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我都不想说你，平时模考都是全级前几，一到省上联考就倒退到不见影子了。”老李无奈的视线若有似无的往右边撇了几眼。
底下顿时传来一阵躁动，老李的话指向性很明确，学生们自然也知道他说的谁。
杨善咬着下唇，指尖紧紧地捏着试卷一角，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般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拉动椅子刺啦一响。
“老师，这次考试我是失误了，下次不会再这样了。”杨善牙齿死死咬着嘴里的软肉，眼底有溢出的一股狠劲。
“你说这话，骗骗自己就行了。怎么考的你自己心里清楚。”老李看到她站起来，眼里没有丝毫意外，只是淡定地喝了口茶。
“老师，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李不想和她多费口舌，“你坐下吧，我当了这么多年老师，你这样的学生我见多了，抄了也死不承认。”
“我没有！”杨善涨红了脸，声音突然拔高，尖锐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教室。
学生议论纷纷的声音混在一起冲击着杨善耳膜。
“她原来是这种人，难怪我向她问问题，她都不会。”
“平时倒是装的挺像那么回事的。”
……
“都安静，要吵站到讲台上来吵。”
然而班上只是安静了一瞬。
“老师，杨善不是那种人。”许漫清冷的嗓音不大，他们的视线却落在她身上。
她手撑在桌面，语气认真地说：“您应该调查清楚再下结论。”
贺景留意到身旁的动静，单手拔下有线耳机，抬起懒懒垂着的眼眸看向许漫。
老李呵斥道：“你觉得自己考的很好是吗？”
“这次国家物理竞赛你能拿奖吗？”
许漫的头发被随意的挽成一个丸子头，露出白皙的脖颈，朱唇微启，几缕贴在耳侧的碎发，随着她说话的动作晃动。
“这和我能不能拿奖没有任何关系。”
“老师，您这样是对她人的恶意揣测。”许漫固执地望向老李，语气不甘示弱。
许漫觉得任何事都要有证据才行，不能全靠自己主观臆断，她们是朋友，她更应该相信杨善。
杨善回头瞥了许漫一眼，两人视线相撞，许漫回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
只是许漫没有看见杨善眼底一闪而过的狠毒。
“恶意揣测?那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什么一个人在两场只隔了两周的考试中，排名能差别这么大?”
“一到省上这种大型考试就掉链子，怎么她是选择性考好吗”老李将保温杯重重地扔在桌面上，愤怒地说。
空气瞬间凝固，杨善眼神躲闪，没敢再抬头。
“老师，是人都会失误。”
“你这次物理竞赛会失误吗？”老李斥责她，“你会在这种重要的考试失误吗？”
“我……”
“打住，你们两个下课一起来我办公室！
贺景又把耳机戴上，骨节分明的手指间夹着一只黑笔转动，盯着许漫发愣的神情，“你的题写完了吗?”
老李的话一直回荡在许漫脑海，“你会在这种重要的考试失误吗？”她不敢想自己要是考砸了会这样。
许漫如梦初醒，迅速调整好状态，淹入题海中。
下课后，杨善自顾自地从前门出去了。
许漫正欲追去，贺景攥住胳膊她胳膊。
“你去哪？”
“办公室”许漫看着她离开的方向，着急地说。
贺景松开手，不咸不淡地说：“你倒是很爱多管闲事。”
许漫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就从后门快步走出去了。
“杨善你等等我。”许漫气喘吁吁地拉住杨善的手。
杨善冰冷的眼神移到她们相牵的手上，“你是来看我笑话吗？”她像是换了个人人，全然没有平时的温柔，眼底只剩下憎恨。
“我没有，你怎么会这样想？”许漫细眉拧起，担忧地盯着她。
许漫不知道杨善为什么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全市联考前，杨善会温柔地同她讲话，没有发过什么脾气，更不要说这么恶毒的话了。
身旁不断有经过的学生注意到她们的动静。
杨善此刻觉得浑身的皮肤都薄了一层，每一道落在身上的目光都像细针，让她痛不欲生。
杨善猛地甩开她的手，用力推了她一把，怒吼道：“我不需要你假惺惺的关心！”
许漫被措不及防一推，心脏猛地一惊，重心不稳，身子直直往后倒去。
下一瞬一个有力的手臂稳稳环住她的细腰，她的后背落入一个宽阔的胸膛。
熟悉的雪松气息扑涌而来，许漫慌乱地抬头，窥探见了微光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切割出明暗，深邃立体的五官冲击感强烈。
许漫一个激灵，心漏了一拍，正欲离开他的掌锢。
黎砚率先松开环住她腰的手臂，下一秒骨节分明的掌心牢牢牵制住她。
许漫低声咳嗽几声，鸦羽般的睫毛垂下，让人看不出她眼底的情绪。
黎砚袖口处露出的清晰腕骨和一截冷白瘦削的手腕，倒映在许漫瞳孔中。
周围聚集真看热闹的学生越来越多，把他们三人围成了半个圆。
