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有人一把将她提溜起来,嗓音含笑,带着几分无可奈何:“小师妹,这是还没睡醒?”
素闲回头,想道谢,一开口却是喊了句“大师兄”。
如同常年积累的习惯一般。
大师兄松开手,弯腰替她整理了下衣袍,随后又推着她往前走:“走罢,师父该等急了。”
素闲“嗯”了声,她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衣袍不知何时也换了。
通身玄红,虽不及大红色招摇,但走动时却有光浮动,好似镀了层金,十分夺目。
“咚咚咚!”
“咚咚咚!”
有敲门声穿过雨幕,径直落在素闲的耳边,下一秒她便从梦中惊醒,方才的热闹景象消失得无影无踪。
“奇怪,这梦到底是什么意思?”素闲揉揉脑袋,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梦里那些人的长相,甚至连场景都模糊起来。
“咚咚咚!”敲门声再次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素闲朝着窗外看,这才发现,不知不觉天已经亮了,这雨竟是下了一整夜都没有停歇。
素闲掀开被子下床,她将卧房门半开,探身站在门后,朝着店门口喊道:“谁啊?”
“冒昧打扰了,不知店家能否行个方便,让在下躲一下雨?”
素闲走过去开了点门,隔着门缝同外头的人对上视线,随后她微微瞪大眼睛,没想到这世上竟有长得如此好看的郎君。
“叨扰了,”晏清澹站在门外,长身玉立,眉宇间透出一股温和之意,虽是冒雨前来,却丝毫不见狼狈,他抬手施礼,道,“在下姓晏,途径此处,这雨势过大,不宜再赶路,想借店躲躲雨。”
说话间,素闲的注意力已经被对方挂在腰间的令牌吸引了。
那日在小溪边听见兔子们的谈话后,素闲还专门去城中的书坊里查了下关于捉妖师的资料,自然也是认得他们身份的象征——青莲玉牌。
据说捉妖师的等级越高,玉牌上的莲花瓣数便越多。
素闲眼神亮了,她看了好几眼玉牌,真是好大一朵莲花。
她将门打开请人进店,“郎君可是捉妖师?”
晏清澹颔首,他抬手将腰间的玉牌托在手中:“掌柜的认得这玉牌?”
“叫我崔娘子就好,店里还未烧热水,郎君先将就着,”素闲倒了水递过去,露出点笑,音调明快,“前几日听人提起,这地界来了位厉害的捉妖师,我瞧着郎君打扮不似普通人,又背着剑,胡乱猜测罢了。”
晏清澹端起茶杯,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叫素闲劝阻不及,“哎,郎君别喝太急,水凉!”
眼瞧着晏清澹将水喝了个干净,素闲叹了口气,她收回手,又转身去炉子上烧水,“郎君还是别喝冷水了,我烧壶水。”
“多谢,劳崔娘子费心。”晏清澹放下杯子,望着素闲忙碌的身影,火光跳跃,照映在她身上。
晏清澹的视线顺着光照的方向下移,落在地上,本该有影子存在的地方,此刻却是空荡荡的。
他眼中透出些许意味不明的情绪来,眉宇间的温和也在瞬间消失不见。
素闲转身,发现晏清澹正盯着地面出神,她心口猛地一跳,小心翼翼地开口道:“郎君在看什么?”
晏清澹掩下所有不痛快:“没什么,只是觉着少有如崔娘子一般年岁的女子会开香火店。”
原来不是发现自己的不对劲儿,素闲大松口气,她扭头看向摆在后头的牌位,“噢”了声,主动解释道:“这店也算是祖业了,阿婆走了,自然也该我来接手。”
“原来如此。”
素闲泡好热茶,坐在对面,她的视线有意无意的从晏清澹身上扫过。
眼前这人,虽说年岁不大,但周身气势颇足,言语举止间也能叫人瞧出些不同寻常来,更何况单是看他腰间的玉牌,也能知道在捉妖师里是个厉害角色。
素闲心中盘算着,就目前而言,这靠山可是难得一遇,所以必须要把握住机会。
大雨渐渐停歇,厚厚的云层已经散开,有阳光穿过云层落下,气温也开始慢慢回升。
不等素闲想出办法,晏清澹已起身,准备离开:“多谢崔娘子留我避雨,如今雨停,在下也该启程了。”
说着,晏清澹便伸手去掏钱袋,不曾想钱袋却不翼而飞了。
素闲正着急想不出办法,抬头就看见晏清澹露出些许不自在,她顺嘴问了句:“郎君这是怎么了?”
“惭愧,原本想着要答谢崔娘子,但想来是着急避雨的缘故,在下的钱袋丢在路上了。”
素闲手一挥,嘴比脑子快,特大方:“不必不必,郎君若有要事,那便快些走罢。”
话一出口,素闲就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怎么自己还主动催着这大靠山离开了呢?
可没想到,晏清澹非但没走,反而朝着素闲行礼,郑重道:“崔娘子肯让在下进店避雨,已是万分感激,怎好意思再如此?若不嫌弃,在下可帮崔娘子一个忙,算是感谢。”
“郎君此话当真?”素闲正遗憾没机会将人留下,闻言,她心中立马有了个大胆的决定,连忙追问道,“什么忙都可以?”
晏清澹点头肯定,只是还未说话,便听见她说,“郎君有所不知,阿婆生前最遗憾的便是没能亲眼瞧见我出嫁,昨夜还托梦给我,要我寻个如意郎君,我如今瞧着郎君正合适……”
晏清澹顾不得礼数,连忙打断了素闲的未尽之言,他面色为难:“这不合适。”
素闲大惊:“为何,难不成你们捉妖师不允许成婚?还是郎君已有婚配?!”
晏清澹摇头,耐心解释道:“古往今来,这婚约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可如此随便?”
