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着薯条的两人都没有说话,相互躲着对方的眼睛,极力避免眼神接触。
垂着眼睫的赵予璨内心万分感谢店里送了她们一份薯条,要不然她和陈清让之间的氛围还要比现在尴尬一倍不止。
她决定给这家餐馆五星好评,要是等下端上的食物味道还过得去的话,以后常来,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她要在研究院干到法定退休年龄了。
眼神只能四处飘的陈清让,只好把这家餐厅认真地观察了一遍。
赵予璨找的餐厅从来不会出错,幸好她和赵予璨打了快车过来,否则就得像坐在门口圆凳上的人一样,吃着面包条等座了。
在薯条即将吃完之前,服务员才好不容易将她们点的餐送上来。
这间店的食物不仅份量大,就连餐盘也是超大号的,两人帮着服务员将盘子摆放好。
赵予璨看着滋滋冒油的食物,感觉更饿了,觉得自己能吞下一头牛,她的一只手朝着辣翅伸去,陈清让忽然冷不丁地说:“你不拍照?”
赵予璨的手在半空中停了下来,她恍然大悟说:“对!我还没有拍照留念呢!”
陈清让挑了挑眉,她就知道赵予璨忘了,而不是改变了这个习惯。
赵予璨朋友圈的吃喝玩乐日常对所有人放开,她当然知道这些年赵予璨去了多少个地方,尝了多少种当地的美食。
陈清让松开将轮廓不规则的盘碟贴合在一起的手,往沙发里坐了坐,温声说:“拍吧。”
桌子上的物品已经被她摆得十分整齐、美观了。
赵予璨脸上带着笑,心情颇好地掏出手机,摆弄了几下,就对着桌子上的食物咔咔咔就是一顿拍。
期间陈清让就是摄影大师赵予璨最心灵相通的助理,赵予璨不用说一句话,给一个眼神暗示,她就能配合地将食物拿起又放下,轮流放到光线最好的位置,让赵予璨挨个拍个满意。
陈清让将桌子上的花瓶放回原来的位置,转眼看到赵予璨愣在那里,于是随口问道:“怎么拍得不够满意吗?”
赵予璨一激灵,将屏幕上的照片快速划过去,掩饰道:“没有,我在看哪个滤镜最合适。”
赵予璨说话底气有些不足,因为她仗着陈清让对她拍出来的照片从不感兴趣的定律,对着陈清让的美手拍了好几张照片。
陈清让点头道:“那可以开吃了?”
她这句话带着点打趣的意味。
赵予璨忽然灵光一闪,发下手机的手又抬起来,转了转眼睛说:“陈清让,我们来拍张合照吧。”
不等陈清让答应,她就将头凑了过来,换到前置摄像头,举起对准自己的脸,还将一桌子极具视觉冲击的肉食全部照到,就等陈清让加入到镜头之中了。
陈清让犹豫了几秒,看了看神色坚持的赵予璨,最终还是撑着桌子,面对着镜头,呆板地抿起嘴角。
赵予璨没有评价并指导陈清让改进她的拍照表情,赵予璨微微一笑,笑得落落大方,轻声说道:“一、二、三。”摁下快门。
陈清让听见咔嚓的一声后,嘴角立马恢复了最自然的状态,变成了一条水平线,又立马闪出镜头,坐好。
不料赵予璨是个不怕麻烦、样样讲究小细节的人,她摸着下巴,对着两人刚拍出来的自拍,看了好一会儿,朝着陈清让挥手,皱眉说道:“没拍好,重新拍。”
陈清让看着赵予璨没有一点瑕疵、漂亮的脸蛋,说:“已经很完美了。”
她的语气像棉絮。
赵予璨以为陈清让在敷衍她,重重地摇了摇头,精益求精道:“不行,你来看看,这里……还有这里,都拍得不够好看,角度偏了一点。”
话一说完,她就再次举起手机,做好自拍的姿势。
陈清让闭了闭眼睛,那种真想自己一个静一静的感觉又回来了。
但在这些事情上,她向来是拗不过富有热爱生活,富有情调的赵予璨的。
为了快点吃上晚饭,陈清让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认命地再次站起来,配合赵予璨,听她的指挥。
赵予璨一连拍了六张照片,又一张张看了好一会儿,才满意了,将手机放下,轻拍一下巴掌,欢快道:“可以了,吃吧!”
大脑高速地运转了一下午,午饭也没怎么吃的陈清让已经饥肠辘辘了。
她叉起汉堡最上面的面包胚,送到唇边时,看了赵予璨一眼,轻声问道:“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赵予璨身体一僵,陈清让终于还是问出来了。她半垂着眼睛,看向陈清让面前的餐盘,说:“合在一起咬下去才好吃。”
赵予璨转移话题转移得十分没水平,没出国之前,她可没少和陈清让去吃肯门、麦门,能不知道陈清让吃汉堡的习惯吗?
