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尔维娅像一道幽蓝的闪电，穿透冰冷的海水，心中燃烧着“给宠物弄条好船”的熊熊火焰。她锁定了远处一艘中等大小的双桅帆船，船身线条流畅，新刷的油漆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在她眼里简直完美！她喉咙里发出兴奋的低啸，利爪张开，肌肉绷紧，准备像撕开一条鲭鱼那样撕裂那漂亮的船壳……
“西尔维娅！”
一个冰冷、威严、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如同深海的寒流，瞬间穿透水流，撞进她的意识。
西尔维娅猛地刹住身形，幽蓝的尾鳍搅起一片涡流。她恼怒地回头，碧绿的眼眸对上了姐姐塞壬娜那双更深邃、更冰冷、如同万年海沟般的碧瞳。
塞壬娜悬浮在不远处的水中，钴蓝色的华丽尾鳍缓缓摆动，长发如同有生命的海藻般飘散。她的脸上没有任何戏谑或慵懒，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严肃。
“你要干什么？” 塞壬娜的声音带着回响，敲打着西尔维娅的耳膜。
“给老头弄条新船啊！” 西尔维娅理直气壮，指了指远处那艘漂亮的帆船，“他的破船太小了！这个好！又大又亮！”
塞壬娜的目光扫过那艘毫无察觉、正平稳航行的帆船，又落回妹妹那张混合着兴奋和理所当然的脸上。她缓缓游近，强大的气场让周围的水流都变得滞重。
“不行。” 塞壬娜的声音不高，却像海底最坚硬的礁石，不容撼动。
“为什么？！” 西尔维娅急了，尾巴烦躁地拍打着水流，“一条船而已！人类多得是！”
“因为，” 塞壬娜的指尖几乎要触到西尔维娅的鼻尖，碧绿的眼眸里闪烁着古老而冰冷的智慧，“不能在‘他’面前杀死其他人类。”
西尔维娅愣住了。碧绿的眼睛里充满了不解：“这……有什么关系？他又不认识那些人！”
“愚蠢！” 塞壬娜的声音带着一丝斥责，像鞭子抽在水流上，“你还没看明白吗？那个老头……他和那些会为你的歌声跳海、会为财宝自相残杀的蠢货不一样！他看重的不是金银，不是你的歌声，甚至可能……不是他自己的命。” 她回想起老人面对风暴和死亡时的沉默，面对珍宝时的漠然，以及……面对西尔维娅受伤时那句石破天惊的“漂亮的鱼”。
“他在乎的是……‘方式’。” 塞壬娜的语调带着一种洞悉的冰冷，“他在乎生命如何消失。你在他面前，像撕碎一条小鱼一样撕碎那条船，杀死上面的人……你觉得，你那个‘宠物’还会接受你的‘好意’吗？他只会……” 塞壬娜顿了顿，吐出两个冰冷的字，“恨你。像恨那片夺走他一切的暴风雨一样恨你。永远。”
“恨……我？” 西尔维娅重复着这个词，碧绿的眼眸里第一次清晰地浮现出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她想起了老人冰冷愤怒的背影，想起了他眼中那片深不见底的死寂。那种感觉，比被虎鲸撕咬还要难受。她不要那样！
塞壬娜看着妹妹眼中闪过的动摇和恐慌，语气稍稍缓和，但依旧带着命令的口吻：“想要船？可以。用别的方式。但记住，别让人类的血，尤其是因你而流的血，溅到你和他之间。那是一条……无法回头的死路。” 说完，她钴蓝色的尾鳍一摆，如同融入了深蓝的阴影，瞬间消失在幽暗的水域。
西尔维娅悬浮在原地，望着远处那艘安然无恙的帆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锋利的爪子。姐姐的话像冰冷的锚链，沉甸甸地坠在她的意识里。恨……无法回头……她烦躁地甩了甩头，幽蓝的尾巴泄愤般拍起一片水花。
“麻烦！” 她嘟囔着，但那股毁灭的冲动确实被压了下去。
***
几小时后，西尔维娅的身影再次出现在珊瑚礁附近。她没有带来沾满鲜血的沉船残骸，而是带着一种别扭的、不太情愿的兴奋，朝着坐在高处的圣地亚哥喊道：
