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徐夏曳把聪聪带回自家别墅,向父母和堂叔堂嫂说明了情况。堂叔堂嫂自责不已,连连道谢。
临走前,一直寡言的聪聪兀地拉住徐夏曳的衣角,小声地说:“哥哥,那个漂亮姐姐……很好。”
徐夏曳蹲下身,耐心地问:“聪聪为什么跟她走?”
聪聪眨了眨眼,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摆,“姐姐她,会蹲下来对我笑。”停顿片刻,又补充道,“和哥哥说话时……也笑。”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却让徐夏曳心头一颤。
十岁,不大不小,很多人会选择俯身对话。
可在聪聪这样一个自闭症孩子的纯粹世界里,井葵的温柔与耐心,早已通过那些蹲下的平视、毫不敷衍的笑容,清晰地传递了出来。
后来和蔡今原喝酒时提起这事,那家伙咬着烤串含糊不清地说:“小孩儿都有磁场感应,专往真心对他好的人身边凑。聪聪能主动跟井葵走,说明这姑娘骨子里就坏不到哪儿去。”
蔡今原灌了口啤酒,斜眼看他,“所以真搞不懂你前几天干嘛把人家说得跟洪水猛兽似的。”
“还有,我能去看看她到底有多漂亮吗?”
徐夏曳捏着酒杯,“滚。”
“不过她追你的方式还真挺特殊的。”
“哦。”
“你不试试?”
“我为什么要试试?”
“……也是。”
**
几天后。
电梯门一开,徐夏曳迈出去半步就看见井葵家门口堆着几个大纸箱,她正弯腰试图搬起其中一个,脸颊都憋得泛红,抬头看见他,眼睛一亮,“徐夏曳!”
“你来得正好!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帮我搬搬?”
徐夏曳无语地叹了口气,还是俯身搭了把手。
箱子比想象中沉,两人来回几趟才搬完。
“哎你等等,我有东西给你。”正要走时,井葵突然叫住了他,随后小跑进屋,抱出两个盒子塞给他,“这个积木和聪聪那天玩的是一个系列的,你带给他吧。”
她又指了指另一个,“这是那天他没拼完的那套,也一起拿去带给他。”
徐夏曳挑眉,“你对他这么上心?”
井葵擦了擦汗,笑得毫无心机,“聪聪很乖啊。”
为了攻略他,连他远房的堂弟都伺候得这么周到?
……真够下本的。
“聪聪,是自闭症患者吧?”
她连连摆手,“我没别的意思。”
“你看出来了?”他问。
“嗯。”
井葵弯唇,“很好看出来的。”
“为什么?”
“因为他们像未被世俗浸染的初雪,干净得剔透。灵魂像是最澄澈的山泉,不掺任何杂质,很纯粹。是柔和的存在,清澈又透明,保留着这世界最本真的模样。”
原来她是这么看聪聪的。
那些被他误解成攻略手段的耐心微笑,还有蹲下来的平视,或许根本不是什么套路,而是她打心底觉得聪聪值得被这样对待。
“你倒是……”他顿了顿,把“和我想的不一样”咽回去,换成一声很轻的,“谢谢。”
“那个……”她伸手拉住他的衣角,仰着脸问,“我能去你家吃饭吗?”
徐夏曳:“?”
又来?
每次都是这样,毫无预兆地扔出个直球,打得他措手不及。前面在讨论什么?现在呢?不是?她说话到底有没有逻辑?吃饭?是正经吃饭吗?还是说吃完就要演变成什么不可描述的“饭后活动”?
他盯着井葵那双看起来无比真诚的眼睛,试图找出半点阴谋的痕迹。
她到底是真单纯想吃饭,还是另有所图?
井葵双手作揖,面露恳求,“这几天来,你做的饭菜香味都传进我家了,实在是太香了……”
“我不想天天吃火鸡面还有点外卖了,拜托拜托,就让我蹭顿晚饭吧,就一顿,就一顿。”
徐夏曳:“……”
“废物?不会做饭?”
“嗯。”她浅浅应声。
啊……一拳打棉花上的无力感。
餐桌上摆着几道刚出锅的菜,井葵凑近嗅了嗅香气,随后溜进厨房,探头朝正在忙碌的徐夏曳问道,“需要帮忙吗?”
徐夏曳头也不回:“你离我远点就是最大的帮忙。”
“好吧,”她撇撇嘴,“那我去拿碗筷。”
结果刚拉开橱柜,一个描着青花的手工瓷碗就从她手里滑落,碎落在地上。
井葵瞬间僵住,把手背到身后,脸上闪过一丝罕见的慌乱,“……对不起。”
徐夏曳回头看了眼满地碎片,沉默地蹲下身,一片片捡起。正要去扔,却被她拉住手腕:“别……”
“别直接丢垃圾桶……用报纸包一下吧,万一划伤环卫工人的手怎么办?”
他捏着瓷片的手指顿了顿。
又是这样。
明明才认识几天,这女人却总能在他下定论的下一秒,突然露出让他不得不改观的棱面。
“你家有吗?”
“你别动,”井葵直起身,“我家有,我去拿。”
徐夏曳捧着碎瓷,垂眸盯着花纹,一时有些恍惚。
她到底是演的还是真的?
若是演的,未免也太天衣无缝;若是真的,又怎么会有人能纯粹到这种地步?
