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月光被一抹阴云挡住,昏暗的夜里,地库前,两辆报废的车不断发出急促的“滴滴”声。
“霍欺寒!你怎么能这么做?!”
老者愤愤不平地扶起“老板”:“你这是谋杀!”
霍欺寒低头看着秋应怜反复检查自己的手,看了手还不够,还打算掀开自己的衣服,一把给秋应怜的手摁住了。
“我没事。”男人从容不迫。
“真的?”秋应怜瞥向撞掉了保险杠的大G,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你们两个!”被晾在一旁的老者怒不可遏。
“莫叔。”奄奄一息的男人缓过劲,一手按住莫叔的手臂,“我没事。”
男人意有所指地望向霍欺寒:“至少没死。”
霍欺寒双手插兜,漫不经心地轻笑一声:“真是可惜。”
秋应怜这才想起被霍欺寒撞伤的倒霉鬼。
他顺着霍欺寒的视线望去,和虚弱的男人对上了眼。
男人身形瘦削,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他摇摇欲坠地倒在莫叔身上,整个人看上去比年近六十的老者还疲惫。
“霍欺寒,你的脾气还是这么臭。”男人无奈地摇摇头。
他说话的语气很温柔,却透着一股若有若无的俯视感。
霍欺寒蹙眉,眉间的怒意转瞬即逝,嘴角扬起不小的弧度:“脾气臭还可以改,身体差成这副德行,也就只能等死了。”
男人淡定的表情忽然一滞。
“霍欺寒!”莫叔伸手直指霍欺寒,“老板是你的哥哥,你放尊重一点!”
哥哥?
秋应怜左看看男人,右看看霍欺寒。
霍家的私生子女是很多,但全部都是霍中兴在霍欺寒出生后搞出来的,一直以来,霍欺寒都是霍家的独一无二的长子。
怎么突然冒出来一个哥哥?
“我哥?”霍欺寒呵呵一笑,“我母亲这辈子只生了我一个,霍中兴在婚姻存续期间唯一生下的孩子也是我,你?你算什么?”
男人的脸色越发惨白,看得秋应怜都有些于心不忍。
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无论是霍淇朗,还是眼前这个男人,都对于“霍欺寒兄弟”这个身份,十分在意。
男人费劲地咳了两声:“你不想认我很正常,毕竟,我的出现,破坏了父亲和你母亲‘幸福’的婚姻。”
“嘭!”
坚硬的车门被生生踢出凹陷,受损程度和被大G撞毁的车尾有的一拼。
结实的手臂越过老者,径直掐住男人极易折断的脖颈。
“唔……”苍白的脸顿时憋得通红,男人无力地抓住霍欺寒的手臂挣扎起来。
“霍哥!”眼看惨剧即将上演,秋应怜奔向前,双手抱住霍欺寒的腰,用尽全身力气将人往后拖,“杀人要坐牢的!”
这个人明显没有霍淇朗好折腾,以霍欺寒的力气,要是不小心把人弄死了,岂不是大祸临头?
霍哥对他这么好,自己绝对不会让霍哥锒铛入狱的!
“咳!咳咳!!!”男人终于摆脱霍欺寒的手,倚在莫叔怀里大力咳嗽,就差把血咳了出来。
霍欺寒愣住,他能感受到身后秋应怜不自觉地颤抖,青年把脸埋进他的背,两只手臂即便战栗,却还是死死环住了自己的腰。
“……唔!”秋应怜双眼紧闭,两只脚死死抵住地面,生怕霍欺寒出现更过激的举动。
霍欺寒凝视青年细长的指尖。
轻微的抖动暴露了他的恐惧,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愿放手。
愤怒的火焰被青年温热的身体湮灭。
霍欺寒低下头,攥住秋应怜的手指:“好了,我不动他。”
“真的?”秋应怜茫然抬头,漆黑的眼瞳里满是担忧,也只有担忧。
霍欺寒颔首:“真的,骗你是小狗。”
他的手覆在秋应怜的手背上,温暖了青年冰凉的手。
那天他对霍淇朗发火的时候,秋应怜还后知后觉的,只是拽住了他的衣角。
才过了几天,这人就奋不顾身地抱住了他。
明明他什么也没有为秋应怜做,明明他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为了秋应怜手上的遗产。
霍欺寒侧过身,忍不住把手放在秋应怜柔软的乌发上。
他轻轻揉搓了一下青年黑色的发丝,望着秋应怜欣喜的双眼,总算是露出了真心的笑:“下次不要这样,很危险。”
“嗯。”秋应怜抿抿唇,略带羞涩地松开了手。
他也不知道怎么的,下意识就这样做了,不过,看来霍哥已经恢复清醒了。
那头的男人在管家莫叔的照顾下好不容易缓过劲,看着眼前温情的一幕,不禁自嘲一笑:“霍欺寒,你居然肯让霍清妍的丈夫叫你哥。”
男人抚摸着脖颈的伤口:“我还以为,这辈子听不到姓霍的人喊你哥。”
霍欺寒没时间跟他叙旧:“秋应怜姓秋,不姓霍,脑子坏了就去治,你不是各家医院的VIP吗?”
