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一个踉跄，【阿加莎】不受控制的跌落。
仿佛被人狠狠地推了一把，她滚入了冰冷的地窖。听不懂的语言噼里啪啦的在她耳边回响，站在月光下的男人挡住了光，冲着她啐了一口。
她全身上下都在疼，失去皮肉的伤口蠕动着，浸在冰冷的空气中。腿似乎骨折了，动一下都困难。
什么情况……
混乱的思绪无法支撑她有效的分析现状，头上流下来的血糊住了眼，视线里的一切都蒙上了一片朦胧。她胡乱的在地上摸索着，指尖摸到了一点冰冷的硬物。
“能给神明大人献祭是你的福气。”
那个男人用日语这样说道，又像是想起来什么，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慢慢走下来。
“先不急，让我看看……”
话音未落，刚刚还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少女忽然暴起，手中拿着的东西猛地用力挥出，【阿加莎】冰冷的蓝色瞳仁里盛满暴怒，狰狞着打爆了男人的头。
她大口的喘着气，哆哆嗦嗦的伸出自己的手，想要抹掉溅到脸上的血迹，后知后觉的发现被冻的红彤彤的手中死死地握着一块白色的骨骼，上口椭圆，盆腔宽低，上面还夹杂着一些沾了血的泥土。
这是一块女性的盆骨。
少女手一松，这块盆骨就滚落在地上。
她呸了一声，一脸厌憎。
“什么狗屁邪祟，也敢枉称神明。”
“确实。”男人赞同的声音响起，少女猛然抬头。
地窖口处的人披着一个白大褂，见她望过来，脸上的笑越发浓郁，故作亲昵一般道：“克里斯蒂卿，你还没有认命呢。”
“想想你害死的那些战友，想想死去的人们吧……他们都在看着你呢……在呼唤你，让你过去呢。”
【阿加莎】那张漂亮的脸扭曲起来，她在尸体上摸到了一把利器，强忍着身上的剧痛，一瘸一拐的向外走。那张令她几欲作呕的脸越来越清晰，唇角勾起的弧度让人无比烦躁。
“你妈的——”女爵爆出了粗口。
她已经无比清晰的认识到自己并非存在于现实，也不是那栋诡异的房子，而是在十几年前，在日本，在那个恐怖又愚昧的村子。
而这个诓骗了她的男人，也在这场如梦一般的幻境中随着她从英国来到此地。
“N！”她举起了手中的刀，露出一个森然的笑，“你他妈去死吧——”
男人因为微笑而微闭的双眼缓缓睁开。
……
视线里是熟悉又陌生的屋子，满地的玻璃碎片中，他安静的躺在地上。
女人冰冷的手摸上了他的脸，顺着脸颊的线条向外，将凌乱的白发挽到耳后。
“醒了吗？”
她，佳子这样说道。
随即俯下身，想要去听涩泽龙彦的心跳声。
青年的手指点在了女人的额头，止住了她的动作。
“我以为你要死了。”她自说自话，怯怯道：“你不能死啊……你死了我要怎么办呢？我们的孩子怎么办呢？”
涩泽：……？
涩泽：？？？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她似乎抽泣了一下，哽咽道：“我们才刚结婚不久……你就要抛弃我了么？”
涩泽龙彦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明明要送乱步出去……吗？他在昏迷之前做什么来着？
佳子夫人是应该在这里的吗？
女人摆出一副十分伤心的样子，对着半坐起身的青年道：“你是不是忘了我……这才几年呀……十年都不到呢……小银还没成年吧？”
涩泽龙彦一瞬间毛骨悚然。
他一点一点的抬眼，对上女人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单薄的唇张了张，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上次见她和龙之介，才到我腰呢。”佳子的手抚上了涩泽的脖颈，苍白脆弱的颈项一折就断，曾经被束缚住的一切都是那么脆弱，他知道的。“身为父亲，我也有很久……很久……没有抱过他们了呢。”
【她】把刚坐起来的人重新按回了玻璃渣内，“对吗？……龙彦？”
女人的手逐渐用力，一点点收拢按在脖颈上的力度，在那双夹杂着震惊和茫然的红瞳注视下，嫣然一笑。
“我回来了哦，从地狱的最深处，爬回来了。”
涩泽龙彦眼前极快的闪过神社，婚服，婚姻届……盖下的印章和剑刃冰冷的弧光。
“高……”在越发收紧的空气中，他已经开始尝试掰开女人的手。“……高丘。”①
“你说过的。”听到自己过去的名字，那声熟悉的呼唤。【空海高丘】的脸色一点点狰狞起来，随着手下的用力，开始陷入癫狂。“你明明承诺过！”
“你说只要我找到自己的灵魂，你就会签下婚姻届，我明明已经找回了失落的灵魂，你却还要杀我！”
“你说孤独，我推了一切陪你，为你置办华美的宫室，敛尽天下宝物，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我都答应等你病情稳定下来就陪你出海游历……就连你从贫民窟带回来的那两个野种我都视如己出，给他们嫡生子的权利和名位，让他们继承我空海家的一切……你还想怎么样！”
披着女人的外壳，从那个不知道是否存在的地狱爬回了人间，来质问他为什么背弃约定。
一个两个的，都用同样的方式来找他，阴魂不散。
“你说话啊？”明明用力掐着人的是空海，要一个回答的也是他。女人的力气很小，他便抵着冰冷的地面，想要借力扼死对方。“我哪里对你不好，要你如此待我？你为了谁？出卖抛弃你换取荣华的青梅竹马还是那个算计欺骗你窃取权柄的毛子？！”
涩泽龙彦根本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空海高丘】占了这个女人的外壳，声音尖利刺耳，因为缺失呼吸而眼前发黑。
他忽然发现这群人都很喜欢掐他，不仅是【沃尔德】，就连【空海高丘】也是。
什么冤孽，遇人不淑plus×2他可太惨了。
涩泽龙彦一边伸出手，想要去够这具躯壳发间的那只金簪，一边苦中作乐的想，好吧，至少这样能给他留一个全尸。
只是【空海高丘】看着这张漂亮的脸，心中的戾气难以压抑，这朵花他小心翼翼的采回家，明明从一开始就细心呵护，他给了他能给到的一切，最终却落得如此结局。
他从前从来没有对这个人说过一句重话。
说到底。
“说到底。”这个从地底爬回来的恶鬼咆哮起来，“你也不过，是我从那个人手里买回来的——”
女人的手一松。
这副躯壳不受控制的向一旁歪去，重重的砸在地上，头颅咕噜咕噜滚了两圈，嵌在眼眶里的双瞳转了一转，慢慢停止。
骤然呼吸到空气让涩泽龙彦懵了一下，他呕出一口血之后眯起眼，去看佳子身后发生了什么。
【阿加莎】轻轻的啊了一声，手指一松，手上沾了血的柴刀哐当掉在地上。她身上穿着的白色睡裙溅了大片的鲜血，少女混乱着道：
“我以为，我以为她是那些人……那些村民。”
她把以为是N这句话给咽了下去。
“我好像做了一场梦……梦见我们第一次见面……那个村子。你知道的，他们要……要把我做成人柱……杀我献祭。”
她结结巴巴的解释。
镜的这间屋子，在他死后再度蒙上了阴影，母亲的躯壳被恶鬼占据，又被迷茫着的少女斩下头颅。
少女赤着脚，踩在一地的碎镜片中，犹豫着对地上的人伸出了手。
①neta自涩泽遗作。
有代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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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四周目·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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