算了。
他轻轻合拢手掌,瓷片的凉意硌在皮肤上。
装出来的善,总比**裸的恶要好。
至少这一刻,她愿意费心去演一个温柔的人。
井葵拿着报纸匆匆回来,铺在地上,按住他的手腕,“你别动,我来拿。”
徐夏曳看着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捏起那些锋利的碎片,一片片放进报纸中央。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追着她的手指,终于还是没忍住叮嘱:“……小心点。”
井葵抬头冲他笑了笑,“放心。”
等所有碎片都收进报纸,她利落地叠起厚实的纸页,“去拿卷胶带来。”
他起身找来胶带,两人一个扶着包裹,一个缠绕固定,配合得意外默契。
最后井葵把包得严严实实的报纸团放进垃圾桶,拍了拍手,“好啦!”
徐夏曳指了指洗手池,“洗手吃饭。”
“好。”
吃饭时,井葵每夹一筷子菜就要夸一句。
"这个椒盐鲳鱼绝了!"
"哇,排骨酥软极了!瞬间脱骨!"
“怎么每道菜都这么好吃?”
徐夏曳听得太阳穴直跳,终于忍无可忍,拿起手机给蔡今原发消息:[我想杀人。]
蔡鸡:[?]
他瞥了眼对面还在滔滔不绝的井葵,飞快打字:[井葵来我家蹭饭,吃一口菜就要夸,再这么下去我可能要往她饭里下哑药。]
蔡鸡:[你们吃完饭干什么?]
ye:[老子对她没想法,纯属是谢她照顾聪聪。]
蔡鸡:[哦?那我更要来一睹芳容了。]
ye:[滚,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饭后井葵礼貌地帮忙收拾了碗筷,然后道别离开。
徐夏曳松了口气,以为总算能消停会儿,结果屁股还没在电脑前坐热,门铃又响了。
一开门,井葵抱着手机站在外面,眼睛亮晶晶的,“你会打王者荣耀吗?”
“不玩了。”他下意识回绝。
”那就是会打。”她敏锐地抓住关键词,直接侧身从他旁边挤进门,目光好奇地又扫过客厅,然后熟门熟路地窝进沙发,仰头看他,“我们双排?”
“号卖了。”他面无表情道。
“没事,你帮我上分,我什么皮肤都有,铭文也都是满级的。”井葵递出去手机在空中晃悠。
不是,他凭什么帮她上分?他是仆人?任凭差遣?
井葵手里的手机被她晃着晃着,一不小心就落在沙发上,反弹了几下,最后落茶几底下。
她叹口气,俯身趴地上伸手探进茶几底下寻。
徐夏曳本抱臂站在一旁,漫不经心地看着她寻找,只是目光却不自觉地被她这个姿势钉住了。
双膝跪地,腰身完全塌陷下去,短裤因为动作绷紧,勾勒出饱满的弧度……
……这他妈???
他猛地别开脸,喉结滚了滚。
色诱吧??这绝对是色诱吧???
“找到了!”井葵举起手机,正要起身,突然动作一顿,又往茶几下探了探,“哎?”
徐夏曳眼睁睁看着她从茶几的储物格里拖出个黑色的礼盒。
操。
是那盒蔓越莓曲奇。
上周拼积木时随手塞进去,后来彻底忘了这茬。
井葵捏着盒子晃了晃,包装纸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徐夏曳盯着她逐渐疑惑的表情,后背沁出一层薄汗。
完了。
要是她当场拆开发现原封不动,会不会摆出那种被辜负的表情?他可不会哄人,更没打算哄。
井葵缓慢坐回沙发,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望着徐夏曳,慢慢掀开礼盒盖子。
整齐排列的爱心曲奇完好无损地躺在盒子里,连糖霜的纹路都清晰可见。
徐夏曳扶额:完了。
果然,井葵的肩膀瞬间耷拉下来,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不喜欢吃吗?”
他哑口无言。
她叹了口气,“应该是失败了。我本来搬来的第一天就该给你的,结果烤的全焦了。第二天才勉强成功……”
“我想尝尝味道的,又怕一吃就停不下来……”她小声嘟囔着,把盒子合上,“要是当时能尝一块就好了。”
“现在应该都过期了。”
“你怎么不扔?”
“不喜欢可以扔掉的。”
徐夏曳一怔。
……原来第一天没送是因为烤焦了?
井葵捧着盒子站起身,自嘲地笑了笑,“我果然不适合下厨。”说完便拿着手机往门口走,自己开门关门,一气呵成。
徐夏曳站在原地,半晌才耸了耸肩。
干嘛?指望他追出去哄人?
凭什么?
他就不会哄人。
**
正值八月底,整座城市像被架在火炉上炙烤,沥青马路蒸腾出扭曲的热浪,行道树的叶子蔫巴巴地耷拉着,连蝉鸣都显得有气无力。
那日过后有三天,井葵都没半点儿动静。
徐夏曳没怎么在意,纯属只觉得安静了许多。可他现在面前的蔡今原很在意,一边穿鞋一边焦急地问:“就没了?你怎么不去哄哄她?”
徐夏曳不可置信,“我为什么要去哄她?”
“我?哄她?”
“她是我的谁?她只是我的邻居好不好?”
蔡今原起身,“可惜了,没能见到她长什么样。”
徐夏曳推开门,“别来了。”
“我靠,腰酸背痛的。”
蔡今原走到电梯前,按下按键,伸手揉了把徐夏曳的头,“下次少折磨我,我受不住。”
耳边突然传来一小声惊呼,两人循声寻找,只见井葵把自己家门隙开了些,正一手捂着嘴,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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