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蓝心里一直很清楚,不管是路莫迟当年的突然离开,还是这么多年的消失,他哥一定是主要原因之一,为此,这些年来,他不止一次跟他哥爆发过激烈冲突,他和他哥原本兄友弟恭、亲密无间的兄弟关系也因此日渐疏离。
【回忆】十年前,接完路莫迟电话后
简蓝:“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简橙:“因为他喜欢你。”
简蓝:“他喜欢我怎么了?他不可以喜欢我吗?那是他的自由,你凭什么干涉?!”
简橙:“他喜欢的人是你,我凭什么不能干涉?我是你亲哥。”
简蓝:“那也不至于把他逼走啊?以后每一个喜欢我的人你都要赶走吗?以前那些跟我表白的你怎么不管?!”
简橙:“以前那些是女生,跟他不一样。”
简蓝:“那如果我就是喜欢他,我就是同性恋呢?!”
简橙:“你不是。”
简蓝:“我就是!我就是喜欢他!”
简橙:“简蓝,你给我听着,你不是!你现在被他误导了,所以我必须把你们分开,否则你以后一定会后悔。”
简蓝:“你凭什么说我不是?!你又不是我!”
简橙:“那你摸着你的良心告诉我,在他说喜欢你之前,你有想过你是吗?你再摸着你的良心告诉我,你现在确定你是吗?有什么依据?”
简蓝:“……”
简蓝:“那既然你这么确定我不是,就更没道理把他赶走啊?因为我根本不会跟他在一起啊?不是吗?”
简橙:“因为你自己不确定;因为你刚刚还在跟我说你喜欢他,你是同性恋;因为你太在乎他这个朋友了。这件事情的试错成本太高了,我不能由着你做傻事。”
简蓝:“哥,我刚刚瞎说的,我确定我不是,我不试错,不做傻事,我发誓我一定不会跟他在一起,你可以让他回来吗?”
简橙:“不行。”
简蓝:“为什么?”
简橙:“因为我不相信你们。你们正处在最容易冲动、感情用事,最管不住自己的年纪,你们越是这样又是反抗、又是妥协、又是哀求我,我就越不放心。”
简蓝:“那我们该怎么样?!你又到底想要我们怎么样?!”
简蓝:“你凭什么这么霸道?!你是控制狂吗?!我是你的玩具吗?还是你的宠物?你凭什么替我做这样的决定?又凭什么强行左右别人的人生?!你有钱有势就了不起吗?!”
简橙:“简蓝!你给我冷静点!”
简橙:“我警告你,再生气也不要轻易说出这种伤害我们感情的话。”
简橙:“你不是我的玩具,更不是我的宠物,你是我的亲弟弟!我不想要你们怎么样,我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只想要你好!你自己不清楚同性恋意味着什么吗?!你以为和同性谈恋爱是什么?只是一段普通的恋爱经历吗?那是一张标签!是一张一旦贴上就撕不下来的标签!你觉得我现在做这些是在控制你、在害你吗?!”
简蓝:“我……不是……哥,对不起……”
简蓝:“呜呜呜~哥,我只是想跟他一起上大学。哥,为什么不可以?呜呜呜~你告诉我,到底怎么样才可以?我只有这一个请求,你答应我好不好?”
简橙:“蓝蓝,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唯独这个不行。”
……
—————————
简蓝他们一家人不是上城本地人,来自一个中部四五线小城市,父母只是普通工人,光让一家四口吃饱穿暖、供两兄弟上学都捉襟见肘,一家人今天能在国内最大、最繁华的都市——上城,过上人人艳羡的人上人生活,全靠简橙的奋力拼搏。
简橙比简蓝大13岁,从小学习成绩优异,后来以他们市理科状元的成绩考上了T大,念了当时最火爆的计算机专业,并在本科期间,盯准互联网大趋势,敢为人先地和室友一起创业,从一个小小的网站开始逐步做大做强,赶上了国内的互联网大浪潮,在其中占领了一席之地。有了一定资本后,在继续深耕原有产业的同时,他又盯上了房地产这块大肉,狠狠地赚了一把。那之后,他也并没有停下扩张的脚步,继续凭着聪明的大脑、毒辣的眼光、果决狠辣的行事作风,把集团做大做强,年纪轻轻就成为了商圈新贵,甚至在富豪榜上都能看到他的名字。
简蓝从小就很崇拜、很粘、很爱简橙,但简橙刚开始其实很烦这个小拖油瓶。
