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文艺汇演的舞台上,灵安和云清鹤手牵着手,走到台前向台下观众深深鞠了一躬,顿时掌声雷动。
灵安想到那些掌声是给自己的,一时间有些热泪盈眶,她竟然真的站在了舞台,这是当时听到元旦文艺汇演时的她不敢想的事情。
灵安直起身,汇演剧场顶边上的灯全部围绕着她,让她看不清楚台下众人的脸,只记得目之所及皆是光亮,一切是朦胧的。
当眼睛看不真切,别的感官就会迸发出平常没有的潜力,一切都慢下来,暖调明亮的灯光下藏着跃动的、模糊不清的跃动人影,人影发出的欢呼声、掌声变得无比清晰,通过耳膜与心脏共振,像游戏的结尾,像一场梦。
她的思绪顺着光线向上,越过所有欢呼声,回到了一个多月前……
一个多月前一个平常的下午课间,文艺宣传委员谷嘉悦兴冲冲跑进教室,一到教室她就兴奋大喊:“你们知道吗?清晖有元旦文艺汇演,而且每个班至少出一个节目!”
同学们闻言纷纷停下手中的事,有欢呼有哀嚎,一时间教室变成了蜂巢,同学们是里面嗡嗡叫的蜜蜂。
“等等,我还没说完。”谷嘉悦示意大家先安静。
但谁也不打算安静,生怕自己的声音被别的蜜蜂盖过去了,甚至有同学混在人群里,趁机怪叫几声,释放一下在高中攒了那么久的压力。
“你们给我闭嘴!”谷嘉悦深吸一口气大喊。
教室一下子就安静了。
谷嘉悦皱眉指指点点道:“这不是会安静嘛,刚刚是在干什么?”
刘青玉在下面打趣:“因为女王发怒了,小的们不敢不听啊。”
“哟~女王~~”听到刘青玉的话,几个胆子大的同学化身阴阳怪气的复读机。
谷嘉悦从小到大都和刘青玉一起被打趣,那么多年她早就习惯了,甚至还能参与一下,“咳咳,诸位爱卿肃静!寡人要宣布重要的事。”
“嗻。”班上同学异口同声道。
谷嘉悦满意点头,开始说元旦文艺汇演的具体要求。
“听清楚了吗?”
一个同学叹了口气,“听是听懂了,问题就等于现在我们每周不仅要完成作业,还要额外抽时间准备节目了呗?拜托,很累加新累,超累捏!”
闻言同学们纷纷附和,谷皇帝丝毫不慌,只见她昂首挺胸,一抬手,“众爱卿”纷纷安静。
“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选上的同学,从这周开始五点下课就没课啦!”
谷嘉悦说完率先跳了起来,别的同学迅速跟上,整个教室满是嗷嗷叫的猴子,只有云清鹤还有个人样。
灵安跟着跳了两下,发现云清鹤还是在安安静静写作业,跑过去问:“清鹤,你打算参加节目吗?”
云清鹤摇摇头,“不打算。”
“可是参加节目后,可以五点放学唉!”
“没什么,就比我回到家的时间早一小时罢了。”
闻言灵安点点头,“哦,也是。”她突然没力气跳了,早知道不问了,好伤人!
于是班上又多了一个最冷静的人。
班里的怪叫声盖过了上课铃,黄建国在楼下就听到了某个班的学生一直在乱叫。
他心里生出一丝幸灾乐祸,是哪个班的兔崽子那么猖狂,看来那个班的老师很无能嘛。
随着他的前进,怪叫声的具体位置越来越清晰,他的脸色也越来越差,等他走到自己班门口,脸色阴沉得能滴水。
哦,原来那个无能的老师是他。
“上课铃都响了还在这叫什么!”
一瞬间好似泼猴遇到如来佛,所有同学迅速回到自己的座位拿出课本,一个比一个坐的直,一个比一个有态度,好像跟刚才发疯的不是一批人。
黄建国也懒得骂他们了,叹了口气开始上课,谁知这节课的学生格外听话,他讲课时,下面的同学一个比一个听的认真,他说完一个知识点提问时,总有几个同学举手。
一节课下来,黄建国的火就莫名其妙消了,甚至大发慈悲地决定按时下课一次。
临近下课,他开始宣布元旦文艺汇演的事情,结果他才一开口,就有学生抢答出了所有内容。
“谁告诉你们的?”
“谷嘉悦!”
“哦。”他心下了然,“合着你们乱叫,是因为知道了元旦文艺汇演的事啊。”
“嘿嘿嘿。”
看着学生那副傻样,黄建国不禁跟着笑起来,“‘嘿嘿嘿’,嘿什么嘿?”