“喂！老头！别在那儿挺尸了！跟我来！带你去个好地方！”
圣地亚哥浑浊的目光从海面移开，落在她身上。没有新船，她看起来也没受伤。他沉默地站起身。
西尔维娅示意他下水（当然，是扒着珊瑚礁边缘，由她带着游）。这一次，他们的“航行”方向不是深海，而是沿着一条隐秘的海流，绕过色彩斑斓的珊瑚丛，朝着一个被巨大礁石半环抱、不易被发现的海湾驶去。
当圣地亚哥被半拖半拽地“推”上岸时，浑浊的眼睛里终于掠过一丝真正的惊讶。
这不是一片荒芜的珊瑚礁。
这是一座真正的岛屿。
虽然不大，但郁郁葱葱。高大的棕榈树舒展着巨大的叶片，在海风中沙沙作响。低矮的灌木丛中盛开着不知名的、颜色鲜艳的花朵。最令人惊喜的是，岛屿中央，竟然有一片清澈见底的淡水湖！湖水在阳光下闪烁着宝石般的光泽，倒映着蓝天白云和摇曳的树影。空气中弥漫着泥土、植物和淡水的清新气息，与咸腥的海风截然不同。
西尔维娅趴在岸边的浅水里，湿漉漉的脑袋搁在手臂上，碧绿的眼睛得意洋洋地看着老人脸上那罕见的、近乎呆滞的表情。
“怎么样？比你的破珊瑚礁强多了吧？” 她翘起尾巴尖，拍打了一下水面，“有树！有淡水！还有……” 她指了指湖边堆积如山的、被海浪冲刷得异常光滑粗壮的浮木，“……你的新船！”
圣地亚哥走到湖边，粗糙的手抚摸着那些坚实、沉重的浮木。都是上好的木料，经过海水长年浸泡和冲刷，去除了浮脂，变得格外坚韧。大小、形状各异，但足够多。他抬头看了看岛上茂密的树木，盘算着藤蔓的强度。他的眼中，那死寂的平静下，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一种属于老工匠看到好材料时的微光。
建造开始了。
这一次，没有死亡的气息，只有阳光、汗水、木屑和…一只聒噪的海妖监工。
圣地亚哥成了真正的“老师傅”。他沉默地用一块边缘锋利的石头做斧子，用坚韧的藤蔓做绳子。他挑选木料，测量（用脚步和手臂），在需要连接的地方凿出榫卯的雏形。动作缓慢，却精准有力，带着一种与大海搏斗了一生的沉稳节奏。
西尔维娅则成了最“热心”也最添乱的助手。
“老头！这根木头够长吗？要不要我去海底再捞一根更大的？”（然后不等回答就“噗通”扎下去，拖上来一根湿漉漉、需要晒很久的巨木）
“喂！钉子！钉子！用这个！”（她献宝似的递过来一根巨大的、锈迹斑斑的船钉，显然又是从某处沉船遗迹挖来的，比圣地亚哥需要的粗三倍）
“这里！这里要绑紧！我来！”（她伸出利爪，试图帮忙捆扎藤蔓，结果“嗤啦”一声，坚韧的藤蔓应声而断）
“啊！好无聊！老头你说句话啊！”（她烦躁地拍打湖水，溅得正在凿卯眼的圣地亚哥满头满脸）
圣地亚哥大多数时候只是沉默地承受着“助手”的“帮助”和噪音。偶尔，当西尔维娅的破坏实在太过分（比如又弄断一根关键部位的藤蔓），他会抬起浑浊的眼，极其平静地看她一眼。那目光没有任何责备，却让西尔维娅瞬间像被戳破的气球，讪讪地缩回水里，只露出一双碧绿的眼睛，咕噜噜地转着，小声嘀咕：“……小气。”
但更多的时候，她的“帮助”歪打正着。当她用那非人的蛮力，轻松将圣地亚哥需要几个人才能抬动的巨木拖到指定位置；当她潜入湖底，精准地捞起沉入水底的、圣地亚哥不小心掉落的工具；当她在烈日下，故意用尾巴拍起水花，给汗流浃背的老人带来一阵短暂的清凉……
一种奇异的、磕磕绊绊的协作在阳光、树影和湖光中建立起来。
船体渐渐成型。不再是简陋的筏子，而是一艘有着坚固龙骨、线条流畅、比“决心号”更宽大结实的小船。圣地亚哥用能找到的最坚韧的藤蔓反复捆扎关键部位，用树脂混合木屑填补缝隙。西尔维娅贡献了她从沉船里“捡”来的几块相对完好的铁皮，被老人巧妙地铆在了船首和水线以下的关键部位。
