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午胡缠到下午,中午饭都没吃。
方川把人塞进被子里,然后又把塞在自己鼻孔用来止血的纸扔掉,静静坐在床边看他。
“方川……”
“欸。”
“方川……”
“在这儿呢。”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
黄孚达又含糊说了几句话,听不清晰,然后就要翻身侧睡。打着石膏那条腿被压在下面,看得方川心一颤,立马又把人翻过来。
黄孚达酒后力气大的很,两只手现在又都完好无损,见推不开人,便皱着眉头,大臂一圈,把人抱在怀里,“你老实点。”
方川无奈笑道:“好,我老实点。”
他趴在黄老板胸口,静静呆了一会儿,呆到黄孚达睡着,才悄悄爬出来。
把地上的卫生纸扫干净,又把衣服挂起来。方川给自己的手机开机,看了眼消息,然后继续关机。
黄孚达的手机也总是在响,方川拿起来看看,基本都是方母的电话。扔下手机,窝在小沙发,他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守着他的黄老板。
云岛财务部有他的熟人,所以他对黄老板的财务状况很清楚。
原来隔壁市的酒店虽然没那么挣钱,可突然断了一个长久进账的款项,还是让资金链裂了缝子,转卖酒店又被狠狠宰了一笔,而卖的一千多万又基本全砸到装修整改上。
他的黄老板可能是算准了最多两个月云泉汇就能完工,所以才急着把中期那笔打过来。
而云岛的资金链从中期那一笔钱后就彻底断了。
银行的贷款还不上,工人工资也发不起,还有日常的经营维护,这些都要钱。两个月后云泉汇不能如期营业的话,就要比预期少大半的进账,根本撑不住。
两家云岛同时改造,前后三千多万压在天成手上,没一点水花,黄老板想立马止损要回来是正常的。
可天成怎么可能给他。
至于今天调解说的正常开工,方川压根就没那个意思,黄孚达也清楚得很。
所以他的黄老板是真没法子了,才会回来喝闷酒吧。
他的鱼游累了,彻底游不动了。
方川感到一阵莫名的心安。
黄孚达只睡了三个小时就醒了,见他醒来,方川便打电话叫餐饮部准备晚饭。
断断续续的记忆涌进脑海,黄孚达坐起身,在腰后垫了两个枕头。嗓子很疼,他冲方川吩咐道:
“水。”
方川立马接了杯温水端到黄孚达手边。
润润嗓子,黄孚达就抬眼问他:“正常开工?”
“明天就开工。”
“开工之后呢?”
“会有人举报说施工影响休息,客房部不能正常营业。”
黄孚达轻嘲道:“客房停止营业后,施工队就要磨洋工了吧,还是再拆了重做。”
“你喜欢哪一个,都按你的吩咐来。”
黄孚达怒极,立马把手里的水杯朝方川脑袋扔过去。方川没躲,血顺着额角流下,糊住他的左眼。
方川走到黄孚达身边,跪在地上,“我将来会给你更好的。”
黄孚达被气笑了,盯了方川一会儿,便挥手让他把头上伤口处理了。
等方川把头上的血止住,就听黄孚达在床上说:“方川,你妈电话都打到我这儿了。”
“嗯,我知道,我晚上会回家一趟。”
黄孚达想着上午在法庭的事,蹙眉问:“同性恋人?你怎么敢说的。”
“黄孚达,你别不认账,是你亲口说的和我在一起,就坐在我公寓床上。”
“我是说武总那边。”
“大不了挨一顿打。”
“那我呢?”黄孚达抬起头看他,“你从没考虑过吧。”
方川考虑过,最差不过是他妈下狠手,不顾云家的脸面,彻底把黄孚达搞得一无所有。这没什么不好的。
但他怎么敢说出口。
见方川沉默,黄孚达也不想看他。刚好服务员敲门送餐,这篇便先翻了过去。
方川吃完就走了,再不走他妈就要把仙叶翻个底朝天了。
黄孚达则给王书禾秘书发消息。
【王秘,我想好了,随时可以签合同。】
【好的黄少爷,我问一下云总那边。】
片刻后。
【云总晚上10点要赶一个飞机,之后几天都不在仙叶。黄少爷今晚6点有空吗,云总在办公室等您。】
6点,就是2h后,时间并不多,黄孚达换好衣服,就吩咐小张来接他。
到云格公司,是5:30,云格还没有忙完,黄孚达就由小张陪着在休息室等人。终于到点,黄孚达屏退小张,自己拄着拐杖走了进去。
云格背后是一片巨大的窗户,他站在窗前,手里拿着杯子喝咖啡。见黄孚达来了,就缓步走到沙发区坐下,看黄孚达拄着拐杖艰难地坐下。
“你手下的两家酒店和两个浴场,还有未来大楼的一家浴场,全部并入云家旗下,这部分的股份,我要51%,剩下的49%是你的。我只要决策权,其间的所有收益,我只取四成。可以的话,就让王秘书去打合同。”
黄孚达垂下眼眸,笑着说:“可以的,哥。”
云格又喝了口咖啡,说道:“你之前给林夕亭的那家,我也会收购回来,这一家等我过段时间回来再签合同,股份、收益和其他几家一样。收购的钱不用你出。”
“谢谢哥。”
黄孚达看看云格,然后就想起了小星星,“哥,杨馨星的事谢谢你。”
“我正好想收养一个,顺手罢了。”云格皱了皱眉,“但她总哭,下面的人看不住。云风小时候不是这样的。”
黄孚达笑了下,说:“小风从小就是一个人呆着,习惯了。但杨馨星在孤儿院待久了,突然变成一个人会不习惯。”
他又问:“是请老师上门教的吗?”
