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像白知仙这样已经有了曝光度的练习生，休息时间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
朴胜宰说下周才会有综艺通告，但实际上这个周末，他就已经通知白知仙准备出院，希望他能回公司恢复一下状态。
白知仙刚一露面，各种闪光灯疯狂闪烁，按下快门的声音像是办公室内程序员此起彼伏敲打键盘的声响，听得人胆颤心惊。
白知仙迟钝地仰起头，更加疯狂的拍摄声和各种乱七八糟的尖叫与咒骂混合在一起。
他的眼角因为过度刺激积蓄起些许水汽，面对这样疯狂的镜头，他已经没有之前那种不安和青涩感。
不是他不恐惧了，而是已经没有什么精力去在乎。
“啊！烂人，去死去死去死，我们润妍那样好的人，去死吧！”
什么东西顺着人群直接泼过来，有些记者躲闪不及，被殃及池鱼，口中开始不住地咒骂。
现场一片混乱，Boom公司的保安将白知仙与疯狂的人群隔绝开来。
血红的油漆泼了白知仙半身，他半张脸粘上了鲜艳的红漆，右脸的眼皮、睫毛上都沾了些许红色的痕迹。
他浑身的颜色都是淡到几乎看不见，因此这样饱和度过高的红色泼在他身上，几乎是将整个世界的焦点瞬间凝聚在他身上。
浅色的眼转动，与那正崩溃尖叫的极端粉丝对视。
他用手指拨开黏在眼皮上的碎发，一道窄窄的红痕斜穿了那双有些勾魂夺魄的眼，他勾唇，露出一个些许嘲讽的笑。
所有的闪光灯，像是瞬间被惊醒似的，疯狂地朝这个方向喷涌，按下快门的声音没有一刻停歇。
白知仙想起了林逢春的话：
他们不爱你，你也不爱他们。
所以不用在乎。
女子脸上扭曲的疯狂神情忽然迟钝片刻，忘记了挣扎，被保安很快强制带离了现场。
文尧娜在极端粉丝冲过来时就被朴胜宰护在怀里。
文尧娜先是下意识看了看朴胜宰有没有受伤。
见他只是神色不虞地盯着自己的衣袖，她下意识舒了口气。
又见白知仙被泼成这样狼狈的样子，她连忙对朴胜宰说：
“给白拿衣服遮一下吧，我之前就说过要给他戴一些口罩和保护措施，不能这么直接出现在公共场合。”
“现在的舆论很大，很多粉丝有极端……”
她的后语在朴胜宰冷漠的神情中戛然而止。
朴胜宰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看见文尧娜的神情，他先是一愣，进而连忙轻咳着转换面上的神情，露出一个相对温和的笑来：
“没事的，尧娜。”
“适当让知仙承受一些怒火，反而更利于他在舆论场上发声呢？一直保护他反而是引导大家更加气愤地去网暴他，你说呢？”
“可是他的精神状态有些不稳定，他又这么年轻，直面这么多恶意会毁了他……”
“尧娜”，朴胜宰的眼珠冷冷的，充满探究：
“你最近很奇怪。”
他箍住她的手臂：
“你之前从来不会反驳我这么多次的。你好像很关心白知仙？你也是他的粉丝吗？”
朴胜宰露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可他的眼神却是冷漠的。
文尧娜连忙摇头，朴胜宰这才恢复正常。
在从医院到医院外的保姆车这短短的一截路，朴胜宰任由极端粉丝对白知仙极端咒骂，也没有对他身上的红油漆做任何处理。
白知仙上了车，将自己的身体藏在死角里。
他的神情依旧很冷漠，像是什么都不关心的样子，只是一个人静静看着窗外。
他此时并没有像朴胜宰想的那样，几乎崩溃只是在强装镇定，反而觉得有些无聊。
他只是满脑子在想一件事情：
林逢春呢？
为什么今天早晨醒来后他就不见了？
这个像鬼一样的人。
说什么要一直陪着我。
