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孚达整个人烧得神志不清,吃药挂水都没用,在家躺了两天。
货车司机的父母在小张刚离开后就消失不见,车祸的事也在黄孚达病倒这两天迅速结了案。等黄孚达终于从床上爬起来,这事早已尘埃落定。
方川最近也没闲着,他每晚出入酒吧,身边带着不同的人,有西装革履的精英,也有皮衣马丁靴的酷哥,玩到凌晨,喝个烂醉,像是要把这一个月的统统补回来。
但却总是做不到最后一步,他看谁都差点意思。一个个装得挺像样,可真跪他们面前,那副急色又下流的模样却看得方川恶心,无趣至极。
方母看他连日沉迷酒吧,忍不下去,在第三天深夜逮到醉醺醺的方川,发了怒,一巴掌把他抽醒,带回家。
好巧不巧,隔天乐队就有表演,方川是吉他主唱,他不再喝酒,恢复了原来的生活节奏。见于向阳那晚有空,就也邀请了他去看自己乐队的演出。
舞台暧昧的灯光下,方川上身只穿了件橙色宽松连帽外套,宽大的帽沿将头包住,外套拉链只堪堪拉了一半,没什么多余脂肪的肌肉就这么在吉他后半遮半掩,穿着白色运动短裤的两条长腿随着音乐节奏跳动,年轻劲酷,舞台灯光集中在他身上,引来台下一阵阵尖叫。
没什么大不了的,一个黄孚达而已,有的是人为他发狂。
回去路上于向阳问他:“终于从失恋里走出来了?”
“……谁失恋?”
“你呗,这几天也太不正常了。”
方川车也不开了,停在路边有点好奇地看着于向阳,问:“所以你觉得我是因为失恋了才这样?”
于向阳也好奇地看着方川,说:“所以不是分手?那是吵架了?”
“就没谈。”
“哦……原来是单相思。”于向阳揶揄地看他。
车路过一家云岛,方川目不斜视,倒是于向阳多看了一眼。
方川也不解释什么单相思,只问他最近工作怎么样。
财务那边的事多且杂,干久了人都烦躁,尤其于向阳是个新来的助理,更是一头乱麻,今天来看方川演出,也算是给自己放松了一下。但工作终究是人家给找的,于向阳不能当着方川的面抱怨,只说还好。
于向阳又问方川:“你前段时间还总往公司跑,最近怎么不去了。”
方川回过头笑着看他:“最近忙着失恋啊,哪有空工作。”
前段时间方川往公司跑得很勤快,学这学那,方父看着特别欣慰。但方川自己知道,他不过是为了能和黄孚达多接触一些罢了。现在彻底分开,方川也没有撒手不去公司的意思,接触公司业务后,方川发现这还真有点意思,所以他打算继续干下去,只是前几天实在有点不在状态。
第二天回到公司,方川也没特意躲着云岛那个项目,自从他来公司,就这个项目接触的最多,也是他最熟悉的,他还是决定把这个跟到底。
偶尔去云岛那边处理业务,方川也大大方方的,这种小事黄孚达一般不会出面,两人也一直没碰到过,只是有一次在黄孚达办公室门口路过,听到水杯砸到门上的声音。
是黄孚达被气急了。
就这几天,老刘出院后辞了职,隔壁市逼得也更紧了,一会儿要这个证明那个证明,一会儿又要罚款要没收,把黄孚达搞得一个头两个大。
找遍了关系,说遍了软话,一点用都没有。
没办法,他就又想起当时得罪的桂韩,决定再通过桂韩给自己求求情,那边接的很快,好像早就知道他是为什么打电话。
“呦,黄总,最近怎么样啊。”
“说实话,不太好,桂总您知道那边云岛被查了的事吧,能不能帮我一下。”
桂韩那边听起来很吵闹,他和周围人笑闹着说了好一会儿,才又想起黄孚达:“唉,这事儿啊。说起来,上次那个小子怎么样了?好久没见,怪想的,要不你让他来,我和他单独聊聊。”
走廊传来方川和自己下属交谈工作的声音,黄孚达注视着声音来源的方向,办公室周围是半透明的毛玻璃,只能隐约看个人影,但方川很好认,高高的,身材匀称挺拔,特别显眼。
黄孚达收回视线,沉默了一下,接着说:“那人我第二天就开除了,现在也不在我这儿。您喜欢的话,我再找几个给您送过去。”
那边听后笑了:“要不黄总您亲自来?”
