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睡在一起的经历只有东南亚自由行那一次。
因为陈清让高考考得太好,来找她的人很多,陈清让才不得不借着旅游躲清净。但两人只共睡过三晚,赵予璨却给陈清让留下了喜欢踢被子和抢被子的印象。
现在是夏天,怕热的人夜里都要开空调睡觉。恰恰赵予璨就是个极度怕热的人,陈清让当然不担心被抢被子。
不过这床看起来有点小,陈清让将床铺弄好,对着床愣神了,一米二的床能睡得下两个人吗?民宿的床可是足足有一米八宽。要不自己还是打地铺吧。
赵予璨不知什么时候又溜达进了厨房,做柠檬气泡水,她扬声好奇问道:“哎,陈清让你什么时候喜欢养花种草了?那么多盆栽阳台都快放不下了。你居然有了要花钱的兴趣爱好?”
陈清让回过神来,不在意地回答道:“哦,很多都是朋友分出来。”
赵予璨一听,捏着柠檬的手一紧,刀一下去,柠檬爆汁了,柠檬汁溅进眼睛里,痛得她哐当地将手里的刀甩出去,急促地“啊”了一声。
“怎么了?”陈清让听到她难受的声音,赶紧走了过去。
赵予璨不停地眨眼睛,可怜兮兮地说:“柠檬汁溅进眼睛里了。”
陈清让立马说:“去医务室处理一下。”
话还没有说完,她的一只脚已经朝宿舍门口走了,赵予璨赶紧拉住她,阻止道:“哎呀不用。”
她冲陈清让使劲眨巴了两下眼睛,又说:“你看,我好了。”
陈清让忽然凑近她,眯起眼睛观察赵予璨的双眸,见赵予璨眼珠子上泛着一层亮晶晶的水光,眼白部分还有几根血丝,她轻声说:“小心点。”
赵予璨一下子将她推开,又后退了两步,才耸肩,假装随意问道:“那些花花草草是男朋友送给你的?”
陈清让一听,哭笑不得,赵予璨什么时候这么关心别人的感情问题了?陈清让微微摇头说:“不是。你忘了?”
赵予璨错愕,认真想了想,也没想出来她忘了什么了,陈清让这前言不搭后语的。
陈清让一边打开冰箱,从里面取出一听橙汁,一边解释道:“我大学时不是养了一盆兰花嘛,我一直养到现在,分出来不少子子孙孙,别人以为我喜欢花草,就分了一些他种的给我,慢慢地就变这么多了。”
毕业季宿舍楼下的垃圾箱堆成小山,陈清让和赵予璨从食堂出来,回宿舍午休时从一栋宿舍楼外围经过,忽然赵予璨拉了拉陈清让的袖子,往垃圾桶旁边一指,有些生气地说:“养得这么好的花都要扔了。”
陈清让顺着看过去,一个蓝色的塑料花盆里长着一株劲瘦苍青的植物,花盆已经破裂了,露出黄褐色的根系。它就安静地熏臭的垃圾做邻居,也许下一秒就要淹没在垃圾里。
陈清让开口说:“这是兰花吧。”虽然具体不知道什么品种,但陈清让没少在书上见过兰花的工笔画。
赵予璨点了点头,肯定了陈清让说法,“是兰花,我姥姥养的兰花很多跟这个一模一样的。”
陈清让见赵予璨一脸糟蹋好东西的可惜,建议道:“要不你捡回去养。”
赵予璨咬了咬嘴唇,犹豫地说:“不行,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养什么死什么。”
高中时,赵予璨被老师戏称为“生物杀手”,因为生物老师不信邪将她招进了生物科学小组,赵予璨养什么祸害什么,弄到最后实验室负责老师要跟同城的老同学借生物材料。
陈清让见不得好朋友苦恼,于是说:“那我养吧。”
说完就走去将那盆被人丢弃的兰花捡起来。赵予璨高高兴兴地挽上她的胳膊,叮嘱道:“那你可得好好养哦,我出资金,你出力,不能像兰花原来的主人那样去别的地方了,就把它给扔下了。”
赵予璨恍然大悟道:“陈清让你真牛掰,居然能将那盆兰花养那么久!”
其实,陈清让说的半真半假,那盆兰花的后代没有那么多,她觉得那盆兰花没有同伴太孤独了,陆陆续续去花鸟市场买了一些其他品种的兰花回来,和第一盆兰花作伴。
陈清让将赵予璨挤开,说:“喝的我来做,橙汁配柠檬是不是?”
赵予璨乐得不用自己动手,打个响指,开心地说:“恭喜你陈清让答对了!”
说着她就要去贴陈清让背,陈清让先一步胳膊往后捅了捅,皱了皱眉说:“很热。”
赵予璨皱了皱鼻子,讪讪地说道:“行吧。”
她站在旁边,看了好一会儿赵予璨调制饮料,忽然用开玩笑的口吻试探:“陈清让你都快三十了,还没有交男朋友嘛,难道阿姨不催你?”
陈清让将柠檬汁挤进玻璃杯里,能看到的侧脸一派沉静,她反问道:“那你呢,你交男朋友了?”
赵予璨被问得一噎,片刻后,她才组织好语言说:“我跟你可不一样,在异国他乡这么多年我都没有谈个男朋友的想法,现在就更不会,但你想谈恋爱对吧?”