骗子。
他咬了咬嘴唇，脑子里晃过林逢春打不过游戏，抓耳挠腮的模样。
他很喜欢把细长的、白净的、看上去非常有力量的手指曲成一个很好看的形状，轻轻咬在牙齿间的样子。
好痒。
白知仙怔怔感受着胸腔处的感觉。
酥酥麻麻，像是有两三只蚂蚁在衣服里到处爬。
……
林逢春披了件黑色的长风衣，将半张脸埋在灰色的长围巾里。
手机里转播着白知仙从医院出来后被泼油漆的画面。
就在这时，广场上原本播放娱乐广告的大屏也开始转播这场闹剧。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镜头都对准了白知仙的脸。
那张放到沙堆里也遮不住光彩的面容，还有即使沾满油漆仍然动人心魄的笑容。
“哎呀，好帅。”
周围人群中有女生倒吸一口凉气，小声赞叹着。
“你疯了吗？那可是白垃圾诶，那个极品大渣男，还是个空有美貌、态度和能力都很成问题的练习生呢。”
“但他真的很帅。”
女生用手遮住嘴巴，小声和同伴反驳着：“长成这个样子的人，能坏到哪里去呢？”
“可是润妍放出了很多的视频证据，还有录音什么的。阿一古，怎么能这个样子呢，三观跟着五官跑。”
另一个稍微高一点的女生拍了拍同伴的头，有些生气地挡住她的眼睛：
“不许看了，不许看。这种垃圾有什么好看的。”
“其实，刚刚那个站在旁边穿风衣的男生也有点帅哦……”
“哎呀不要再说啦，会被听到的。”
林逢春垂下眼，有些长的睫毛骚动着下眼睑，痒痒麻麻。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滑开通讯录，输入一串烂熟于心的号码，拨过去。
几乎是秒接，对方却没有说话。
林逢春听着他的呼吸声，眼睛弯起来：
“为什么不和我说话。”
“你怎么知道我的私人号码的。”
“你怎么知道是我打来的。”
白知仙不高兴地抿着嘴唇：“回答我的问题。”
“我偷偷记住了你的号码，反正你的手机就在旁边。”
“知道了。”
“你上保姆车了吗？”
“嗯。”
“今天要先回公司？”
“嗯。”
“你不是要退出团体了吗？还能住在集体宿舍里吗？”
“大概可以。”
“我们同居吧。”
“你说什么？”
白知仙不由瞪大眼睛，他感觉无论如何适应，他都很难跟上林逢春跳脱的节奏。
林逢春一直放在另一个口袋里的手拿出来，晃着一串钥匙：
“早上急着出来买房子，没来得及和你道别。就在公司旁边，很方便你去公司。安保性也很好，不会被偷拍到，哦……我应该再买一辆车的。”
“你不是练习生吗？”
“我记得我和你说过我从家里偷了不少钱。”
白知仙沉默很久，然后道：
“为什么要和你住在一起？”
“可以专心致志做音乐，我可以在房子里给你搭一个录音棚。”
“什么时候来接我。”
“中午有点事情，下午直接去找你吧。”
林逢春又看了眼屏幕：“回公司记得好好洗一下脸。”
“知道了。”
“哦，对了，有件事没和你说。”
“什么事？”
“我也是gay，你不介意吧。”
“我知道”，白知仙不耐烦地蹙眉：
“我挂了。”
“嗯。”
听完这个“嗯”后，白知仙利落地按断了电话。
他盯着屏幕看了很久，直到另一个人的电话打过来。
他脸上的笑意凝固了，很快接起来：
“喂？知仙吗？是妈妈。”
“是。”
“你怎么样？你的脸怎么样？有没有伤到眼睛？妈妈马上订机票回来看你？”
“没有怎么样。”
“啊，这样啊，那就好，妈妈有点事，先挂了。如果缺钱就和我说？练习生活还顺利吧。”
白知仙只是冷淡地应了一声：“还可以。”
“啊啊，那就好……妈妈有点事，先挂断了——嘟”
白知仙看着手机屏幕倒映出来的脸，轻笑一下，小声嘟囔着：
“都不问问，为什么从医院出来吗？”
