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锐脑子又是一团浆糊。
殿里来了宫人打扫，四人一狼又从殿内沉默无言到外面的宫道上。
西亚维可能是受了惊吓还没缓过来，一直缠着屠锐，她也只好拼了老命把西亚维抱在怀里。
“不是，咱们晚上住哪也没人给安排？”屠锐从茂盛的毛发后面探头，“这持膳监人家都把行李打包收拾走了，也没法住了啊。”
景安宁抱臂倚靠在墙边，随意道：“住处没安排，但也没限制我们。”
“你是想去他们那。”凤五站在屠锐旁边，声音淡淡，回的是个肯定句。
“当然，就要和他们一起做事了，不能连底细都没摸清，明显是还有事情我们不知道。”景安宁借着墙壁又站定，看着西边的方向。
“而且很多事情，舅舅似乎是知道的，刚才在席上，他就不太对劲，但也没有告诉我什么。”盛懿愁着脸，“似乎，不太想告诉我。”
“是吧，我一看你舅和夏仁泽说话的状态就觉得不对，这俩人有秘密啊。”屠锐说完又颠了颠快掉下去的西亚维，让他靠在肩膀上。
“你舅对夏仁泽，感觉比对你这个外甥更像长辈一些。”屠锐思考了一下，“你舅是夏仁泽老师是吧，啧啧，这么多年的师徒情啊，感情肯定不一般啊，别最后他俩成一窝了。”
说完屠锐感受到一阵寂静，左看看右看看，看到盛懿难受的神色。
哎呀，好像说错话了。
“诶，夏仁泽肯定不能跟你比啊，再怎么多年那也只是老师，咱是亲外甥啊，有血缘关系的。他，他肯定比不过你的，你可是你舅唯一的亲亲外甥。”
屠锐赶紧机关枪一样输出试图挽回，盛懿可在乎他舅舅了。
“走走走，找夏仁泽他们去，顺便洗个澡，西亚维都快成黑毛了。”
“你要一直抱着他走过去？”
凤五在旁边终于忍不住了，她实在是想不通屠锐怎么就一直抱着这头狼。
“说得也是。”屠锐抱着是有些累了，说话都有些喘气，她转过头对西亚维说道：“你要不还是下来吧，这个重量走过去我可能人没见到，自己先累死了。”
景安宁看着落地的西亚维，更是一脸不解：“所以干嘛非要抱着他，这不是能走吗。”
西亚维甩了甩脑袋，贴在屠锐的裤脚旁。
屠锐伸展了一下身体，“害怕吧他，胆子小得安慰一下。走吧。”
从星华殿到夏仁泽的寝宫并不远，宫道上的侍卫看见他们也都是视而不见，东宫内皇帝没有对他们设限。
“大家接受还挺良好的，这么大一只狼走在路上，都不觉得有啥。”
屠锐看着经过的宫人和侍卫，感叹着说。
“习惯了，宫里经常会有大型野兽的。”盛懿走在后面有气无力地答道。
屠锐听这语气，是还在想着姜熙和夏仁泽呢，她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脸色还是那样的烂。
景安宁一把将盛懿拽到前面，没什么表情地说道，“一会要不去把夏仁泽打一顿。”
前面的凤五听到这话也不免回头看过来。
屠锐虽然依旧佩服景安宁时不时冒出的惊人的话，但这次她是举双手赞成。
“同意同意，我们去把他打一顿吧。前天晚上那鞭子给我和凤五抽的都是伤，也不说送点药啥的意思意思，就这么过去了？那肯定不行，我这腰现在还疼呢。”
说完在一旁正走着的西亚维停下脚步，哼哼唧唧地用鼻子向上顶着屠锐的腰。
“没事没事，就一小会儿的疼，没啥大感觉，你不用担心。”屠锐想起西亚维昨天担心的样子，赶紧摸摸头说着没事。
凤五低头看了看西亚维，又盯着屠锐凝视了片刻，最后她指着不远处的那扇门。
“那就走吧，屋里灯关了，可能是睡了，刚好揍一顿就醒了。”
虽然他们在东宫内不设限，但要是去太子寝宫那就另说了，侍卫肯定要去通报的。
所以他们本打算绕路，躲开侍卫和宫人搞偷袭，但没走几步，就有宫人找到他们，说太子正在浴堂等待。
路上经过姜熙的房间，黑漆漆一片。
“睡这么早。”屠锐小声说道。
七扭八拐地总算是到浴堂了，宫人指了路就离开了。
又顺着室内的木质小道走了一段，终于到了浴堂门口。
屠锐一推开门，就被热气扑了一脸。要是她还戴着眼镜，肯定要全白了。
拨开漫漫白气，屠锐看清了正在水中的夏仁泽。
“想着你们肯定要来找我，特地让人给你们引路，如此热心的我。”一身白衣的夏仁泽下半身都泡在水中，上半边靠在水池璧，手上还拿着酒杯，语气是十分的惬意。
屠锐又是一个大白眼，真是看不惯这死样子。
“凤小姐的酒酿的好，这是特地从你家酒楼买的，的确是不一样。”夏仁泽一双桃花眼都弯起，似乎是真的在享受这美酒，隔着白气和远处的凤五对上视线。