当最后一根桅杆（由一根笔直的硬木制成）被竖立起来，简陋的帆（用找到的、相对完整的旧帆布拼接缝制）挂上时，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正好刺破海平线上的薄雾，如同熔化的金液，泼洒在崭新的船体上。
整艘船在晨光中焕发着一种粗糙而坚韧的生命力。木头是深浅不一的原色，藤蔓的捆绑如同肌肉的纹理，铁皮的铆钉闪烁着冷硬的光泽。它不华丽，甚至称不上漂亮，但它足够坚固，带着陆地的馈赠（木材、藤蔓）和大海的印记（浮木、铁皮），也凝聚着一人一妖笨拙而真实的努力。
圣地亚哥站在船边，布满厚茧的手掌轻轻抚摸着被晨光晒得微温的船壳。他那张被风霜和伤痕雕刻的脸上，那些刀刻般的皱纹在金色的光芒中似乎舒展了一些。浑浊的目光里，映着这艘新生的船。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西尔维娅都忍不住要开口催促。
然后，他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沙哑的声音像被砂纸打磨过，却清晰地融入了清晨的海风里：
“‘曙光号’。”
西尔维娅愣了一下，随即碧绿的眼眸瞬间亮得如同晨星！她猛地从水里探出大半个身子，湿漉漉的长发甩出晶莹的水珠，兴奋地拍打着水面：“曙光号！好！就叫曙光号！比‘决心号’好听多了！哈哈！” 她似乎完全忘记了“决心号”是怎么没的。
圣地亚哥没有看她，只是专注地看着他的新船，仿佛在确认这个名字的重量。
西尔维娅已经迫不及待地游到船尾，用背脊顶住船身，幽蓝的尾鳍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快上来！老头！我们出海！去探险！去看看海的那边有什么！” 她的声音充满了纯粹的、孩童般的兴奋和期待。
圣地亚哥深吸了一口带着咸味和树木清香的空气，迈着依旧蹒跚却异常坚定的步子，登上了“曙光号”的甲板。他粗糙的手掌第一次握住了崭新的船舵（由一块硬木简单雕琢而成）。
西尔维娅在水中用力一推！“曙光号”笨拙却沉稳地滑离了岸边，船头切开平静的湖水，朝着连接大海的狭窄水道驶去。
晨光万丈，将蔚蓝的海面染成一片碎金。“曙光号”载着它沉默的人类老船长和水中那个兴奋雀跃、喋喋不休、时不时用尾巴拍起水花“推”船一把的海妖“大副”，迎着初升的太阳，缓缓驶入了那片辽阔、未知、依旧充满风险却也蕴含着无限可能的大海。
船尾拖出一道长长的、闪烁着金光的航迹。海风鼓动着简陋的船帆，发出“噗噗”的声响。西尔维娅清脆的、带着奇异回响的“导航指令”（多半是胡扯）和海浪的哗哗声交织在一起。
他们的旅程磕磕绊绊，充满了未知——风暴可能还会来袭，海妖的脾气依旧反复无常，老人的沉默如同深不可测的海沟，不同物种的鸿沟依然存在……但至少在这一刻，在“曙光号”迎向朝阳的航程上，没有渔网，没有匕首，没有深蓝与鲜红混合的污血，只有一片被晨光洗亮的、充满笨拙希望的蔚蓝。
写个if线吧，西尔维娅去找船的路上遇到了姐姐，姐姐阻止了她，告诉她不能在人类面前杀死人类。于是西尔维娅带老头去了一个新的岛，这里有茂盛的树木和湖泊，他们一起做了一艘新的船，坚硬结实，老头给船取名为“曙光号”，迎着清晨的阳光，人类老头和海妖小孩磕磕绊绊开启了新的冒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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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IF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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