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天也不知道多少次震惊了,些许麻木了已经,她抬正身子默默咽下一口气。
“信中还说了我的名字?”屠锐压下紧张的情绪,面上自然,慢慢开口。
她可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有谁能知道她的名字?
“你的名字很特殊。”景安宁收了信纸,“只是没想到你身边还有一个人,而且你们怎么会在程怀礼这。”
程怀礼?程大人,这么直呼姓名,有问题啊。
屠锐脑中风暴思考,但还是先打算回答第一个问题,这个好编。
她手往后伸拉住西亚维刚准备开口,身后的人却一踉跄。
“怎么了?”屠锐赶紧转身扶住他,双臂卡住他晕飘飘的身体。
西亚维无力地靠在屠锐身上,半闭着眼睛,他用很轻的声音说着,“血,浓。”
呀,屠锐恍然大悟。他刚说过是保留了敏感的嗅觉的,怪不得一直没动静,血的味道太浓了。
她当即将西亚维的手放在肩上,扶住他往外走去。
外面也被火把照亮,那些统一着装的人正在远处安顿那群苦命人。
屠锐把西亚维轻放在软土上,他们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别出事啊。
“有些晕吗,躺下休息会。”
景安宁跟着走过去,从一个小瓶中倒出一枚棕褐色药丸,递给屠锐。
“可缓解晕眩。”
屠锐接过药,掰碎了一点点喂给西亚维,虽然才刚刚认识,但景安宁应是不会害他们的,而且现在这种情况,总要吃些什么缓解一下,不然会很难受。
“你们是什么关系?”景安宁出声问道。
“我师弟,跟着我一起出来的。”屠锐边说边给西亚维喂药,头也没回装作很随意地问起,“你们怎么在这。”
盛懿也走到跟前,回答道:“进京途中经过清县,发现已被贼匪占据,而且有一伙人出山,一路跟到此地。前几日却突然失去踪迹,今日查到这里,没想到却晚了一步。”
“从清县来的?”屠锐喂完药也觉得有些晕便就地坐下。“是想灭口,但他们胆子怎么这么大?”
“程怀礼可能都想不到有人敢动他这里。”景安宁轻笑,卸下背后的弓,坐在一旁的石头上。“天天在朝堂上大放厥词,没想到有人比他还狂。”
盛懿站在一边,视线看向那边被杀死的官兵,接过话头,“他在这没派多少人,那伙人一来就全部杀了。”
“那你呢,怎么在这。”
屠锐低头看着面前的被火照亮的土地,想好了说辞,看向盛懿,“调查,城中很多乞丐都来了这里,看看是怎么收容这么多人的,衣食住行竟然管了最重要的食住。”
“哼,”景安宁一听这话,嗤笑出声,“又开始拿着公家的钱给自己挣名声了,而且能用到百姓身上的,九牛一毛罢了。”
看样子程怀礼是还个贪官。
“是一样的。”躺在地上的西亚维突然拽了一下屠锐的衣角,语气听起来有些虚弱。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屠锐转过身,借着火光观察西亚维的脸色。
盛懿侧耳凝神,他刚才听到这人说了句话,“你说什么?”
景安宁听到这话也侧目注视过来。
西亚维手撑着地慢慢坐起来,声音大了一些,“兵,和黑衣人的味道,是一样的。”
他吃过药后,头就不那么晕了。
听屠锐和他们的谈话,西亚维能听出来他们的意思是有一群人杀了另一群人。
但被杀的人中,那些穿官服的,和杀人的,有相同的味道。
只有很亲近的人身上味道才会一样。
“啥?官兵和黑衣人的味道是一样的??”屠锐震惊了。
“味道?什么味道?”景安宁警觉起来,眉头一耸,从石头上起身,走向西亚维。
“一种草的维道,由些难闻。”西亚维偏头扬起脸,很认真地回忆,“进门时,就在守卫那闻到,吃饭时木桶的兵也闻到了,黑衣人到我们这,又闻到了。”
一番话说得三个人都愣在原地。
“黑衣人可是杀了官兵,他们味道怎会相同?”盛懿神色讶异,味道相同可就证明这不是两拨人。
“你这狗鼻子啊。”景安宁似乎是觉得很有意思,打趣着说。
可不就是狗。屠锐心里想。
这时她突然回过神来,灵光一闪。
这是一座废弃道观,进来时看地面干净无灰,她就以为是提前冲洗过。
可从景安宁口中能知道程怀礼压根就不会为这些人那么精细的安排,甚至门房窗户都是坏的。
流民的饭食水都由官兵统一发放,那门口的几缸子水是用来做什么?
干净的石板地面是被清洗过的,而清洗的原因,难道是因为几天前同样发生了一场屠杀?