陈清让面色不改,重复了一遍,“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眼见地躲不过去了,头皮发麻的赵予璨端起果汁喝了一口,说:“就去年中旬。”
她的声音又小又轻又含糊,几乎让人听不清。
这么说来,赵予璨去年十一月月底肯定在国内了,那她为什么要发一个让不知真相的人都以为她还在湾区的朋友圈?她故意的?要用障眼法躲着谁?
想到这里,陈清让拧起眉头,声音低沉说:“既然回国了,为什么不跟国内的同学朋友说一声?”
其实陈清让真正想问的是,为什么不和她说一声。
从一开始的单方面不再回复微信,再到几年后所有人都以为赵予璨在美国定居入籍了,她却一声不响地回国,而且选择进了严肃保守的研究院工作。
最不可置信的是,赵予璨如同一个皈依的狂热者追踪她的生活。
陈清让真是搞不懂赵予璨是怎么想的,她一直以为赵予璨是个有始有终、做事有章法的人,怎么如今变得无厘头了,做出一系列匪夷所思、看不出目的的事情。
如果说赵予璨回国后在其他城市工作,或者在同一个城市的不同单位,不联系也就不联系了。
但两人明明在同一单位,总体部在研究院的地位排第一,那GNC所就是当之无愧的第二,两个所的关系比其他所更紧密,知道她在总体部的赵予璨找她一点也不难。
对了,还有联谊呢,哪怕送上门来的机会,赵予璨都没打算和她见一面。
要不是那天在食堂吃过午饭后,心烦意乱的她跟着大部队去便利店,她得什么时候才能见到赵予璨的面?
听着陈清让显然带着“非要问个清楚”语气的话,赵予璨喉咙一哽,良久,她盯着桌面上玻璃瓶里的粉白康乃馨,假装轻松说:“忘了。”
听到两个字的敷衍回答,陈清让的面色顿时沉了下来,她又看到赵予璨始终没正眼瞧她,和她对视。
陈清让默不作声地将烤制得焦香的面包胚塞进嘴里,慢慢地咀嚼。
赵予璨瞄了一眼陈清让的脸色,将头扭过去,暗暗地呲了一下牙,心里哀嚎道:“完蛋了!看陈清让这个样子,她要是再不补救,今晚从陈清让嘴里吐出来的只有语气词了。”
赵予璨深吸一口给自己加油,将头扭回来后,讪笑一声,努力给自己找理由说:“我回国后,忙着处理寄回来的家当,还要和一大群亲戚吃饭,入职的时间又赶,同学们呢,也一个个都是大忙人,所以就没在班群里说一声,我回国工作了。”
说完后,赵予璨用她那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睛望着陈清让,希望陈清让心软,理一理她吧。
两三秒后,陈清让终于肯抬眼看赵予璨了,他迟疑地问道:“那你为什么……”
她想问陈清让为什么要注销了那么多的社交账号?即使为了保密,也应该是刚入职后的几天之内完成注销社交账号的工作。
可转念一想,赵予璨都能将她回国工作都快一年了,国内的同学没一个知道的这件事,用成年人的心照不宣皆是过去,再问别的,百分百赵予璨自有一套说辞,陈清让又将嘴里的话吞了回去。
至于为什么赵予璨单独将她拉黑了,这件事陈清让不想问,有点难堪。
陈清让的嘴唇一翕动,赵予璨的心也随之悬起来,她就像站在起跑线前等待着号令的运动员,蓄势待发地准备回答陈清让的追问,没想到陈清让居然不问了。
赵予璨松了一口气,得意地耸了耸肩膀,她就知道那一招对陈清让百试百灵,陈清让吃软不吃硬,就吃她这一套。
陈清让瞄一眼赵予璨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忽然语气随意说:“把照片发给我一份。”
赵予璨惊讶极了,陈清让居然会问她要照片,以前陈清让都是拍完后,就置之不理了。
“怎么你要发个朋友圈?”赵予璨好奇地问道。
陈清让听出了她的疑惑,微微低头将切好的牛排送入口中,“嗯”了一声。
赵予璨一听,脸上立刻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她开心道:“吃完饭后,我马上给你发,我还得修一修图呢。”
陈清让点了点头。
赵予璨迫不及待道:“你的朋友圈配文可以这样写……”
两人就这样吃起东西来,仿佛再次之前并没有中断过联系。
她们同校读完硕博后,又进去同一家单位上班,隔三差五地下班后一起下馆子。
陈清让正要夹起一个肥厚多汁的烤蘑菇,却和赵予璨的叉子撞到了一起,便将叉子转向一旁烤得稍微有点过头的另一个蘑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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