“是。”
“可以的话,送到幼儿园吧,那里小孩多。”
“我考虑一下。”
合同厚厚一沓,黄孚达郑重地签下每一个名字,又把手印细细按上去,怅然若失。
手续都办完,黄孚达就准备离开。他撑着拐杖站起身,往门口走,快碰到门时,云格在身后叫住他。
“黄安。”
黄孚达回头。
“以后没事别在我眼前晃悠。”
“好的,云少爷。”黄孚达冲他礼貌微笑,然后走出去。
小张已等候多时,见黄孚达出来,就扶着人慢慢走。
“达哥,要不我背你走吧。”
黄孚达玩笑道:“那不行,万一你再摔我一下呢。”
夜幕落下,唱罢夕阳,又换了新装。周遭车来人往,灯火通明,总有一个是为他们亮的。
“达哥,回家吗?”
“……去市公安局吧,看看杨叔在不在。”
“提前打个电话问问呗。”
“怕打扰他工作。去门房问一下就知道了。”
杨局不在,说是省里开会,要走好几天。
黄孚达又让小张把自己送回酒店套房,也不想工作,这日子从签合同起,就变得没劲了起来。
不会再有人故意为难他,也没人敢再随便摸他的脸解他的扣子,或者拿着这样那样的东西让他去“表现”。
还有天成,明天也必定会正常开工。
攀上大树就是可以活得这么容易,可这活得他恶心。
他觉得对不起小风。小风从云家出来时才多大,13岁,那会儿就可以只靠自己养着他这个废物哥哥。
小风是个“孽种”,老爷子的二儿子和年轻小妈暗生情愫,生下了他。他母亲“难产”死了,父亲紧跟着殉情。年幼时,他就由云格这个“哥哥”带大。
慢慢长大,他也发现了不对劲。为什么哥哥可以叫爷爷父亲,而自己不能那么叫。直到后面彻底知道真相,他便决意离开云家,甚至还捡了一个“新哥哥”,黄安。
当时和云风住到一起没两天,黄安就在街上被塞进一辆加长的黑色轿车里。
车上的人说他是小风的亲哥哥,要黄安多照顾小风,还给了一张银行卡,让他花钱用卡里的,挑好的买,不用省,但不能让小风知道。
他回去后就和小风说了。小风说不用云家的钱,他俩一样可以活。黄安边打工边上学,可挣的钱还不如云风挣得多。
云风很聪明,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就和黄安不一样,有很多新奇的挣钱法子,所以其实算是弟弟在养家,但谁养家都没关系,重要的是有个家,两人就这么安稳地过了两年。
那会儿都过来了,现在他反而要靠着云家活。
“小风,我是不是很没用,离了你什么都干不成。”
黄孚达望着天花板,觉得好累。
方川在家里也并不好过,方母是真的气狠了。她那么要面子的一个人,儿子却大张旗鼓宣扬自己是同性恋,对象还是那么一个人。
“小川,我不是让你藏好吗,你怎么能在那种地方说!”
方川跪在地上,不说话。其实不公开,他也能用视频威胁他的黄老板撤诉,可他不想。
他想尽量避免把那龌龊横在两人中间,既然只用天成和公开关系就能达成目的,那他就不想总提视频的事。
而且他就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对面坐着的那个人,黄孚达,是他方川的伴侣,是他一个人的。他想让那些觊觎或窥视黄孚达的人都看清楚,黄孚达是有主的人,没事儿别往上凑。
“我明天给你安排相亲,等你毕业就立马结婚!”
方川猛地抬起头,大声嚷道:“我不相亲!我也不结婚!”
“由不得你。”
方川站起身,皱着眉头怒视方母。
“你们自己都过成这样,凭什么让我结婚。从小到大我什么都听你们的,吃什么,喝什么,穿什么,又学什么,你们都要管。可你们能不能管管自己!”
他指着方父。
“你到处沾花惹草把人都领到家里的时候,想过我吗!”
他又指着方母。
“你在我手机安定位器时刻监控我的时候,又想过我吗!”
“我在家里要忍着你们,去了学校又要被别人指指点点,我做错什么了!我活该被你们生下来吗!要不要我直接去死!”
“死”字刚落下来,方母一个巴掌就扇上方川的脸。
“方川,你真是疯了,怎么能这么和妈妈说话。”
方川勾起嘴角,眼神阴郁,“那要我怎么说话。我谢谢您时刻监控我,光定位器怎么够,监听也得安上才好。”
方母在客厅反复踱步,带着那副温柔慈爱的脸,说:“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就你送菊花那会儿。”
“妈妈是怕你被人哄骗,你看,妈妈一个不注意,你不就被黄孚达那种人给骗了吗?妈妈是为你好,你明天去和陈总的女儿相亲……”
“我不去。而且你哪是为我好,你只是为了你的名声好听。”
方母看着他,然后深吸几口气,吩咐人把方川锁进屋子里。她转过头看沙发上一脸平和的方父,冷冷地说:“全都怪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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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游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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