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孚达又睡不好了,连着三天在梦里惊醒,醒来就睡不着。方川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有,除了那张飞机票。
还有包荣祥那边,虽然没证据,可他就是心慌。
晚上睡不好,白天心情也不佳。他顶着一头低气压从会议室出来,然后就被一个鲜亮的粉色小蝴蝶抱住。
“爸爸!”
这声音太响亮,该喝水的不该喝水的都走出来了。
黄孚达看着她:“你怎么跑来了。”
“要爸爸抱。”小星星张开双手,抬着头看他。
黄孚达撑着拐杖,摸摸她的头,“叔叔现在抱不了你。”
他看向小星星旁边的陌生女人,那女人看起来教养极好,很是得体。
“黄少爷,小小姐吵着要来见您。”
黄孚达低头看看拽着自己裤子的小星星,无奈地伸下手,让旁边人帮忙,单手将人抱起来。
“叔叔摔了你可不管。”
小星星搂着黄孚达的脖子,极其骄傲地说:“爸爸才不会摔我。”
黄孚达眼睛扫了周围人一圈,探头的员工迅速把脖子缩回去。
走进办公室,关上门。
这女人是杨馨星的育儿师,姓唐,说小星星已经闹着要来好久了,今天周六,实在推脱不过,才来的。
杨馨星坐在黄孚达腿上,要他晚上陪自己回家。
“云总今天在吗?”黄孚达转过头问她。
“大少爷最近出差,不知道今天会不会回来。”
杨馨星抓着黄孚达的手,问:“爸爸家不是也在那个大房子里吗,管家爷爷说星星左边的屋子就是爸爸的,爸爸为什么不回家。”
“叔叔家不在那里。不能再叫我爸爸,你有新爸爸了。”
“云叔叔不让我叫他爸爸。”
黄孚达顿住,然后垂下眼。
时间刚好到下班,黄孚达便决定顺路送她回去,走出大楼,却被育儿师拦住。
“黄少爷,上我们的车吧,安全一点。”
云家的车是有防弹玻璃的。
让自己的司机开车跟在后面,黄孚达上了云家的车。
到云家后,小星星又非要黄孚达在家陪她玩一会儿,黄孚达见云格不在,就待到小星星睡着,这才从房间里出来,结果刚要下楼就看到了才进门的云格。
“云少爷。”
云格没搭话。
黄孚达一手撑拐杖,一手抓楼梯扶手,等他下来,云格已经脱了外套坐在沙发上了。
他走到云格附近,不知道该不该坐,这时保姆倒了两杯水放在桌子上,黄孚达看看杯子,便坐了下来。
“刚哄杨馨星睡着。”黄孚达继续说:“她只是一个人待着不习惯,慢慢就好了,我不会总来的。”
云格抬眼看他,“已经听你的送到幼儿园了。我不可能每天在家陪她。”
“要不……”
……给她换个人家。
黄孚达把那半句话吞下去。
“要不什么?”云格淡声问。
“要不家里给她找个同龄人。”
“你的意思是,我替你养一个不够,还得再替别人养一个。”云格起身,要上楼。
黄孚达伸手抓住他,然后笑着说:“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云格俯身看他:“你叫谁哥,这里哪有你哥。”
“云少爷,我当初也没说要你收养她,你如果嫌麻烦,我可以给她找别人。”
“所以是我多此一举了?给她放到别人家,你隔段时间再跑过来求我,求我带你去看她?”
黄孚达见云格生气,就往后坐了坐,“哥我不会再麻烦你了。”
云格继续迫近,面无表情地问:“所以是我多此一举了?”
黄孚达习惯性地想双手去握云格的手,可却被手上戒指的光闪了一下。
他紧急把手收回来,直视云格,“你为什么要收养杨馨星。是不是因为我出车祸的事。”
云格坐下,端起杯子,“当时不是说了么,因为你车祸受伤了。”
“是因为我车祸受伤了,还是因为害我车祸受伤了。”
杯子放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从没想过让你出车祸,”云格淡淡地扫了他的手和腿一眼,“而且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好好活着,是谁在一直护着你。”
云格起身,直接往楼上走。
“我很忙,不想每次回来还得哄孩子。这是你的孩子,你去想办法哄。”
黄孚达能有什么办法,只能抱着小星星许诺,许诺每周见两次,前提是在家乖乖的。
就这么过了三周,云上仙岛开工了。
方川还一直没有消息,可黄孚达却打听到,方川父亲去世了。
得到消息后他心下一松,不是为了方父的死,而是因为,方父的葬礼,方川一定会参加。
一起死的,除了方父,还有白芝,听说是两人食物中毒,抢救无效。
葬礼当天,黄孚达藏在车里,如愿在门口见到了方川。
方川头发长了点,人也瘦了。
周围人多眼杂,黄孚达不好下车,便一直在车里等着。
他一根又一根地抽着烟,回想刚才看到的身影,心情异常平静。
方川还好好站着,这就够了。
等了许久,他看到方川一个人走出来,在树下抽烟。
黄孚达穿着夹克牛仔裤,头戴鸭舌帽,脸上还戴个口罩,就这么下了车。
他一下车,方川的视线就看过来了,一直注视着他走到自己身边。
“方川。”
方川看着他笑了一下,然后又看了看黄孚达手上的戒指。
“黄总,好久不见。”
“……”
他叫自己什么?
黄孚达呆住,“……好久不见。”
“前段时间耽误了许久,但今后云泉汇的工程,还是由我跟。合作愉快。”
黄孚达视线从方川的脸,移到方川双手上,手上空空的。沉下眉毛,去拉他的手,却被猛地躲开。
“黄总抽了多少烟,一身的烟味。”
“没多少。”黄孚达收回手。
“抽太多对身体不好,而且黄总腿也没好利索,还是得少抽。”
方川注视着黄孚达的脸,然后没头没尾地说:“我不怕被传染感冒。”
“?”