简蓝出生在简橙初二课业日益繁重那会儿,其实不是父母计划内的,算是一个意外。因为父母工作忙,简橙不得不帮着带,又是抱着写家庭作业,又是给他把屎把尿、洗尿布、洗被他尿湿屎脏的衣服裤子,又是陪玩。简蓝还在吃奶那会儿,有一段时间,妈妈上夜班,于是简橙还得负责带他睡觉。简蓝常常半夜饿醒,能至少哭上半小时,要是被蚊子咬醒或者做了噩梦就更惨了,能哭上一两个小时。那段时间,简橙特别崩溃,每天白天都困得不行,成绩一度掉得厉害,脾气也暴躁得很,每天都很想把简蓝暴打一顿或者丢去垃圾堆里,但不哭的简蓝又实在软萌可爱得紧,尤其笑起来,能把人的心灵都给净化了,他又好像还是非常舍不得。
简橙刚去上大学那会儿,简蓝每天在家里哭着喊着要哥哥,谁劝都不行,只有听到哥哥的声音后才能消停。那时候手机还不普及,他们家也买不起,打长途电话又贵,简橙于是让爸爸妈妈用他高中时用来听英语的随身听录了几段他的声音给弟弟听,果然很有效,小家伙每天抱着那个随身听乖得不行也快乐得不行。
但孤身在外、见识到大千世界、意识到自己渺小的简橙也常常会感到孤独、迷茫和自卑,那时候,弟弟成了他心灵的寄托。弟弟奶萌奶萌的声音和每次电话里都会说的那句“哥哥,我想你,你什么时候回家啊?”和无数声包含了无数依赖、思念、和爱意的软软、甜甜的“哥哥”成为了他的无限动力。他想给弟弟最好的生活,让弟弟在最好的环境下长大,像他家教辅导的那些有钱人家的孩子一样,不,比他们的更好;想让弟弟尽早见识到这个世界的大和多姿多彩。他也不知道这是出于对弟弟的爱还是出于对自己成长环境感到遗憾的一种弥补。
赚到第一桶金后,简橙就立刻给自己和家里买了手机,每当感到极度疲惫或绝望、想放弃的时候,他就会打电话给简蓝,小小的简蓝总能给他很多力量。小简蓝每次接到他的电话都非常兴奋,会告诉他他很想他;会骄傲地告诉他他又考了满分或羞愧地说没考好;会跟他分享很多家里、学校的趣事和很多微不足道的小事,有时候讲着讲着就睡着了。那段时间,简橙最大的开销就是电话费,但也是他觉得最值得的开销。
简蓝初中那会儿,简橙终于有能力和信心给一家人最好的生活了,于是把他们接到了上城,让他们住大豪宅,吃最好的,穿最好的,给他们很多零用钱,让简蓝上最好最贵的中学,但他工作很忙,每天起早贪黑,根本也没有时间关心他们。
他们刚从小县城过来,没有见过什么世面,即使给他们很多钱,他们也不知道怎么花出体面和高贵。尽管成绩优异、相貌出众、待人真诚、谦卑有礼,土里土气的简蓝在学校仍然总被一些同学嘲笑、欺负,尤其是一次家长会上,同学们看到比他更土气、更上不了台面的他的妈妈后,对他的排挤和欺负就更加恶劣了。
埋头赚钱的简橙对此一无所知,直到有一天,他凌晨两三点回家,看见简蓝睡着在沙发上,以为简蓝是看电视看睡着的,还很生气怎么也没人把他叫去房间睡。管家适时地出现,解释说是小公子执意要在这儿等他回家的。他心里暖暖的,很开心,亲了这个“小棉袄”一口,本想默默把“小棉袄”抱回房间睡,不想“小棉袄”在他怀里惊醒,抱着他放声痛哭,说“哥哥,我不喜欢这里,我想回老家”。
简橙很惊讶,忍着疲乏和困意,耐心地问为什么。简蓝说因为他现在每天都有想变成恶魔的冲动,他不想变成恶魔。一头雾水的简橙于是又问为什么,简蓝于是一一细数他想打这个同学一顿因为什么什么,想打那个同学一顿因为什么什么……尽管简蓝说这些的时候那副单纯、没有气势、委屈巴巴的小模样很可爱,尽管这些名字简橙一个都没听过,但他已经大概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他很愤怒、很心疼,但更自责,他以为他给了弟弟最好的,谁曾想竟让弟弟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和欺负。
简橙没有什么强大的身份、背景,没有任何靠山助力,白手起家,独自摸爬滚打,年纪轻轻就有了这样的财富和地位,自然是过千关、闯万难过来的,经历过无数人前人后的刀子,早就有了一颗铁石心肠,在商圈内素以行事狠辣果决著称,哪里受得了亲弟弟吃这样的亏。
第二天,他推掉上午的所有工作,亲自带简蓝去学校,找到大清早就被他吵醒叫来学校的校长,说打算以简蓝的名义给学校捐几栋楼,前提是要校长亲自去查清楚都有哪些人欺负了简蓝、怎么欺负的,并给出合理的处置方案。
