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酒吧那晚后,虽然许惜乐没有再对简蓝有过任何异常的行动或表达,但简蓝从许惜乐对他的态度和对路莫迟以及其他同事们的态度,多多少少能感觉到许惜乐是喜欢他的。但只要许惜乐不说,他就不会戳破,因为他知道,一旦戳破,就相当于给做了28年直男的许惜乐贴上了同性恋的标签,对许惜乐的人生而言,可能是天翻地覆的,许惜乐大概自己也还没有想好要不要这样天翻地覆吧。
“标签”,这是哥哥的用词。
“简蓝,你以为和同性谈恋爱是什么?只是一段普通的恋爱经历吗?那是一张标签!是一张一旦贴上就撕不下来的标签!”
其实通过许惜乐,简蓝更能理解哥哥的“标签”理论和“摧毁人生”理论了,毕竟这种事情,即便对于一个28岁的大男人而言,也是影响深远的,何况他那时候才18岁。
但28岁的他,深思熟虑了10年的他,早就想清楚了,等这一天也已经等很久了,再没有什么事情比路莫迟突然从他的世界消失10年更令他的人生天翻地覆了。
许惜乐拿过来的是一个便携式的热水机,非常小巧轻便,专门用来给可直饮的瓶装水加热,入水口就是按照矿泉水瓶口大小设计的,把矿泉水瓶盖换成机器配的盖子,往上面一放,选择需要的温度和水量,就可以出水了。
简蓝房间内,三个大男人正唱着一出尴尬中透着滑稽的戏。病人简蓝被勒令盖着被子乖乖坐在床上休息,路莫迟把房间里唯一一个椅子搬来了简蓝床头边,抢先占据了这个最佳陪护位置。于是乎,当许惜乐设置好热水机,盛好一杯温水送过来的时候,“臭不要脸”的“心机boy”路莫迟“顺手”接过,礼貌地对许惜乐微笑称谢,心安理得地伺候起简蓝吃药来,嘴上还不忘欠扁地说:“Joy,还好有你这机器。诶,你出差都会带这个吗?你平时都不喝冷水吗?这可真是个好习惯。简蓝你有胃病就学着点,等叶杨给你把机器送来了,你也得天天喝温水,听见没?”
简蓝真是快要被这个幼稚鬼笑死了,他以前做梦也没想过能看到路莫迟这样“婊里婊气”的一面。他觉得他可实在太难了,又要接这个傻子的戏,出于礼节又实在得给许惜乐找补点面子,于是白了路莫迟一眼,没好气地说:“你能整点新鲜点的词吗?这些Joy刚刚都已经说过了。”
他假装他真的跟叶杨很熟,就是他委托叶杨买的那机器似的,对正双手插袋、一脸哀怨地站在路莫迟身边眼巴巴看着他俩,心里大概正在问候路莫迟祖宗十八代的许惜乐解释道:“Joy,叶杨是我们的一个朋友,刚好待会儿会过来,我就顺便让他去帮我也买了个这种热水机,省得老麻烦你。”
他之前告诉过许惜乐他跟路莫迟是高中同学,所以有共同的朋友也说得过去。
路莫迟有一种使坏得逞的小得意,看简蓝的眼里充满了笑意和快要溢出来的喜欢,他可真想再一次扑倒简蓝这个聪明可爱的小机灵鬼。
此刻的许惜乐和路莫迟可不就是冰火两重天吗?许惜乐心里可太凉凉了,他用尽全身力气压抑内心的郁闷和不甘,对简蓝扯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说:“嗯,好。”
他转而问路莫迟道:“Luis,你应该也是今天飞吧?是不是差不多该去机场了?”
路莫迟抬起手臂看了眼时间,说:“不着急,我晚上十点多的飞机,还能和简蓝一起吃个晚饭再走。”说完,他满意地看见许惜乐的脸因为他的这句话又难看了点。
简蓝原本早就好了的头疼都要又犯了,他可真想拿点什么东西堵住这个幼稚鬼的嘴。
许惜乐真是快要气死了,搜肠刮肚想着怎么回击,总算想到一个。他悠哉悠哉地走到床尾凳旁坐下,翘起二郎腿,假惺惺地说:“哦,那下次什么时候过来呀?啊,对哦,我听说你其实不负责后端的,以后应该都不用过来了吧?也挺好的,出差真的还挺辛苦的,你看你来这一趟还生了场大病。听说你们老板特别器重你,你还在试用期呢,他就已经跟上面申请给你优先搞绿卡了。啧啧,真牛!那以后应该都不太会回国了吧?”
许惜乐也满意地看见了路莫迟瞬间沉下来的脸色,总算出了一口恶气。但他因为光顾着看路莫迟了,所以没有看见简蓝瞬间僵硬的表情和暗淡的神色。
“我有点累,想睡了,你们都忙自己的去吧,今天谢谢你们了。”不等路莫迟反驳许惜乐,简蓝就率先语气淡淡地下了个逐客令。说完,他就直接躺下一整个钻进了被窝。
虽然不情愿,但许惜乐还是得体地立刻站起了身,却见路莫迟仍然坐着一动不动的,于是皱着眉提议道:“Luis?你没地方去的话要不去我房间坐坐?或者去大堂或行政酒廊?”
