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呜！”
一声声清脆的咯嘣声在齿间响起，伴随的是仿佛吃到极品美味一般舒服的哼哼声。
“真的太好吃了！嗷呜！”
离不厌咽下嘴里的东西，张大嘴，抱着面前的庞然巨物又咬了一口。
“卡擦！”
旁边站着的周青麟脸色苍白无比，眼角抽筋般哆嗦了一下，一副震惊害怕，又无语到极点的表情。
任谁看到眼前的场景，表情都不会多么平静。
这艘云舟前方的甲板极其宽广，目测约有方圆一百丈左右，就算容纳几十人同时练剑也绰绰有余。
现在这本该供人赏景悟道的甲板上，正躺着一只巨大无比的龙角。
龙角呈青色，质地像是青玉一般剔透莹润，里面隐约有灵光流转，给人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空灵之感。
现在这只仙玉一般的角就这么被随意地扔在甲板上，宛如一只无用的垃圾。
龙角底下还悬着一捧紫色的火焰，那恐怖的高温烧得空气都扭曲变形，也将那龙角炙烤得颜色微微深沉了一些，隐约还有一股奇异的香味漂浮在空气里，莫名勾得人食欲大起。
离不厌那小小的身子就这么趴在一截变深了的部分，双手死死抱住于他而言堪称巨无霸般的龙角，一口一口大快朵颐。
他啃的是真龙的龙角！
不是那些拥有几滴龙族血脉的伪龙，而是全身都是真龙血脉的、真正的神族、妖族之主——龙皇陛下的龙角！
龙皇陛下在寰天界是什么位置呢？
据说，三千年前的妖族在寰天界地位低微，处处被人族欺压，几乎没了生存空间。
而现在的妖族与人族二分寰天界，实力几乎赶超人族。
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位横空出世的龙皇陛下。
他的实力仅次于身为天罚者的谢天临，比如今人族第一强者，太虚宗宗主太虚都要强大，这就够让人闻之变色。
最重要的是他神族的身份！
神族之所以被称为神族，是因为其本身的存在就可沟通天地，直通大道，便是一寸骨肉一滴血液都有莫大神威。
凤凰所在之地可聚天地灵气为己所用，成就一方灵气充沛的洞天福地。
龙所在之地，则可聚拢天下所有的运势命脉。
在龙身畔，永远不缺运气好的人，便是不好也能强行给改了。
三大神族，凤凰聚灵，龙聚势，创生之族聚命。
妖族有这样的真神妖王带领，理所当然实力节节攀升，已经隐隐有碾压过人族的趋势了。
就是这样强大到他爹太玄仙尊都不想多谈的龙皇陛下，现在被人砍了一只龙角，放在这里光明正大地炙烤品尝，真可谓是奇耻大辱。
偏偏吃的人完全感觉不到这么做有什么不妥，甚至还偏头瞥向他，嘴里含着一大口龙角碎片，热情地招呼：“捏此咩？介么大唔也此扑完，也起趴。”
周青麟浑身都跟着哆嗦了一下，下意识瞥了眼右侧方向，想都不想连忙拒绝：“不不不不不！你吃就好，我我我我……我看着你吃就好！”
离不厌无趣地“哦”了一声，转头瞥向周青麟刚刚看的方向。
那里正站着一个妖娆又威严的青衣男子。
正是龙皇陛下。
只是此刻这位陛下一张美丽的脸上满满都是苦涩，嘴角轻微地抽搐着，想说点什么，又不敢明着说，看起来就像是受了满腹委屈无处发泄的怨妇一样，忧郁极了。
离不厌仰起头哼了一声，啃得越发欢快了。
昨晚将这龙角拿到屋子里准备炖了，结果这龙角离了青龙本体，化形术失效，渐渐恢复了原本的大小，把炖锅都撑破了，若不是师尊及时赶来将龙角提到甲板上，他估计都能被这龙角上凸起的尖锐部分给顶到。
差点被这龙给害死，他现在当然要可了劲报复回来！
“嗷呜！”
这龙角不愧是神物，不止口感咯嘣脆，味道也很是香甜，而且吃进去后身体又热又烫，浑身都仿佛充满了力气一样，实在是太舒服了！
他要吃吃吃吃吃！
一旁的青衍本就在极力忍耐的情绪直接被离不厌那一个炫耀的眼神给整破防了。
他哀怨地看了眼身边的人，叹道：“你吃就吃吧，咱俩这么多年交情，一只龙角还是送得起的，只是一定要当着我的面让我看着他吃吗？好歹顾忌下我的心情吧喂！”
谢天临在他旁边站着，两指并拢竖在身前，指尖一缕紫色的火苗轻盈跳跃，将空气都烧灼得一片扭曲。
他淡淡道：“你在我的茶壶里下**术的时候，也没有顾忌我的心情。”
青衍表情不变，连一丝被揭破术法的尴尬都没有，只是理所当然道：“没办法，谁让你不给我睡，你也知道龙性本淫，我只看得上你一个，你总不答应我，为了不把我憋死，我只能自己想办法满足我的需求了。”
一旁的周青麟眼睛惊恐地瞪大，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白了一分，总感觉自己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秘闻。
龙皇陛下竟然是喜欢天罚者大人的的的的……吗？
而且手段还如此的……上不得台面！
还趴在龙角上啃啃啃的离不厌也差点被嘴里的龙角碎末噎到，连忙伸长脖子拍打胸口，还没拍几下，从天而降一捧清凉的泉水，直接落入了他的口中。