天空突然像被打翻的墨水瓶，原本透亮的蓝被厚重的乌云吞噬，连风都带着股闷沉沉的凉，裹着寒气往人衣领里钻。
黎砚上前一步，笼罩性的身影压下来。
他沉着脸，冷冷地掀起眼睫，施舍般的眼神落在杨善身上。
“道歉”杨善听见他像是浸透了冰碴的声音，砸向她。
最常见的蓝白色校服，在他身上穿出了一股清绝意味。外套的拉链并未拉到顶，随意地敞着，内搭领口处露出一段流畅的锁骨。
杨善眼底闪过一阵愕然又很快消失，抿紧唇，手指扣着裤子缝线，心跳如同打鼓般快。
空气里的气压逐渐降至冰点，她已经完全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眼神躲闪，但却迟迟未开口。
许漫深吸一口气，刚才争执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她移眼的瞬间，太阳穴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疼。
疼痛爬满整个头颅，她只能依靠黎砚勉强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半响，杨善眼神漂浮在虚无中，不情愿地启唇：“对不……”
许漫眼前阵阵发黑，连周围的躁动声都变成嗡嗡的杂音，脑袋快要炸开了，忍不住打断她：“够了，班主任还在办公室等我们。”
“轰隆”一声，一道雷声劈下，下一秒豆大的雨点就随之倾盆砸了下来。
许漫挣脱开黎砚的手，没看他一眼，掌心按着太阳穴，缓步走向办公室。
人群随着两位主角的离开一哄而散，海风席卷着雨点斜斜打进走廊。
雨滴砸在黎砚深邃的眉骨时，他一直看着许漫离开的方向没动。水珠顺着鼻梁滑向脖颈，凉意像细针，轻轻刺了一下绷紧的喉结。
老李在办公室倒是脾气温和了许多，只是教育了一番她们，没有再提及杨善的事
许漫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沉默的站着，视线落在手背处的红印子。
许漫很会隔绝外界声音，当她不想听一些话时，总会将思维放飞，把自己罩在一个天然屏障里。这招她对陈晓丽平时的唠叨屡试不爽。
此时她的大脑正演算着上节课未做完的一道物理题。
还有不到十天许漫就要参加全国中学生物理竞赛决赛了，许漫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天赋比不上那些对手，所以她只能靠努力。她现在已经暂时放下其他学科，专攻物理了。
中午放学，教学楼下有不少没带雨具的学生在雨中狂奔，许漫站在走廊犹豫了几秒，就打消了买药的念头。
饥饿感能很好的让她保持答题思维更清醒，许漫现在一天只吃一顿，其他大多时间都在练题。
直到快两点了，许漫才伸了个懒腰，收起试题，疲惫地趴在桌面上，眼神空洞地望向窗外。
桌框里的手机震动了两声，她在桌框的试卷堆里摸索了一番，才成功掏出手机。
蔚海二中的学生有个校内部app——蔚蓝
所有学生用学号就能登录进去，里面背景是一片蓝色，能匿名发帖子，还可以添加好友。
许漫点进蔚蓝，页面立即刷新了一条帖子。
小鱼小鱼：【快来吃瓜，高三的黎砚和许漫在谈恋爱。】
牛奶燕麦片：【楼主请把证据甩我脸上。】
下面一堆附和的，都是催楼主拿出证据的。
小鱼小鱼：【等着。】
不一会，小鱼小鱼就又更新了一条张照片。
这张被定格的照片，有着一种要溢出画面的暧昧。
照片中许漫垂着头，焦点牢牢聚焦在许漫的手腕上——她的手腕在他掌心下显得白皙而脆弱，却全然放松地、信赖地依偎着那份力量。
而照片另一端，黎砚微微偏头盯着前面，鼻梁高挺的弧度在暗色光线下格外清晰，另一只手随意地插在校裤口袋，周身的低气压是隔着照片都能感受得到的。
许漫怔愣地凝视着照片，帖子显示浏览量已经有六百多了。
她点进和楼主的对话框，飞快地打了四个字——删掉照片
指尖却迟迟未按下发送键，半响后她靠向椅背，阖上眼睛，把手机熄屏丢回桌框。
教室陆陆续续有人进来，吵吵闹闹的声音打破了安静的环境。
贺景进来时，许漫正专注地计算着面前的一道物理题，突然一个纸袋飞落在卷面。
她疑惑地抬头看看了一圈周围，对上了贺景的目光。
“快来感谢爸爸。”贺景单手背包从门口走进来。
许漫咳嗽着起身，问道：“什么?”
贺景进去后，把书包塞到装框，不在意地说：“我是害怕你传染给我。”
“贺少爷我下午就把口罩戴上，绝对不会传染给你。”许漫假笑一声，吸了吸鼻子。慢吞吞地撕开纸袋，里面陈列着几盒感冒药。
“多少钱？我转给你。”许漫舔舐了下干裂的嘴唇，问道。
“本少爷还看不上你的那点钱。”贺景瞥见她的动作而后吞吞吐吐道，“你和……”
许漫轻拍了下贺景后背，竖了个大拇指，“不愧是有钱人。”
她话是这么说的，还是转账给了贺景。
后门外一道目光落在他们身上，他喉结狠狠滚动了一下，手里攥着的塑料袋子被捏的沙沙作响。他眼底的光像被骤然掐灭的烛火，只剩一片沉下去的冷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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