凤五关了门进来后一直在看着夏仁泽，这个人，完全不知道哪一面才是真实的。
盛懿看着夏仁泽这副样子，想不通舅舅为什么会看重他。
一旁的景安宁左右看了看，拉开了挡住那俩人视线交汇的盛懿。
“唰。”
落水的声音打破一切气氛。
屠锐抱着西亚维，把他放到了较浅的浴池里。顺手拿了旁边架子上的胰子就开始给西亚维搓。
“你干嘛！？这是我洗浴的地方！”夏仁泽一看屠锐把狼放进他的池子，蹭一下站起来了。“那是我用的。”
“啧，用一下咋了。你还好意思在这泡澡，我这腰被你抽的几天都不能见水。”屠锐边搓边瞪了回去，看见站起身的夏仁泽，十分嫌弃道：“铁子，你走光了。”
夏仁泽猛地低头，白色的衣服已经被水泡透了，身上的一切都若隐若现。
他赶忙抬头看向对面，池边的三个人都已经挪开了视线。
夏仁泽愤愤地离开池子，拿了架子上的衣袍披上。
“拿些火盆和擦水的巾子来，他洗完澡不擦干的话会生病的。”屠锐把双臂的衣袖都掀了上去，十分认真地给西亚维搓毛。
“不拿。谁管他生病不生病。”夏仁泽用衣服裹紧了自己，看着对面的人，真是越想越生气。
“嗷，那你别拿，他病了，你爹那什么长生不老药你就自己弄去吧。”屠锐头也没回地说道。
屠锐终于给西亚维洗好了澡，抱他上来后，用厚厚的毯子包着，周围是一圈的火盆。
她一边给西亚维擦水，一边清理着打结的毛发。
其他四个人各自散开坐着。
“在你们问我之前，我觉得我们得先搞清楚状况。”夏仁泽换了身衣服，靠在椅背上看向景安宁和盛懿。
“这二位都是从军营来的吧，听说程怀义是病了？”
“病是真病，不过现在看来，他也是借着这个机会故意放走我们。”
景安宁交叉着手臂，眉头紧蹙，“我们太着急了，上了他的当。”
“他们两个人串通好的。所以那天饼摊的时候，程怀礼就已经认出我们了。”
盛懿回想起那天的情景，当时凤五是背对着大门的，程怀礼真的是看到她才过来的吗？
“程怀礼屠了清县，这件事你清楚吗？”
凤五一直垂头靠在一旁，此时缓缓抬起眼皮，看向夏仁泽。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没什么可瞒的了。
“清县？”夏仁泽眯起眼睛思索，片刻后他看向凤五，“那是你的家乡是吗，也是蛇花生长的地方。”
“你知道蛇花？”凤五眼神一瞬变得犀利起来。
“御兽监假山后面的空房间前段时间被程怀礼占用了，他给夏绍轩说得就是种蛇花酿酒方便宫内供应。”
夏仁泽解释道，“在朝中，叶子酒一直被程怀礼宣传有长寿功效。但都是从繁花堂购入，突然他要自己制造，肯定是有问题的。我就想着查一查，刚开始有人守着，最近几天才松懈下来，刚好碰见你们。”
“所以，他屠清县，只是为了满足他变态的心理。”凤五眼神逐渐暗了下来，“那么多人都死了。”
“这人就是不正常，想弄死夏玄，得先把他处理掉，还有军营的那个。他俩在夏玄的纵容下，已经发展了不小的势力。”
夏仁泽语气也越来越差，跟这两个人沾上，也是恶心。
“你们为什么这么恨夏玄？”
一阵沉默之后，景安宁打破寂静出声问道。
从今天夏氏三兄妹的反应看，他们三个对夏玄都极其厌恶，那不是他们的父亲吗?
望着大家的视线，夏仁泽轻笑，掀开了自己胳膊上的袖子。
满是红色的血点。
“这是？”盛懿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些伤口。
“夏玄找了很久的药都没有治好他的病，后来也不知道听谁说，可以通过换血疗愈。”
夏仁泽无所谓地把手臂摊在桌子上让大家看。
“自然他就盯上了我们，有亲缘的血液总比别的安稳些。他给我们每个人都抽了一遍血，我们三个的血是反应最小的，所以自此之后每个月我们都要让那很粗银管扎上一遍。”
“夏弘明和夏绍轩的母亲拼命地制止过，最后不知道被流放去了哪里。而我的母亲也不知道被发往何处，我再没有见过她。”
夏仁泽说到此，再没有继续说下去。
浴堂的水气也已经消散，唯一热着的地方，是那几个火盆。
“他们伤害了我们，所以我们要复仇。”
夏仁泽沉默片刻后又看向中间的屠锐。
“你呢，你为什么要参与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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