鹿明卿触壁的同一毫秒，隔壁蝶泳泳道的出发台上，赵晓雯如同轻盈的雨燕，精准地腾空跃起，切入水中！
入水点远，水花极小，水下蝶泳腿瞬间衔接，带起一串细密的气泡！
完美！无缝衔接！
鹿明卿从水里冒出头，甚至没来得及看清赵晓雯的动作，只看到一道流畅的身影已经破水而出，开始了有力的蝶泳划臂！
她心里一块大石头瞬间落了地，赶紧爬上岸，把泳道让出来。
她站在池边，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紧张地看着赵晓雯奋力向前。
赵晓雯的蝶泳是队里顶尖的，节奏快，力量足，水花压得漂亮。
很快，她就冲到了最后二十五米，开始为交接做准备。
自由泳出发台上，江凛杨的身体已经调整到了最佳的起跳状态，微微屈膝，重心前倾，全身的肌肉线条绷紧，像一张拉满的弓。
他的目光死死锁住水中赵晓雯的身影，计算着她每一次划臂的距离和速度。
“啪！” 赵晓雯最后一次划臂，指尖清晰地触壁！
就在那触壁声响起、水花尚未完全落下的刹那——
江凛杨动了！
脚尖发力，身体如同蓄满力量的弹簧瞬间释放！高高跃起，入水角度精准得如同用尺子量过！
入水点远在赵晓雯触壁水花的前方，几乎没有带起任何大的波澜！
水下流线型滑行，紧接着强而有力的自由泳打腿和划臂瞬间启动，如同黑色的鱼雷，破开水面，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疾射而出！
整个过程，从赵晓雯触壁，到江凛杨入水，再到他启动冲刺，快得令人窒息！
流畅得如同行云流水！没有一丝一毫的拖沓，没有一丁点多余的动作！
仿佛两人的神经和肌肉在那一刻跨越了泳道的阻隔，达成了完美的同步！
鹿明卿站在池边，看得目瞪口呆！
她甚至忘了呼吸！这交接……也太顺了吧？！顺得让她有点不敢相信！
江凛杨在自由泳泳道里全力冲刺。
他的划水频率快得惊人，打腿强劲有力，每一次动作都带着爆炸性的力量，水花被牢牢压在水下。
他像一台开足马力的精密机器，朝着终点线狂飙突进！
“加油！江凛杨！冲啊！” 岸上的队友们激动地呐喊起来。
老韩抱着胳膊站在终点池边，紧盯着秒表，表情异常严肃，但眼神里却透着一丝专注和……期待。
“哗啦——！” 江凛杨的手臂最后一次奋力前伸，指尖狠狠拍在终点池壁上！
巨大的电子记分牌瞬间亮起最终成绩！
第三组：3:45.18
比他们上次测试的最好成绩，整整快了6秒！比之前那次“水上滑稽戏”接力，更是快了近10秒！
短暂的寂静后，岸边爆发出巨大的欢呼！
“卧槽！牛啊！”
“破纪录了！破队内记录了！”
“太顺了！刚才那交接！神了！”
鹿明卿看着记分牌上那个闪亮的数字，又看看水中刚刚触壁、正撑着池边剧烈喘息的江凛杨，再看看同样兴奋爬上岸的赵晓雯和陈浩，一股巨大的喜悦和成就感瞬间淹没了她！
她做到了！他们做到了！
这次没掉链子！
老韩走到池边，看着刚刚爬上岸、浑身湿透、还在喘息的四位队员。
他那张万年锅底脸上，严肃的线条缓缓松动，嘴角竟然罕见地、极其克制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露出了一个……姑且能称之为笑容的弧度？
“嗯。”他抱着胳膊，光头在灯光下反着光，目光在四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鹿明卿和江凛杨身上，声音依旧洪亮，但少了平时的雷霆，多了一丝……满意？
“总算像点样子了！”
这句“夸奖”从老韩嘴里说出来，简直比金牌还珍贵！陈浩和赵晓雯兴奋地击掌。
鹿明卿更是激动得脸都红了，她下意识地看向站在旁边的江凛杨，想分享这份喜悦，或者……至少用眼神表达一下“看吧！姐不拖沓了！”的得意。
江凛杨正用毛巾擦着脸上的水珠，胸膛还在微微起伏。
他似乎也感受到了鹿明卿的目光，侧过脸。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猝然相撞。
鹿明卿脸上还带着兴奋的红晕和毫不掩饰的得意，她甚至下意识地、带着点小挑衅地，冲着江凛杨挑了一下眉。
眼神亮晶晶的，仿佛在说：怎么样？这次够完美了吧？
江凛杨擦水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映着泳池顶灯的碎光，也映着鹿明卿那张因为兴奋和得意而生动无比的脸。
他脸上惯有的冰封表情似乎被这明亮的眼神和那记挑眉融化了一丝缝隙。
然后，在鹿明卿期待的目光注视下，江凛杨极其迅速地、仿佛被什么烫到一样，猛地扭开了头！
他的视线重新投向还在晃动的池水，侧脸的线条绷得依旧很紧，下颌线清晰冷硬。
但是……
就在他扭头的瞬间，鹿明卿发誓！
她绝对看到了！
在那张线条冷硬的侧脸上，那紧抿的薄唇旁边，似乎……好像……大概……非常短暂地、极其可疑地、向上弯起了一个极其细微的弧度！
快得像水面的反光，一闪即逝。
快得让鹿明卿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是不是顶灯晃的，是不是水汽蒸腾造成的错觉。
但那个弧度，那丝几乎不存在的暖意，却像一颗小石子，精准地投进了鹿明卿因为胜利而澎湃的心湖，激起了一圈细微却难以忽视的涟漪。
她眨了眨眼，再看过去时，江凛杨已经恢复了那副生人勿近的冰山模样，正低头收拾自己的泳镜，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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