“带着口罩不闷吗。”他轻声道。
“还好。”
黄孚达抬头看看树,“叶子都要掉没了。”
“嗯。”方川垂下眼。
黄孚达看着方川的脸,沉默地低头点了支烟。
摘下口罩,刚吸两口,烟就被方川拿走。
方川把烟塞进自己嘴里,直勾勾地看着黄孚达口罩下的脸,然后深深吸了一口。
方川说:“你别抽了,我闻不得烟味。”
他的行为太过反常,黄孚达本来的一点生气,也全散成了疑惑。目光扫过方川的领口、衣袋、袖口、还有手表,最后再移回方川脸上。
他看到方川张开嘴无声地动了两下,接着抬起手给黄孚达看眼手表,“黄总,时间不早了,我还得去里面照看,就先进去了。”
目送方川身影消失,黄孚达也回到车上,他把帽子口罩都丢到一边,然后问小张:“我刚才是不是有点傻。”
“啊?”小张回头,“怎么了达哥。”
“我撑着拐杖,再怎么伪装也没用。”黄孚达低头看看自己衣服,“我居然把这个忘了。”
“………我以为达哥换新品味了。”
黄孚达哑言,摩挲着戒指又看了眼大门处。
“走吧,先回公司。”
“这就见完了?怎么不多待会儿。”
“不太方便。先走吧。”
听方川的意思,他今后是要继续留在仙叶了,那就不急这一会儿。云泉汇的项目还有一个月完工,他俩有的是机会。
黄孚达指间夹着方川偷偷塞给他的烟屁股,然后叼在嘴边,垂眸笑了起来。
黄总最近特别关心云泉汇的项目,上午要去看一趟,下午也要去看一趟。
然后特别巧,就碰到了屈尊来现场监工的小方总。
小方总头上戴着安全帽,手里拿个记录本,皮鞋上都是灰,不知道已经在工地转了多久。
黄孚达给方川递了个眼神,然后就往施工楼内一个没人的隐蔽角落走,等了5分钟,方川来了。
他举着一张纸:
【有监听,别出声。我好想你。】
黄孚达张开怀抱,看方川小心地抱上来。手想摸摸方川的头,却摸到了安全帽,黄孚达手立马就移到了方川腰上。
真的瘦了。
黄孚达心疼地低下头,亲亲方川的鼻子。却见方川脸煞白,用力抱着自己的胳膊还在轻微地颤动。
手摸上方川的脸,张嘴无声询问: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方川摇摇头,然后牵着黄孚达的手,放在自己胸前,掌心有个硬硬的圆环。
方川在纸上写:
【没丢,不要生气】
两人飞快地在纸上对话,写了十几分钟,也没写完这近一个月的思念。
待太久会让人起疑,黄孚达最后摘掉方川的安全帽,低头,想给方川一个长长的吻,那个烟头已经被他叼了好几天,他太想方川了。
但方川一直在躲,身体也在抖,黄孚达眼神渐渐暗下来,他在纸上质问道:【你这段时间到底去哪了】
【我该走了,你过一会儿再出来】
黄孚达拉着方川,不让他走,皱着眉,明显是生气了。
方川抿抿嘴,把他的手扯下去,然后快步离开。
仙叶几乎没有冬天,也几乎不下雪。她的秋天很长,雨也很长。地上的叶子总扫不干净,杨树落完,枫树又开始落了。叶子被雨打下来,悬转落于积水,穿着橙色环卫服的大爷也放下扫把,坐在商铺屋檐下赏起了秋。
雨打在屋棚上,收音机咿咿呀呀地唱着戏。店员小妹拿布子擦收银处的玻璃橱柜,小声和老板娘说:“姨,我昨晚真的听见枪响了。”
老板娘往橱柜里又放了两盒烟,随口道:“我看你是晚上放屁太大声,把自己崩醒了。”
将袖套往上紧了紧,倚在门口,望向西边浓烟处,“天天下雨,这怎么还能着火呢。”
小妹也走到门口,从老板娘手里抓了把瓜子,往那边看,说:“我昨晚就是听到啪啪几声,然后那边就炸了,煤气罐爆炸,连着炸了好些个,咱店门玻璃都震了。”
路边缓缓停下一辆黑车,一个高挑的年轻男性撑伞下来。小妹两眼放光,红着耳朵走到收银处,问:“帅哥要点什么?”
方川把伞放在门口,拍拍风衣上的水珠,微微低下头走进来。他随手指了指橱柜里的烟,说:“帮我拿盒这个。”
趁小妹找钱的空,方川眯眼笑着说:“我手机没电了,可以用你的发个短信吗?”
“可以的可以的。”
方川接过手机。
【老板,我在三洼路小鸟宾馆109等你,路边粉红色牌子,很好找,是个小宾馆,你不要穿西装,太显眼了,我会一直等到下午2点。你忙的话不来也行,但今天上午没有监听,我真的很想你。别人的手机,不要回复。】
发完就立马删掉信息,他抱歉地冲店员小妹说:“忘记那人的电话号码了,没发出去。谢谢你借我手机,钱不用找了。”
等人开车走远,小妹又站到门口,伸长胳膊摸了摸门上檐,问:“老板娘,你说他得多高啊,进门还要低头。”
老板娘把瓜子又分她半把,“我记得我这门,做的时候是一米八的。等咱这片也拆了,我新店就再做高点。”
“老洼区这么大一片,什么时候能拆到咱。”
风将屋棚狠狠扯了一下,环卫大爷又往里坐了坐,调高收音机的音量,晃晃脑袋,说:“快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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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小鸟宾馆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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