他们这种贵族学校的校长,对上流圈的显贵们可谓如数家珍,哪能不知道赫赫有名的简橙啊,楼不是重点,重点是不把这位爷伺候好根本不知道这位爷会做出什么疯事来,自是满口答应。
简橙当然不是真的打算把这件事情交给校长处理,他知道,这种事情,在这种学校,但凡他不亲自追究,就只会被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找校长这一趟的主要目的是去校长面前露个脸,提醒校长有这样一件事情,现在他简橙非常愤怒,要追究到底了。搞定校长后,他带着简蓝一起去了教室,让简蓝进去后,他就在教室窗外默默看着。
这个学校的孩子们几乎都是从小养尊处优、见过世面的孩子,在家里都是万千宠爱的小皇帝、小公主,没把什么人放在眼里的。他们这个年纪当然不认识简橙,也没注意到简橙,即使有注意到了的,即使见他衣冠楚楚、气质不凡、气势逼人,也都见怪不怪了,根本没把他当一回事,于是平时嘲讽、欺负简蓝的同学自然照常欺负。
简橙看了一会儿后,平静地走进教室,一脚把讲台踹到一旁,把闹哄哄的教室直接给踹安静了下来。他把简蓝叫到他身边,当着同学们的面打电话把校长叫来,说他觉得这个班有很大的问题,值得停课召开一个紧急家长会。他指了指他刚刚亲眼看见的欺负了简蓝的那几个男生,说尤其是那几位同学的家长万万不能缺席。
校长冒一头汗,总算第一次亲眼见识到了这位爷有多疯,忙让班主任一一电话通知各位家长,比较难搞的、身家背景实在不简单不敢轻易得罪的几位他就自己亲自打。
趁着等家长来的工夫,简橙亲自在简蓝班上主持召开了一场班会,会议主题就是欺负简蓝的同学名单,校长、教导主任、他们班班主任以及所有任课老师旁听会议,认真领会会议精神。
他让每位同学把平时欺负了简蓝的人的名字写在纸条上,不准商量,简蓝的答案是唯一标准答案,和简蓝的答案不一致的都将受到惩罚,导致简蓝也不敢故意少写,以免无辜的同学受牵连。他还“慈悲为怀”,给犯错的小孩一个机会,让自认为欺负过简蓝、可能会出现在标准答案里的同学自陈过错、自我检讨并保证绝不再犯,而出现在标准答案里却没有主动认错的人将会受到双倍惩罚。
这群小孩哪里经历过这样的阵仗啊,平时再嚣张跋扈、横行霸道,说到底,也不过是一群十三四岁的小孩子,对严肃、凶巴巴的陌生大人,对老师、校长有天然的畏惧,被简橙这么一出吓得一愣一愣的,胆小点的吓得手都抖了,尤其是欺负过简蓝的人。但也有从小就被宠上天、小小年纪就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欺负简蓝的头头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没过多久就坏笑着举手说写好了。
简橙刚刚亲眼目睹了这个小孩欺负简蓝,自然知道原则上他不可能这么快写好。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了这个小孩片刻后,让他把纸条拿上来。纸条上潦草地写着:“写你妈!傻逼!简蓝就是个老土biē生的小土biē!”鳖字他还不会写,写的拼音……
这下,终于把简橙点炸了。
简橙也不管他是谁家孩子,二话不说直接甩了他几个响亮的大耳光,掐着他的脖子让他在简蓝面前跪下。这小孩也不知道是被打懵了、傻了还是实在硬气,就是不跪,简橙于是直接蹬着他的尖头皮鞋往那小孩的膝盖处猛踹了几脚,踹得他双腿无力只能跪下,原本还在硬气的嘴也再不敢不干不净了。
这下,班上有一大半小孩都被吓哭了,剩下没哭的,也都懵了,大气不敢喘,手抖得不行,包括简蓝。简橙却只是慢条斯理地整理自己的袖子,面不改色地对下面的同学们淡淡地说:“不要怕,只要乖乖写正确答案,就不会有事。”
校长和一众老师们也都懵了,纵使是已经颇算见多识广的校长,也着实没见过这种场面。跪着的这位同学的家世背景他自然非常清楚,非常不简单,他刚刚已经尽到了告知、劝阻的义务了,拦不住,他也没办法。他已经预感到接下来上城要有一场血雨腥风的“好戏”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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