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尔维娅简直要气炸了！肺腑里（如果海妖有肺的话）仿佛塞满了燃烧的海胆，每一根刺都在灼烧她的理智！那双淬毒的碧绿眼眸死死钉在老人搭在虎鲸身上的那只枯手上，仿佛要将它烧穿！
凭什么？！！
难道她西尔维娅，拥有月光般的长发、星辰般的眼眸、幽蓝梦幻鳞片的深海宠儿，不才是这片汪洋、不，是整个世界最独一无二、最光彩夺目的存在吗？！那条蠢笨的黑白大鱼算什么？空有一身蛮力，长得像个没睡醒的傻大个，连她都打不过（虽然过程惨烈了点）！这老乌龟，瞎了吗？！
看看她！看看她都做了什么！给他抓鱼，给他处理鱼，还……还受了这么重的伤（虽然她刻意忽略了是自己主动去挑衅虎鲸群的事实）！她折腾了这么久，费了这么多力气，甚至都把自己当成“饲养员”了！结果呢？这老家伙给过她什么？！
一句“吵死人的鱼”！
还有……一口让她永生难忘的唾沫！
这就是她得到的全部“奖赏”！
而现在！现在！！他居然！居然摸着那条被她揍得半死的蠢鱼，用那种……那种带着一丝欣赏的语气，说它“漂亮”？！
这简直比风暴中最狂暴的雷电劈在她头上还要让她无法忍受！这已经不是无视，这是**裸的羞辱！是对她西尔维娅大人美貌和力量的双重否定！
之前那个“让老头主动说话”的宏伟目标，那个“饲养宠物”的自我说服，在这一刻被滔天的怒火和巨大的委屈烧成了灰烬！她再也顾不上了！什么计划！什么策略！她现在只想用最恶毒的话，把这个瞎眼、顽固、品味奇差的老乌龟刺得千疮百孔！
天空的乌云已经压得极低，墨绿色的海水疯狂翻涌，如同沸腾的毒液，狂暴的风撕扯着空气，发出凄厉的鬼哭。就在这片毁灭交响曲即将爆发的临界点，西尔维娅猛地从珊瑚礁边缘支起上半身，不顾腰腹那深可见骨的伤口因动作而再次撕裂，渗出更多幽蓝色的液体。她苍白妖异的脸因狂怒而扭曲，碧绿的瞳孔燃烧着地狱之火，尖锐的声音穿透风暴的预兆，带着海潮般的回响和刻骨的怨毒，狠狠砸向那个枯槁的背影：
“老头！！！” 声音尖锐得几乎要撕裂耳膜，“你眼光可真差！差到家了！难怪被和这头蠢笨的大鱼一样困在这片破珊瑚礁上等死！活该！哈哈哈——！”
她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狂笑，试图用这笑声淹没心底那翻涌的、几乎要将她淹没的委屈和不甘。笑声在压抑的风暴中心回荡，显得格外刺耳和歇斯底里。
就在这狂笑声中，在头顶第一道惨白的闪电即将劈落、第一声震耳欲聋的惊雷即将炸响的瞬间——
圣地亚哥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了头。
他的动作很慢，仿佛顶着万钧的海压。浑浊的目光，平静地、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穿过了狂舞的狂风和西尔维娅脸上狰狞的狂怒，落在了她腰腹间那片狰狞的、正在不断渗出幽蓝色液体的巨大伤口上。那伤口深可见骨，边缘皮肉翻卷，与她苍白的皮肤形成触目惊心的对比。
狂风的尖啸，海浪的怒吼，西尔维娅刺耳的笑声，头顶翻滚的雷霆……这一切狂暴的喧嚣，似乎都在老人那双平静浑浊的眼睛注视下，诡异地凝固了一瞬。
然后，他干裂的、沾着鱼血暗痕的嘴唇，极其轻微地蠕动了一下。声音不高，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礁石，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穿透了西尔维娅疯狂的笑声和风暴的序曲，每一个字都像一块沉重的鹅卵石，投入她沸腾的心湖：
“你也是……” 他顿了顿，目光依旧停留在那可怕的伤口上，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如同在评价一条刚钓上来的马林鱼，“……漂亮的鱼。”
“……”
西尔维娅那惊天动地的狂笑声，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咙，瞬间断在了最高亢、最扭曲的音符上。
脸上的狂怒和扭曲瞬间僵死，如同被急速冻结的海浪。碧绿的眼眸猛地睁大到极限，里面燃烧的怒火如同被泼上了冰水，瞬间熄灭，只剩下纯粹的、无法理解的……呆滞。
他……说什么？
漂亮的鱼？
说她？！西尔维娅？！
不是“吵死人的鱼”？不是唾沫？是……“漂亮的鱼”？