陈清让侧头看着她,好笑道:“你哪里看出来的?你不是吐槽过,我天生适合一个人单着,选错专业了,应该去选宇航员、科考员、潜艇兵、海航员、护林、守水库相关专业。”
赵予璨才不要听她转移话题呢,直直地凝视着陈清让的眼眸,一字一顿地问道:“那你告诉我,你到底想不想谈恋爱?”
陈清让愣了愣,动了动嘴唇,却没有说出来一个字。
见状,赵予璨耸了耸肩,故作轻松地说道:“咱俩是朋友对不对?要是你交男朋友了,可得告诉我。”
顿了顿,赵予璨别开脸,轻声说:“当初我可是第一时间告诉你了。”
陈清让突如其来地心烦,她扯了扯嘴角,淡淡“嗯”了一声。
赵予璨是交过男朋友的,虽然她初恋没几个人知道,跟过家家没什么区别,赵予璨也羞于提起这段年少时的黑历史。
大二上学期,一个天气晴朗的日子里,陈清让和赵予璨上完第一、第二节课后,一起来图书馆背诵思修资料。
因为马上就要期中考试了,为了让学生们期末能轻松点,思修老师设置期中考试成绩占学期总成绩比重的40%,两人不得不重视。
两人背得太过投入,忘记了食堂的开饭时间,赵予璨不想碰上下课的大队伍,排队买午饭。
于是两人打算一个小时后,等食堂的高峰期过去了,再去吃饭。午休时间一到,图书馆一楼大厅里人大部分都散去了,两人站了两个多小时,终于有位置坐了。
赵予璨和陈清让连在一起坐着,资料放在膝盖上,低头默背着重要的思政知识点。
直到赵予璨定的闹钟响起,两人才停下来,拧开水壶喝水润润嗓子,然后去食堂。
不料,两人刚将书包收拾好,赵予璨就侧头对陈清让说:“陈清让,我交男朋友了。”
陈清让脑子顿时一片空白,回过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认真地想了想今天是不是愚人节。
然而不是,所以赵予璨是真的交男朋友了,陈清让一个字都说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赵予璨嘴唇一张一合说着关于那个男生的事。
“他和我在同一个辅导机构兼职,是隔壁学校学金融的,还和我同届。”
陈清让听完这段信息后,仍然恍恍惚惚、不敢相信。
无他赵予璨瞒得太紧,从大一下学期开始,赵予璨就找个雅思辅导机构兼职,体验一下生活。但从来没有听到她提起过,她有这样一位同事。
而且,陈清让也不是没有见过有男朋友的女生状态是怎么样的。
沈听雪和她男朋友还没有正式交往呢,和室友们一起行动的频率就大大地减少了,沈听雪不说,她们这些室友猜也猜得到她有情况了。
但赵予璨呢,和她、和其他朋友约会的频率一点也没降低。所以陈清让才这么不敢置信。
良久,陈清让听到了自己对此的反应,她声音飘忽地“哦”了一声。
紧接着赵予璨立马起身,背上书包,往图书馆出口边走,边说:“我就知道你对这件事不感兴趣,算了,我以后不说了,你和他又不认识。”
大学里,谁交了男女朋友,都要介绍给朋友、室友认识一下,或者一起吃一顿饭,然而赵予璨看起来并没有这个打算。
陈清让观察了两三天,发现秦明悦不知道赵予璨交了男朋友的事,赵予璨其他的室友和朋友也都不知道,赵予璨将那个男生藏着掖着。
发现赵予璨只告诉她一个人后,陈清让没觉得荣幸,心底反而没来由地泄气。
那个男生就那么宝贝吗?
正当陈清让罕见地抓心挠肺,想问赵予璨她恋情的进度时,赵予璨周末返校后的第二天下午,选修课下课后,两人走在没什么人的林荫道上,阳光洋洋洒洒的,晒得人暖烘烘的,很舒服,路边草坪里几只流浪猫趴着睡懒觉。
两人都没有说话,安静地走着,走到一栋红砖房子时,赵予璨冷不丁地说:“我分手了。”
陈清让猛地转过脸盯着赵予璨,赵予璨一直平视着前方,看起来没有一点触动,一片树叶这时落到她身上,赵予璨的情绪都会波动得多得多。
陈清让低声问道:“为什么分了?”
赵予璨抿了抿嘴唇,说道:“我答应别人的追求太草率。以男女朋友的身份相处后,发现根本不合适,我也不是那么想谈恋爱,纯粹是在跟风,见朋友纷纷有男朋友了,我也想有一个。”
赵予璨的解释很真诚,也符合她表露出来的情绪,陈清让信了。
陈清让皱着眉头问道:“你们一共交往了几天?”
自从得知赵予璨交了男朋友后,她感觉自己又在度渡回南天了,吸进肺部的每一口空气湿度都高达99%以上,导致胸闷、气血流动不畅、食欲不振、精神倦怠、身体沉重乏力。
但赵予璨真的分了,她又觉得太儿戏了。
赵予璨撇撇嘴回答道:“七天。”
接着她懊恼地捂住脸,不忍直视地说:“早就知道这样,这恋爱就不谈了。”
桥就在前方,两人走上白玉拱桥,又沉默了下来。
这件事就怎么过去了,谁都没有再提,两人都当没有发生过,从头到尾,来的突兀,去的也突兀,陈清让甚至不知道那个男生的姓名,长什么样。
但这件事确确实实发生过,一旦想起来,就不能当做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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