“这里曾经也来过一批人,”屠锐想到小竹说的话,脸色越来越差,这代表着又一场悲剧的发生。
“只是那些官兵说已经安排走了,现在看来,是全都杀了吧。”
“拿公家钱做善事又把这些人杀了?程怀礼这个疯子。”盛懿沉闷地说道。
“你们跟踪的那群人是从清县来,如果一切都是程怀礼的自导自演…他多大的权力敢做出屠村这种事?”屠锐喃喃着说。
他怎么保证皇帝不发现他的所作所为,还是说,皇帝对他已经不构成威胁了。
不被放在眼里的皇帝,这是大将军和燕山王要谋反的原因吗?宦官专权,江山易主。
“程怀礼这几年行事招摇,但干出这种事,夏玄不可能没察觉。”景安宁回想起查出来的那些事,件件踩线但件件都让他有惊无险地度过,皇帝对他是越来越纵容了。
屠锐一听这名字,夏玄,当朝皇帝,这么直呼其名,真是…
“你对京城并不熟悉,之前不在这里吗?”盛懿话锋一转突然指向屠锐。
程怀礼在京中声名远扬,无论是百姓心中的乐善好施还是朝中官员的行事乖张,她却都不清楚。
昏昏火光下,屠锐脸色一变。
她都不知道那破信里写的什么,在与不在是很关键的事吗?虽然人家指明要找的人就是她,但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也太被动了。
屠锐垂下脸,将神色隐藏在阴影中,“我们一行人久居山林,不久前才出世,京城中的事还要多拜托二位。
也只能这么说了,要是露馅,那就是运气不好。
两个人没有什么反应。
但屠锐也大概感应出这个回答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一阵无言后,屠锐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员,心中有些怪异。
“你们带这么多人进京?”京城可是机关要地,这么多人浩浩荡荡不怕被查?
盛懿摇头,“从北边出时只我二人,是在清县见有贼匪,特地寻了些人相助。”
屠锐听完心里嘀咕,从哪找的这么多人…
“你们入京可有什么计划?”
“家父令我们先寻大仙,其后并未吩咐。”
“那一会就散了他们,只留几匹马。什么时候关城门?”
“二更天,还有不到一个时辰。”
二更天,十点左右,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关的这么晚,但这里和现实想来也是不一样的。
屠锐估算了一下今天下午出城的距离,骑马两个小时应该能到。“今夜就入城,跟我去找人。”
“找谁?”景安宁看过来,疑问道:“你已经有了打算?”
屠锐点头,答道:“清县人。清县被屠村,可先从她那问些情况。”
虽然盛懿和景安宁是来谋反的,但这事可急不得,得先慢慢视情况而定,再说现在皇帝之下还有个猖狂的宦官,总要先搞清楚这些事。
盛懿应了下来,转身离开去吩咐那些府从。景安宁不语屠锐只当她答应,她拿了长弓也离开向山上去。
四人转眼只剩俩人坐在地上。冷风吹过,寒气直往身体里钻。
西亚维坐起来,和屠锐并排着。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扒开他外面的布条,摸了摸自己里面的衣裳。
接着他又伸出手去摸屠锐的衣服。
屠锐正在目视前方发呆,被腰间突然出现的手吓了一跳。
“干嘛啊你。”
“不一样。”
“啥不一样啊。”屠锐感到莫名其妙,一巴掌打掉西亚维的手。
西亚维手拍掉,但又伸出去揪出屠锐的一片里衣,另一只手也拉出来自己里面的一片衣裳。
屠锐被拽得低头看下去。
哇,的确是不一样。
屠锐皱着眉头两只手接过西亚维的衣服。
光是看着,她的衣服明显更有光泽而且是干净的,西亚维的纯纯就是脏的糙麻布。
“咱们不是一起传进来的吗?”屠锐捏着两片完全不一样的衣服疑惑。
屠锐思考片刻,得出一个结论。“这系统歧视非人动物啊。”
但她没有再纠结这个东西,因为远处的山坡上,正安葬着死去的人。
“身体好些了吧?”她朝西亚维问道。
西亚维点点头。
“走吧,去祭拜一下他们。”屠锐撑地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
西亚维歪着头还有些困惑,但下一刻就被屠锐拉起,带着他顺山坡走了一段路。
家丁们在后山挖了许多坑,小心地将一众人安置在坑底,再一锹锹黄土覆其身上。
等到土坑填平,屠锐捡起一粗树枝插在土堆前,再从树下拾了几块石头,在树枝底围成个小石圈,固定住树枝。
她拿出几根干草,是刚小竹匀给他们的那堆,绑在树枝上,紧紧地打了个结。
月升山头,叶随风动,裸露在外的皮肤有了丝丝凉意。
屠锐想说些什么,但千言万语还是化成一声叹息随风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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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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