这个认知像一道无声的、却比任何闪电都更耀眼的霹雳，狠狠劈进了西尔维娅混乱一片的脑海！所有的愤怒、委屈、嫉妒、不甘……都在这一句简单到近乎荒谬的评价面前，土崩瓦解！
天空，那酝酿到极致的、即将倾泻毁灭的乌云漩涡，仿佛也因这突如其来的转折而卡壳了。翻滚的速度明显一滞，第一道酝酿已久的闪电迟迟没有劈下，只有沉闷的雷声在云层深处不甘地滚动着，如同消化不良的巨兽。
狂风依旧在呼啸，海浪依旧在翻涌，但那股毁灭性的、即将爆发的张力，却诡异地消散了大半。
西尔维娅僵在原地，碧绿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老人那张沟壑纵横、沾着血污、平静得近乎麻木的脸。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像被彻底清空的贝壳。刚才还沸腾的怒火，此刻只剩下一种灼烧过后的、空荡荡的茫然，以及一种……连她自己都无法定义的、极其细微的、如同海底最微小气泡般升起的……异样感觉？是羞恼？是难以置信？还是……一丝极其微弱、被她本能压下去的……受用？
不！不可能！她可是高贵的海妖！怎么能因为一个糟老头子一句“漂亮的鱼”就……！
就在她内心天人交战、脸上表情精彩纷呈（从呆滞到羞恼再到强装的冷漠）之际，老人接下来的动作更是让她彻底石化。
圣地亚哥的目光从她腰腹的伤口移开，仿佛刚才那句评价只是随口一提。他极其自然地弯下腰，动作带着筋骨摩擦的滞涩声响，开始在那堆色彩斑斓的珊瑚骸骨中仔细翻找起来。他挑拣着，手指在锋利的边缘试探着硬度，发出轻微的刮擦声。
西尔维娅完全懵了，碧绿的眼眸跟着他的动作转动，像被迷惑的鱼。他要干什么？
很快，老人挑出了一块边缘相对圆润、但质地异常坚韧的珊瑚片，还有几缕坚韧的、被海水浸泡得发黑的某种海草（或许是海带？）。他拿着这些东西，迈着蹒跚的步子，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却异常坚定地，朝着趴在礁石边缘、还僵在那里的西尔维娅走了过来。
他走到她身边，浑浊的目光再次落在那片狰狞的伤口上。然后，在西尔维娅完全没反应过来的呆滞注视下，他极其自然地蹲了下来（这个动作似乎让他很吃力）。布满厚茧和裂口的手，拿着那块坚韧的珊瑚片，小心地、极其笨拙地——开始刮掉伤口边缘那些被海水浸泡得有些发白、粘连的碎肉和污垢！
“嘶——！” 尖锐的疼痛让西尔维娅猛地倒抽一口冷气，身体下意识地绷紧，尾鳍拍打了一下水面。她碧绿的眼睛里瞬间充满了惊愕和……一丝慌乱？他想干什么？！
老人似乎没感觉到她的反应，或者说根本不在意。他刮得很慢，很专注，眉头微微皱着，仿佛在处理一件极其重要又精细的活计——比如修补一张至关重要的渔网。刮掉污垢后，他又拿起那些坚韧的海草，试图将它们搓成一股粗糙的“绳子”。
西尔维娅彻底傻了。她就那样僵硬地趴着，看着这个枯槁的人类老头，用一块破珊瑚片给她清理伤口，又试图用海草给她……包扎？这简直比风暴本身更让她难以理解！比虎鲸群更让她感到……手足无措！
“你……你干什么？！” 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尖锐的惊疑，但远没有了之前的暴怒。
老人没有回答。他正全神贯注地和那几缕不听话的海草较劲，试图把它们搓紧。他布满老人斑的手背上青筋微微鼓起，动作笨拙得近乎滑稽，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
风暴的威胁在头顶盘旋不去，却迟迟没有落下。珊瑚礁上，只剩下海浪的呜咽，风穿过珊瑚孔隙的哨音，以及老人笨拙地搓着海草、试图给一条暴怒的海妖包扎伤口的、令人窒息的沉默。西尔维娅碧绿的眼眸里，愤怒彻底被一种巨大的、茫然的困惑所取代，她看着老人专注的侧脸，第一次觉得……这老乌龟，可能比她想象中还要古怪一万倍。
西尔维娅很生气……她简直气死了！难道她不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鱼吗？！区区一只虎鲸，长得蠢头蠢脑，还没有她厉害，居然能得到这老乌龟一句“漂亮的鱼”的赞赏，而她，折腾了这么半天，看看她得到了什么？一句“吵死人”的评价和……一口唾沫！这下，她也顾不上之前的小决定了，开口就是嘲讽：“老头！你眼光可真差，难怪被和这家伙一样困在这里，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第 11 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