没直接拒绝,那就是有戏!
素闲心中大喜,乘胜追击。
她绕过桌子,与晏清澹面对面站在一起,距离凑得极近:“既如此,郎君,我们何时出发去见拜见家中爹娘?”
晏清澹哑然,视线从眼前人出水芙蓉般的面容上划过,他呼吸一滞,欲言又止的。
最后只偏过头,艰难开口道:“崔娘子慎言,在下……在下还未答应……”
素闲点头,见好就收,她十分配合:“知道知道,一切要见过爹……家中长辈以后再说。”
——
玄灵观,万法台。
“师兄,你们快看,这可是掌门师父给我的……”常欢喜捧着掌门师父传送回来的一半烧饼,正打算跟几位师兄姐炫耀一下。
没想到一进门就听见了传音镜那头的对话,她的话立即转了个弯,“哇——这位不知名的好汉牛批啊!”
她惊呼着把烧饼往怀里一兜,蹭蹭蹭跑过去同几位师兄姐坐在一起,想要听听后续发展,但下一秒,传音镜却被人掐断了。
至于是谁掐断的,不言而喻。
“谁啊,谁啊,到底是谁啊?”常欢喜八卦之心熊熊燃烧,“到底是哪位英雄这么有胆量,居然敢对小师叔提出这不知死活的要求!”
在场几人不约而同地扭头看向常欢喜,面无表情,却眼含怨念。
常欢喜打了个寒颤,不明所以:“师兄,你们别这么看我,我有点儿害怕。”
无声的谴责中,谷云泽伸出手,银针乍现,差点闪瞎常欢喜的大眼睛,“师妹,选个地儿罢。”
“四师兄,没这么严重吧?”常欢喜干笑一声,拔腿就跑,谷云泽眼疾手快将人按住。
恰在此时,有人在角落里开口了,语调慢吞吞的,“话说,若老祖真的得手了,那咱们以后该如何称呼小师叔啊?”
其他人都沉默了,唯独常欢喜瘫在地上,惊叹不已:“哇塞,不愧是咱们太虚宗的老祖,这小师叔还真是有福气,能被看上!”
谷云泽一巴掌拍在自家小师妹的脑门上,道:“快别哇塞了,咱们还是先想想,待会儿怎么跟师父们解释,小师叔的传音镜为何突然断联了罢!”
“这涉及的可是老祖的**,咱总不能实话实说罢?虽说咱们还没有亲眼见过老祖,但师父们说过,她是个睚眦必报的性格,万一老祖回来,算账怎么办?”
自从太虚宗在仙域出事后,整个宗门在掌门的带领下,隐藏在人间,而也是从这之后,所有门中弟子,无论是谁,是何身份,是为了公事还是私事,只要离宗,就必须要前往万法台留心印,而且还要开启随身携带的传音镜。
一是为了弟子的个人安危,二是为了宗门安危。
而万法台,除了掌门和几位长老,便只有以段元灼为首的六名亲传弟子能够畅通无阻地进入。
本来今日来万法台,他们也只是为了确认在外弟子的安全,没想到竟然遇上了这么件热乎事儿。
更没想到,小师叔发现了他们偷听,竟然直接把传音镜掐断了。
“掌门师父说了,遇事不决就看师兄!”常欢喜依旧摊在地上,她扭头看向在最边边的大师兄,一锤定音。
剩下几个人都跟着她的视线一道看过去。
段元灼抱着自己的剑靠在柱子上,头微垂着,瞧着病恹恹的,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被师弟师妹们围观着。
“唉,看样子师兄又睡着了,”常欢喜一个鲤鱼打挺,双手叉腰,道,“那么还剩下一个办法,”在几位师兄姐的目光注视下,她缓缓开口,“趁师父们发现前,咱们赶紧去闭关!”
众人:“……”你还不如不说这话!若他们几个能主动闭关,母猪都能上树了。
—
另一边,素闲还在等着晏清澹的答复,方才不知怎么的,晏清澹就不说话了,脸色古怪得很。
“郎君,你怎么了?”
晏清澹掐断传音镜,重新看向素闲,“崔娘子,你可想好了?”
“什么?”
“同我离开。”
素闲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这大腿原来也不是这么难抱嘛!
她生怕宴清澹会反悔,扭头便往屋里跑:“郎君这是同意了?!既如此,我这就去收拾东西!”
素闲从未离开过大槐村,她无父无母,自有记忆起便是以乞讨为生。
若不是后来被崔阿婆收养,恐怕早就已经饿死了。
晏清澹虽寡言少语,但却十分用心,也不知他从哪儿找了辆马车,又亲自赶车,带着素闲一路北上。
“郎君原来是北方人吗?”素闲将车帘子掀开一角,探出脑袋同晏清澹说话,“对了,郎君家中有几口人,他们平日里都有什么爱好?”
素闲想着,毕竟是第一次上门,而且还是自己赖上的,还是要准备些东西,总不能失了礼数。
晏清澹脑海里闪过几个在宗门内的零星片段,他静默了几秒,最后只道:“路程尚远,不必考虑太多,届时我会帮你的。”
素闲本想再问,却听晏清澹转移了话题,“委屈崔娘子这几日跟我一路奔波了,几里外有家客栈,咱们今日在那儿歇脚,你先休息,等到了我喊你。”
听见这话,素闲自觉闭了嘴,她往车壁上一靠,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看来晏清澹对自己还是有所防备的,这大腿果然不好抱。
不过想来也是,自己死乞白赖地缠上人家,人家怀疑也正常。
但这脑热一过,素闲也渐渐回过味儿来,既然对自己心存疑虑,那当时对方怎么就突然同意带着自己离开了呢?
出场人物较多,注意辨认呦[撒花][撒花][撒花][红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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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俏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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