同学们纷纷收起笑容正襟危坐。
黄建国哭笑不得,“这周把表演节目和人员定下来,下周周五去审核,审核过了之后,一直排练到文艺汇演开始,全程上课作业都不准马虎对待,知道了吗?”
“知道了。”
黄建国摆摆手,“行了,不用装老实了,下课!”
“老师休息——”语落教室再次热闹起来。
谷嘉悦又跳出来,“其实我刚刚忘了通知一个事情,蓝姐把下节课的随堂测试改成课后作业了,然后我们下节课去剧院集合!”
闻言大家纷纷跑出教室,像丧尸一样跑向剧院。
来到剧院,有才艺的同学纷纷开始毛遂自荐,谁都不想上课,但不可能全班参加吧,因此大家谁也不让着谁,堪比世界大战各自为政。
于是吵了一周都没吵出什么结果。
等到周末,大家约起来再讨论一下,这次来到剧院的可不只有人,还有每个人“法器”。
“符修弟子”拿着自己的笔墨纸砚,有的说什么可以现场画一幅千里江山图;有的说只要他可以上台,绝对写出千古第三行书。
“乐修弟子”也不遑多让,他们表示,那么大的剧院难道安安静静画画吗?他们决定演奏本省人民心中的省歌:《大地飞歌》,奏响新年新气象。
“体修弟子”则不太赞同上面两个的建议,他们表示,元旦文艺汇演,当然得歌舞升平,唉~刚好他们会跳舞,再加上背景音乐,这不歌舞都有了,刚刚好嘛?
刘青玉这个古风小生则出阴招道:“我们为何不既写字又跳舞还奏乐,然后书法绘画还可以给现场领导观众,我则煮茶给台下诸位喝,正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台下众人连吃带拿因此嘴软手短,于是只能纷纷给我们班打高分,最后我们就能成为第一名。岂不——美哉?”
此言一出,三方联手抗“玉”,全部人都不同意刘青玉的说法,“真是快哉快哉,你快滚。”
谷嘉悦瞥了一眼刘青玉,说了句:“活该。”
结果就是诸侯架空谷皇帝,三方都想掌“天下”,甚至就在现场水灵灵上才艺比起来了。
灵安因为琴棋书画样样不精,文韬武略通通没有,只能乖乖站边上。
云清鹤则是不感兴趣,这是走读生独有的任性。但看着众人的画风,饶是不喜欢评价什么的她,也不得不感叹道:“一群中二傻逼。”
本来还在难过的灵安听到这句话,“啊!”她看向云清鹤,“你竟然会说脏话!”
云清鹤蹙眉,“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灵安点点头,“对。”然后话锋一转,“可是他们每个人都有才艺唉。”
她似想到什么,拉了拉云清鹤袖子,“清鹤,话说你会什么才艺啊?”
“你指的是什么?”
灵安道:“什么都行嘛。”
然后云清鹤蹙眉,空气陷入安静。
见状灵安连连摆手,“哎呀我就是随便问问,你不用那么认真的,对那些不感兴趣也很正常。”
云清鹤问:“你想知道几样?”
这回灵安没有听懂,“什么意思?”
云清鹤解释道:“我不知道说多少给你合适,所以问你想知道几样?”
闻言灵安神情呆滞地摆摆手,“没事,你不用说了。”
云清鹤点点头,再次看向众人,“什么时候结束啊?”
一旁欲哭无泪的灵安摇摇头,她现在还沉浸在云清鹤的话里,早知道就不问了,现在只有她一个人什么都不会了。
灵安看着大家,虽然云清鹤说他们很中二,虽然大家看起来确实很好笑,可是她发自内心的羡慕,她好羡慕大家会那么多才艺,那么自信,不像她,只能站在角落里。
她胸膛突然聚起一股气,泄愤似的冒出句:“一群人竟然想不到话剧,如果有话剧就好了。”
云清鹤何其敏锐,她看出了灵安的失落与艳羡,因此她接住灵安的话问:“如果是你,你会想演个什么样的故事?”
“唉?”灵安看向云清鹤,“我就是……”随口一说。
但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来,云清鹤看着她的眼神,让她知道云清鹤不是随口一问,她觉得只要她敢说,云清鹤一定会带着她实现。
当念头有机会成为现实的时候,她会敢伸出手吗?
她当然敢,当机会摆在眼前的时候,为什么要怯懦而不是兴奋?
于是灵安说:“龟兔赛跑之后的故事!”