“演技真差呢，妈妈。”
……
“知仙？没事吧知仙？”
近乎刺耳的声音，把白知仙从睡梦中拉回现实。
一张帅脸焦急地从车窗处显现出来。
是崔道贤。
白知仙走下车，被崔道贤紧紧抱住。
崔道贤比他矮大概十五厘米左右，刚好可以依偎在他的胸口。
白知仙脸上的神情柔和下来，他摸了摸脸上干涸的油漆，看向崔道贤：
“道贤哥，别离我太近了，会把你也沾上油漆的。”
“我根本不在乎这什么西八油漆，知仙，反正你在公司里也受欺负，我早就看不惯了。”
“你干脆不要住集体宿舍了，道贤哥在公司附近刚租了一套公寓，不如我们合租。”
崔道贤眼睛亮晶晶的，似乎不知道这样充满希望和阳光的神情对白知仙有多么致命的吸引力：
“那套公寓还自带一个小型录音棚。你不是也喜欢音乐吗？我们可以一起在那里做音乐，做我们喜欢的事，不用被公司左右。”
“而且”，崔道贤的脸有些发红：“这样就不会怕被拍到了。”
他兴高采烈地描绘着一个又一个令白知仙神往的画面和场景。
笑得如同驱散乌云的太阳般的道贤哥。
端着黑糊糊菜满脸羞红的道贤哥。
倚在乐谱上酣睡的道贤哥。
向他邀吻他的道贤哥。
喂他吃苹果的道贤哥。
吃苹果。
一双随意摇晃的脚和令人气到牙痒痒的无所谓的脸出现在脑海中。
清瘦的青年，有一双格外好看的小腿，那曲线像是被米开朗基罗捧在怀里仔细雕琢了三个月才塑成的。
起伏的曲线绵延到清瘦的脊梁，同样优美的后颈曲线。
还有格外好看的、修长的手指，捏着沾了水滴的半个苹果。
他黑白分明的眼逆光看过来，脸上分明没什么笑意，那眼中却有种让他分外安心和感觉触动的专注与关切。
崔道贤希冀地看向白知仙，露出一个自己对着镜子练习了好几天的灿烂笑容：
“我们交往看看吧？知仙。”
“这次差点失去你让我彻底认清了自己对你的感情。”
“我们同居吧。”
白知仙猛然回神。
他想起青年那句平静的“下午直接去找你吧。”
他又看着眼前似乎仍然让他感到心动的崔道贤的灿烂笑容，不知为何，总是失去了几分吸引力。
白知仙抿了抿唇，摇摇头，轻声道：
“道贤哥，我暂时还没有交往的打算。”
崔道贤的笑容僵在脸上：
“你不是一直很喜欢哥吗？”
你之前被霸凌欺负的时候，不是他一直在为这个混蛋出头吗？
这是要搞哪一出？
他有些着急地抱紧他的腰：
“是哥最近冷落你了吗？我最近通告实在是很多，没能抽出很多时间去医院看你……而且胜宰哥也不让我轻易去。”
“毕竟他的策略是希望我们两个形成竞争关系，吸引粉丝打投呢，所以我们不能走得太近。”
“你难道喜欢上别的人了吗？”
白知仙捏紧手指，“没有，道贤哥。”
他用一种从未有过的受伤眼神看向崔道贤，哪怕是虚情假意的崔道贤，在接触到这注视的刹那，心尖也不由得发起颤来。
“我只是很混乱，也许现在开始一段关系，对你和我都不负责任。”
白知仙只是解释着：“我没有爱上其他人，但我也不觉得现在适合答应交往。”
“好吧。”
崔道贤也露出一个有些自嘲的笑：
“毕竟，主动权一直在知仙手里啊。我会一直站在这里等你的，不管等多久。”
要及时和胜宰汇报，他对白知仙的反应预测，第一次出问题了呢。
看上去还是一个大问题。
道贤呐......[裂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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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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