“您发个地址。”黄孚达一点犹豫都没有。
这回轮到桂韩沉默了,紧接着那边大笑起来,笑得气都喘不过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是真没兴趣,到时候可以找几个壮汉,您好好让我开开眼。”
黄孚达听后直接挂掉电话,然后把桌子上的杯子狠狠摔到门上。本来办公室外还有些来往交谈的轻声,这下瞬间静悄悄的了。
各种事堆在一起,黄孚达实在很难继续好好控制情绪。他盯着门口的人影,看他们悄声离开,包括方川。
拉扯的时间越长,黄孚达越急躁。仙叶这边云泉汇的改造需要大笔的钱,隔壁那几家酒店的收益又断了半个月,他资金周转起来已经有些困难了。云格那边压着,也不会有人大着胆子借他钱。
就在他被逼到别无他法时,安果连锁酒店的区域经理联系到他,说要收购那边的几家云岛,问黄孚达的意思。
黄孚达同意了,那边现在放他手上,就是一堆烂摊子,收购的价格远低于市场价,但那又怎样。大笔的罚款他交不起,交了这边云泉汇就得彻底停工,不交那边面临的就是没收或者拆除。索性那边业绩本来就一般,卖掉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仙叶那栋大楼的招标工作也暂停了,据说是出了什么事。那楼是包荣祥的,他人最近低调了许多,什么酒局都不出席,安安分分窝在自己地盘。
招标相关的压力减小了,黄孚达也就把心思全放在了云泉汇的建造上。他不时就去现场看看,工程每有一点进度,他都心安一分。
隔壁市的云岛已经完全换了姓,并且正常开了业,黄孚达不想知道安果是怎么办到的,反正他办不到,他只是还放不下老刘手里丢的那合同,究竟在谁手里,是安果吗,还是别家。
仙叶最近雨水很多,躺在床上等待睡着的这一段时间是漫长的,雨声一直在耳边,响得他心烦,黄孚达睁大眼睛在床上翻来覆去,最后坐起来驱车出了门。
车在夜色里疾驰,停在一家常去的酒吧门口,墙上贴了张海报,说今晚有乐队驻唱,隔着门都能听到里面声音,黄孚达不喜欢太刺耳的环境,本想换一家,可下着雨,懒得。黄孚达把钥匙递给门童,在侍应生的带领下走了进去。
刚进去就被一阵尖叫声吵得皱起了眉,黄孚达发现自己还是忍不了,转身要走,结果余光却扫到了台上那个人。
那人正在台上解衬衫的扣子,每解一颗,下面人喊的声音就越大。
方川完全敞着衬衫,那是件红黑色格子衬衫,把他衬得很有野性,黑色工装裤松松垮垮挂在胯上,人鱼线若隐若现。
黄孚达把转了一半的身子又转了回来,在一个很偏僻的角落坐下,点了一堆酒,藏在灯光照不到的地方闷不做声地喝。
眼前是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他们凑坐一团,高声笑闹,酒吧的灯光给眼前整个世界都加了层梦幻的感觉。
还有台上那个人,耀眼,有活力。哪怕两人分开,黄孚达也不否认喜欢方川的脸和身体,方川每块肌肉都像是按他喜好长的一样,根本移不开眼。
黄孚达想起方川第一次来他家,给自己看他弹吉他的视频时,说过句将来当面弹唱给自己听,这也算是履诺了。
台下的人一束又一束地为他买花,喊着要方川把衬衫脱了。
方川眯着眼睛笑,歪歪脑袋,说:“会冷的啊~”
“我抱着你就不冷了!!!”黄孚达前面的一个男人大喊。
方川循声望去,一眼就看到了昏暗灯光下的黄孚达。
黄孚达与方川四目相对,莫名觉得有些尴尬,可现在起身走人又显得更尴尬了,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坐着。
他见方川真的把衬衫脱了,然后系在劲瘦的腰上,手指着自己这边,开口道:“要说话算话。”
前面那个男人被人推着上了台,在周围人起哄的声音下,红着脸从后面虚虚环住方川的腰。
方川低头看着那双不敢碰自己的手,调笑着问他:“你行不行?”
“那必须!”
男人立刻双臂环紧,手还胡乱在方川上身搓了几下,最后一只放在了方川胸下沿,另一只放在了胯骨上。
黄孚达看着那手,只觉得碍眼,他大口喝酒,不知是在和谁生气。
刚才前面那个男人的小插曲,让不少人都注意到了黄孚达。他独自一人在卡座里,与周围格格不入。有些人跃跃欲试地想凑过来搭讪,可走一半看到黄孚达的脸色,又都怯怯地转身离开了。
方川拿着话筒,一边唱一边轻轻晃着腰,他是故意的,方川也不想这么幼稚,可就是忍不住。
台下又在喊亲一个,方川下意识看向黄孚达那边,却见黄孚达一点反应都没有。
是,他该有什么反应,自己是他什么人,人家黄老板为什么要有反应。
方川转过身,与那个男人面对面,两人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拥吻起来。
一吻作罢,方川看向台下,已经不见黄孚达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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