“说话还真是不留情面。”
也许是怕霍欺寒故技重施,男人被管家莫叔搀扶着远离了霍欺寒和秋应怜。
“秋先生,很遗憾,今天没能和你聊上天。”
管家莫叔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临上车前,男人转头朝秋应怜说道:“希望下次有机会,我们能在一个和平的环境下谈话。”
莫叔护送自家主人上车,严肃地看着秋应怜:“秋先生,你以后就会明白,和一个冷血无情、暴戾恣睢、目中无人的人交易,远不如和我们老板合作。”
两人匆匆离开,集团大厦的保安们也叫来了拖车处理霍欺寒造成的狼藉现场。
秋应怜站在原地,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霍欺寒垂眸凝望青年皱起的眉头,刚要开口,就听青年一脸懵逼地问:“他刚才为什么在自我介绍?”
男人眉间的阴云瞬间消散,他一手拍拍秋应怜的肩,随口道:“可能是怕你不记得他吧。”
“啊?我需要记得他们吗?”秋应怜还是没搞懂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
两人正要继续聊下去,前来收拾烂摊子的高秘书姗姗来迟——
“怎么会这样!我的天,车损成这样,得联系保险公司了,唉,还好今晚看到的人不多。”
霍欺寒和秋应怜对了个眼神,在高秘书的埋怨爆发前,悄悄回到家。
秋应怜跟在霍欺寒身后,低着头慢吞吞地穿上拖鞋。
“你没有什么想问的?”霍欺寒的视线落在秋应怜脏兮兮的手臂上。
青年跑得很着急,崭新的西服上沾满了灰尘,袖子甚至还被什么东西刮破了,撕出一条不短的破口。
秋应怜抬起灰蒙蒙的脸,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
“我要问什么吗?”秋应怜不求甚解,好学勤问。
霍欺寒盯着青年迷茫的脸,终究是败下阵来。
别人最在意的豪门争权戏码,在秋应怜眼里,还不如酒会后打包的甜品。
“算了,什么都不懂也挺好的。”
霍欺寒扶额苦笑:“总之你记住一件事,无论霍期初对你说什么,都不要相信他。”
霍期初?
秋应怜疑惑,等霍欺寒离开客厅,才反应过来,霍期初,就是刚才那个病弱男人的名字。
霍家是一个古老而封建的家族。
到霍欺寒这一辈,男孩从其,女孩从青,无论是婚生子还是私生子,都严格遵从着这个规律。
霍清妍曾说过,他们这样的家族,对于名字的要求是很苛刻的。
就像霍欺寒的“欺”是拼音的第一声,所以为了避免其他人的名字跟他撞上,所有私生子的名字,都不能是和“其”有关的第一声。
霍期初这个名字,不仅跟霍欺寒的字撞了音,从字面意思上来看,更倾注了父母所有的心血。
期待中第一个孩子。
如果霍期初是被期待的,那霍欺寒呢?
秋应怜瘪着嘴,没有说话。
他黯然地站在客厅里,心里乱糟糟的。
他觉得霍欺寒很可怜。
可霍欺寒怎么会可怜呢?他明明是天之骄子,是霍氏的继承人,更是所有人仰望的对象。
秋应怜搞不清楚。
他知道自己很笨,也知道光凭他的“智慧”,根本想不通霍家的弯弯绕绕。
以前霍清妍还会给他解释一点,现在,他总不能霍欺寒把心里的疮疤挖出来给他看。
“过来。”
从房间里出来的霍欺寒拉住秋应怜的手腕。
他推开了秋应怜的房门,双手按住青年的肩膀,让秋应怜坐在床上。
“霍哥?”秋应怜不解。
“坐下。”霍欺寒撩开秋应怜的手臂。
果然,白皙的皮肤下隐隐有一道红色的痕迹。
霍欺寒沉默地打开身边的医药箱,从里面取出消毒水和棉签。
“啊,这个,都没破皮。”秋应怜提起手,捂住自己的伤口笑得温和,“不用上药,明天睡醒就好啦。”
“……”霍欺寒拽过秋应怜的手臂,自顾自地给秋应怜上药。
秋应怜努努鼻子,似乎闻到了一股愤怒的气息。
为什么生气?
明明霍期初已经离开了。
秋应怜刚想挠头,就被霍欺寒摁住了手。
“不要动。”霍欺寒给秋应怜涂抹好伤口,又用绷带仔仔细细地缠好伤口,却仍旧低着头。
秋应怜躬下身,张开双手,试图触碰霍欺寒:“霍哥?霍哥你没事吧?”
“秋应怜,如果你没有问题问我,那就换我来。”
男人欺身上前,两只手臂将青年牢牢禁.锢在自己的身.下。
月光透过窗台洒在床上。
秋应怜平躺着,琉璃般的眼珠倒映出霍欺寒隐忍的脸。
借着月光,霍欺寒看清了秋应怜懵懂的眼神。
他缓缓开口:“为什么,即使自己受伤,也要拦下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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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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