路莫迟怎么可能走,他把臭不要脸发挥到了极致,拒绝道:“我没有衣服换,里面现在什么都没穿呢,这么出去要被抓起来的。你先去忙你的吧,我就在这儿照顾简蓝,顺便等叶杨给我送衣服过来。”
路莫迟这么一说,许惜乐哪里还会出去啊。什么都没穿?靠!他要是教养差一点就要对路莫迟的臭不要脸行径飙脏话了。但大家都是大男人,正常来说……这貌似也不是什么耍流氓的行径……他可真是快要郁闷死了,没好气地说:“那就去我房间呆着吧,没人抓你,或者去我那儿看看有没有你能穿的衣服,总之别在这儿影响简蓝休息。”
路莫迟又直接拒绝道:“我不要,我……跟你没那么熟,不麻烦了。”虽然这么说不太礼貌,但留下来最重要。
许惜乐一直以为路莫迟跟他一样,也是知书达礼、体面得体的人,哪想竟是这种无赖,一时间竟被噎得哑口无言:“你……”
简蓝一个头两个大,他很想趁最后这点时间和路莫迟单独呆着,该怎么办呢?路莫迟这个白痴,里面真的什么都没穿?想起他们俩刚才因为那个吻双双起的反应,想象路莫迟现在浴袍下的光景,他不禁一阵脸红心跳。白痴,就算真的什么都没穿,说出来干什么?!蠢死了!他简直很有种恨铁不成钢之感。
他没好气地在被窝里咬牙切齿地说:“路莫迟,滚去把衣服穿上!然后安静地在书桌边呆着!”
他转而对许惜乐客气道:“Joy,你就别在这儿浪费难得的周末了,玩去吧。”
简蓝叫路莫迟路莫迟,叫他却是工作上的称呼——Joy,而且说话语气差异这么明显,许惜乐又怎么会听不出其中的亲疏远近呢?尽管不太放心,也总有些憋屈得紧,但他也不是不识相的人,在看到路莫迟不情不愿地乖乖穿上衣服裤子后,只好不情不愿地出去了。
路莫迟瞬间像只斗胜了的小公鸡般趾高气昂、得意洋洋了起来。送走许惜乐,关上门回来的他甚至开心得哼起了小曲儿。
简蓝只觉又好气又好笑,但他没忘记他刚刚是为什么突然郁闷的,于是从被窝里朝路莫迟冷冷地丢了一句“闭嘴!”
路莫迟于是立刻乖乖地闭了嘴,噤了声。他当然知道简蓝突然的情绪变化是因为什么,他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孩般默默走到简蓝身边,又一次蹲伏在了简蓝的床头边,伸出双手轻轻摇了摇正背对着他、面对着落地窗方向躺着的简蓝。见简蓝没有要转过身来的意思,他于是又静悄悄地小跑去了床的另一头和简蓝面对面,看见正睁着双眼不知在看什么、想什么的简蓝。
2米的大床,因为简蓝睡得更靠另一边,于是他们现在离得有点儿远。路莫迟委屈巴巴地蹲伏在床边,委屈巴巴地远远看着简蓝,委屈巴巴地瘪着嘴说:“简蓝,不要不理我,至少不要因为许惜乐说的那些不理我。那些根本都不是问题,只要你想,我现在就可以辞职回国的。”
简蓝的心早就软了,路莫迟又做错了什么呢?而且,他难道是第一天知道那些的吗?可是他还是忍不住情绪低落,尤其是他们才刚刚冰释前嫌、热烈拥吻……
但听完路莫迟的话,他又忍不住很生气。他很矛盾,矛盾极了。他承认他是喜欢路莫迟的,但他还并没有要跟路莫迟在一起,他们才重逢几天啊?而且路莫迟都还没追他呢,他们明明还什么都不是呀?现在说什么只要他想,就可以辞职回国,这算什么呀?
可是,如果什么都不是的话,那……那个吻又算什么呢?啊啊啊,简蓝你真是昏了头了,果然冲动是魔鬼,意乱情迷可真是害死人啊……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激动地说:“什么叫‘只要我想’?路莫迟,你……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我受不起,我和你……只是普通同事……”因为心虚,他的语气越来越没底气。
他的这句话无异于在捅路莫迟的心窝子,路莫迟只觉一阵气血上涌,猛烈的冲击使得他不得不站起身来缓缓。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简蓝,反问道:“普通同事?只是普通同事?”
“不然呢?”简蓝心虚地嘴硬道。
路莫迟皱起了眉头,问:“那刚刚那个吻是什么?你跟普通同事热吻吗?”
简蓝一愣,脸“唰”地一片通红。因为心虚,他尴尬地把脸转向了另一边。他当然无从辩解,于是不服气地嘀咕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路莫迟简直快要气死了,愤怒地把双手撑在床上,倾身逼近简蓝,伸出右手把简蓝的脸掰正到他面前,看着简蓝的眼睛,皱着眉温柔地反问道:“跟我没有关系吗?”他的眼底已经一片通红,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难过。
虽然既紧张又不忍,但简蓝现在心里也很恼火,对自己,更对刚刚那个由自己挑起的不明不白的吻,他觉得很羞耻。他一把甩开路莫迟的手,像是赌气般,忿忿地说:“是!我就是这样轻浮的人!不然你告诉我,什么关系可以热吻,我们又是什么关系!”
“我们……”路莫迟说不出来,是啊,他们现在到底算什么关系呢?他又有什么信心和底气说出什么来呢?
简蓝像是因为路莫迟被噎着的反应而多了些底气,哼笑一声,说:“你看,你不是也说不出来吗?那你凭什么用辞职绑架我?我又为什么要对你人生这样的决定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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