谢天临收回还带着几分水汽的指尖，表情并没什么变化，甚至可以说是平静至极，“不要试图转移话题，烤你的龙角，可不只是为了**术。”
他视线淡淡一瞥旁边的某条龙，道：“龙角上的化形术至少要一天之后才会逐渐失效，你提前在龙角上动了手脚，以致龙角瞬间长大，差点伤到他。”
青衍表情不变，道：“他身上有龙鳞甲，龙角伤不到他。”
“但会破掉龙鳞甲的防御，这件法宝会毁掉，接下来的魔渊之行危险重重，有任何伤害他都抵挡不了。”
谢天临淡淡地看着他，语气平静至极，“如果我徒弟死了，我要你陪葬。”
平静的表面下是如浪涛般翻涌的森寒杀机。
他没因为青衍的那句近乎冒犯的话而生气，倒是因为离不厌差点受伤而生出一丝杀意。
青衍脸色微沉，“你从没如此在乎过一个人。”
谢天临道：“他不一样。”
青衍冷哼一声，眯起眼睛打量着离不厌，“昨晚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为何要收他为徒了，可按你的性子，你本该冷漠地疏远他，而不会如此情绪外露。”
他看向谢天临，“他身份特殊，你知道我不会真的动他，可你还是三番四次地警告我，甚至只因为我忽视他而冷落我，因为我差点伤到他而故意教训我，你为了他，已经失控了好几次。”
谢天临眼角一斜，冷冷地睨着他，覆着眼的紫纱随着微风轻轻浮动，似要飞天而去。
空气里有铁锈般的颜色慢慢扩散。
那是实质化的杀气。
不远处的离不厌也停下了吃龙角的动作，歪着头看了过来。
青衍似乎没察觉到异常般，一步一步缓缓走到谢天临身前，微微倾身，嘴唇凑到了他耳边。
“我很好奇，你是真的在乎他呢，”他弯起嘴唇，轻声笑道，“还是把他当成你之前养的那条小丑蛇的替代品了？”
这句话恶意满满，配合着他嘴角恶劣的弧度，看起来就像是专往人心口戳的一道血淋淋的尖针。
实际上也正是这样。
青衍从谢天临小时候起就认识他了，也知道他所有的过去。
他知道他养过一条很丑很弱的蛇，那条蛇最后为了救他坠入魔渊裂缝死了，他对它的感情很不一般。
这可能是他断情绝爱的三千年里唯一放在心上的念想。
那件事后，他不会再对任何人抱有善意，更不会突然去在乎一个要被他亲手镇入魔渊阵心的存在。
对于注定会离去的人，他吝啬给予一点感情，没有将他囚禁起来不在自己面前露脸已经是大发慈悲了，失控是绝无可能的。
那就只有一个原因——移情。
这小孩的龙形和那条丑蛇有点相似，他会心软是正常的，他要点出来，要让他认识到这一点，断掉这种移情的作用。
或者说，威胁。
只要小孩知道这件事，他肯定会对谢天临产生隔阂，谢天临这种冷漠高傲的人又怎么会放下身段去拉拢一个人？
他们之间的关系可想而知会走向破裂。
那么，你还要继续这样，为了那小孩故意冷落我么？
一个是注定会死的替代品，一个是可以帮他的妖王，孰轻孰重，还要他提醒么？
谢天临静立不动，只是眉眼轻微抬了一下，语气平淡，“你想说的就是这个？”
青衍身体一僵，侧头看他。
谢天临道：“秋旻是秋旻，任何存在都没资格替代它。”
他偏过头去，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徒弟也只是我徒弟，他们最多只是有些相似，却是完全不同的存在，我不会因为任何可笑的原因去寻找一个替代品安慰自己，那是懦夫。”
青衍的脸色真真正正地变了。
不是移情，那就是因为离不厌这个存在本身而失控。
可凭什么……
他的表情微微有些扭曲，青色竖瞳闪烁着骇人的冷光，“我陪了你三千年，他才来到你身边几天，凭什么你对他这么好，对我就这么冷漠！”
谢天临不避不闪地看着他，“凭我愿意！”
“噼啪！”
空气里似乎有电光猛地炸裂了一下。
不远处的离不厌死死瞪着青衍的方向，嘴里的龙角碎片咬得咯嘣作响，那模样恨不得咬的是青龙本龙似的。
可恶，这条色龙竟然离师尊那么近，嘴都要碰上师尊耳垂了！
而且那声音低的，一个字都听不清！到底在说什么悄悄话？
啊啊啊气死龙了！
过于生气的他压根没注意到那边气氛不太对劲，更没注意到不远处的周青麟已经恐惧到把自己缩到了某个角落里瑟瑟发抖，满脑袋只是想着要把某条龙扯离师尊身边，顺带再打个死结远远地扔开。
直至一声巨大的爆破声突然响起。
“轰隆！”
一道紫金色光柱从远处冲天而起，内里裹挟着浓郁的黑红色魔气，彷如一只即将冲破束缚的魔物在狰狞咆哮。
不是彷如。
那咆哮是真的。
那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冲天龙吟。
“嗷——！”
还在对峙的两人同时转头望去，脸色陡然剧变。
青衍震惊道：“那好像是魔渊的方向吧……”
谢天临立刻联系白莲和墨玄，然而传讯手印结了几遍，光芒闪了又闪，却始终无人回话。
魔渊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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