云清鹤点点头,这次灵安和她说话,没有在话后面加“怎么样?”、“可以吗?”这类有迂回意味的词。
对啊,只有当事人真有心,她也才能做那阵吹到青云的好风,“可以,写下来看看,时间不够就先写一个草稿。”
灵安点点头,没有迟疑,没有可是,没有问云清鹤为什么说时间不够,她选择立马拿出纸和笔,开始构思,开始书写。
等灵安的故事梗概写完了,她拿给云清鹤看,“大概这样,细节什么的再慢慢改。”
云清鹤快速扫完,点点头,“好,我们走。”
灵安不解,但是她没有问,她相信云清鹤。
两位少年一前一后跑出剧院,顶着午后烈日,跑向教师办公室。
灵安跟着云清鹤来到办公室门口,她喘得像只狗,云清鹤也在流汗,也在喘息,但怎样都漂亮。
云清鹤喊了声报告,带着灵安走进办公室,“黄老师您好,这是灵安写的剧本,请问一下我和灵安可以额外出一个小短剧吗?”说着云清鹤递上本子。
黄建国接过本子,快速过了遍故事,笑道:“一个很向上的故事呢?那谁演乌龟?”
灵安举手,“我!”
“谁演兔子?”
灵安迟疑了,她写的时候想到的是云清鹤,可是对方会同意吗?毕竟这个故事有点……幼稚。
“我来演。”云清鹤道。
黄建国笑着念出本子上写的一段话,“‘兔子低头望着乌龟,那双红色的眼睛通透且带给人力量。’作者用来描述兔子的,都是很美好的词句。”
灵安的脸莫名有些烫。
黄建国放下本子,“我这边没什么问题,只要你们到时候审核过了,就可以登台。”
二人向黄建国道谢,“谢谢老师。”
二人离开办公室,灵安开始满脸激动地碎碎念,“话说我们审核能过吗?”
“能。”
灵安失笑道:“你怎么那么肯定。”
云清鹤道:“因为我们一路顺利不是吗?后面也会一直顺下去的。”她心道:当然能,剧院都是我家捐的,能不过吗?实在不行她和管家爷爷说说不就行了。
灵安笑眯眯看着云清鹤,“好呀,借你吉言,我们一定会过的!”
二人回去后,云清鹤和谷嘉悦说了这个事情,大家纷纷恭喜她们,见状大伙也不打了,坐下来开始好好商量表演什么,这次不只为了不用上课,更为不能被灵安和云清鹤比下去。
一周后的审核现场,灵安她们成功通过了审核。
等到排练时期,灵安和同学们对剧院有任何不懂,云清鹤都能快速解决。
休息期间灵安问:“清鹤,你怎么对剧院那么熟啊?”
云清鹤不打算隐瞒什么,“因为这是我家捐的,我见过图纸。”
“啊?”灵安震惊,她知道云清鹤家有钱,但没想过那么牛。
灵安突然想到了什么,“所以,我们的节目……”
云清鹤突然起了捉弄灵安的心思,“我们的节目怎么了?”
然后她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你说那个呀?没事没事,一个电话的事情,没多麻烦。”
灵安则涨红了脸,一副要被气哭了的样子,“什么呀,云清鹤!我一直以为我的剧本是真的靠自己过了的。”
云清鹤见灵安这样,不打算继续逗了,感觉再逗一下就会哭,“是啊,是靠你自己过的。”
灵安更气了,“可是你打电话了!”
“我逗你的。”
灵安愣住了,“啊?”
半晌她才反应过来云清鹤的意思,“真的吗?为什么?”
云清鹤道:“本来我打算打的,但是‘小乌龟会爬过高山,游向大海’。”
灵安怔怔望着云清鹤。
“这是你自己写的乌龟人物传记里的话,不记得了?”
“呜——”灵安扑过去抱住云清鹤,她还是哭了,“云清鹤……”
云清鹤叹了口气,“别哭了。”她老实了,以后不敢随便逗灵安了。
灵安没有听,云清鹤道:“好多人看着呢,你别哭了。”
谁曾想灵安哭得更大声了,“你才不是会在意这些的人呢,我就哭!”
云清鹤愣神后无声笑了,原来三个月都还不到的时间,可以让人和人之间了解到这种程度。
灵安哭累了,抬起头看云清鹤,泪水覆盖双眼,给世界加上了滤镜,她觉得云清鹤笑了,那笑容和屋顶的灯光一样,是朦胧的。
灯光是思绪穿越的媒介,它又回到了现在,灵安和云清鹤手拉着手站在舞台上,台下掌声不断。
她转头看向云清鹤,旁边的云清鹤感觉到视线也看向她,一如当时她偷看云清鹤时,每次都会被抓住。
不过这次的云清鹤穿着兔子服装,带着红色的美瞳,低头看向自己,“怎么了?”
灵安摇摇头,“没什么,只是……”
她轻声念道:“兔子低头望着乌龟,那双红色的眼睛通透且带给人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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