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跑完早操后一班照例人手拿着小册子背诵。
老李突然叫停,背着手转了好几圈后,开口道:“最近咱们班上的传言很多,你们都高三了,还有不到半年就高考了。一天天的一个个能不能把心思放到学习上……”
“许漫,老李说的是谁啊?”唐小溪捏着许漫手背,问道。
许漫黑睫颤了颤,摇了下头。
“你腰伤恢复的怎么样了?”许漫压低声音。
国庆时唐小溪去外省旅游,爬山不小心把腰扭伤了,缓了大半个月才返校了。
“现在好多了,要不要我给你跳个霹雳舞。”
许漫忍不住噗嗤一笑,偷偷伸手捏了下她的腰。
“许漫!”老李突然呵斥了声,“笑什么呢?来来来,到前面来笑。”
“你昨晚干的那些破事,你知道让领导骂了我多久吗?”
“老师我做什么了?”
“你们破坏学校公共资源了,知道吗?”
许漫回怼道:“那也和我无关,你们应该去找肇事者。”
“你……”
原本低头背书的学生都回头看向许漫,许漫攥着书的指尖泛白,垂着眼眸。她咬住下唇,直到尝到一丝铁锈味。
烦死了
什么烂事都要归咎在她头上
“你是学习鬼转世吗?”贺景懒散地拄着下巴,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
“我是穷鬼转世。”许漫自嘲般地勾了下唇角,手上的动作一直未停。
贺景挑眉,嗓音低沉:“这好办,跟了本少爷,本少爷保你一生荣华富贵。”
“下节英语课,老师要查作业”许漫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不紧不慢地说道。
“我写了嘿嘿,气死你!”贺景得意地从书包里掏出英语作业,在许漫面前摇晃。
许漫一副像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他。
就在他拿起本子轻轻抖动的一瞬间,夹在书页深处的一张粉色信纸,飘飘悠悠地缓缓滑落出来。
它在不偏不倚,正正落在许漫的桌面上。
空气瞬间凝固了。
贺景脸上的懒散和得意霎时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罕见的迷茫。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拿回来,却被许漫截胡了。
许漫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迅速抽走信封。
她的目光从作业本移到了掌心。那封信纸折得十分工整,撰写着“给你我的真心。”
仅仅是一句话,那笔锋、力道。许漫一眼就能认出,字迹的主人。
“这谁的东西?”贺景难得皱着眉。
许漫笑眯眯地把信封推到贺景面前,“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切,本少爷才不想知道是谁写的呢!”
贺景捏起信封,揉成一团,投掷到了垃圾桶。
“你怎么不看一眼?”许漫惊讶地问。
“l don't care”
“切,l don't care” 许漫撇着嘴,阴阳怪气地模仿他。
“你倒也不用这么嫉妒我。”
“我嫉妒你?喜欢我……”许漫剩下的话语堵塞在喉咙,她静滞了几秒,转过身不再说话。
他们没有注意到,垃圾桶前站的一道身影,静静注视着他们。
下一秒,上课铃声响起。
许漫连着还几天在学校都没有碰到过黎砚了,倒也不是她特别留意了。只是她想把有些话彻底说清楚,却连黎砚的人影都见不到了。
一天晚自习前的校园门口人影稀疏。许漫推开那家快餐店的门,在靠窗的角落坐下。
手机安静地躺在木纹桌面上。许漫小口吃着饭,目光却总是不自觉地飘向那块屏幕,每一次抬眼,都带着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待。
可直到吃完饭,手机都没有震动一下。
最终,许漫点开微信,打出句话:“你还来不来?”
不知过了多久,夜色逐渐蔓延,发出的信息却石沉大海。
许漫冷笑一声,从齿间轻轻挤出一声“哼”,一把抓起书包推门而出。
晚自习
许漫盯着试题上那道物理题,笔尖在草稿纸上无意识地划拉,留下断断续续的墨痕。
窗外渐暗的黑色跑进教室里,还有两天全国物理竞赛就要开始了。桌角便利贴上陈列的计划表,“攻克难题”那几个字被红笔描了又描,直到纸张被浸穿。
她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将笔摔在桌子上,半阖上眼睛。
黎砚去哪了?
他为什么不赴约?
他去训练了吗?……
一系列问题像一颗投入湖中心的石块,激起了层层叠叠、无法平息的涟漪。
许漫的思绪随着窗户缝隙里钻进来的冷风不断飘远。
高二八月份刚开学时,那天是个大晴天,灼热的阳光烧的人脊背直冒汗。
一二班的体育课一直是在一起上,这次也一样。
体育老师让学生做完热身游戏后,就解散了。
许漫是个从小没有运动细胞的人,更确切的说是,陈晓丽会禁止她做大幅度运动,用陈晓丽的话来说“一切以学习为重。”
一解散,唐小溪就拉着许漫来到树荫的座椅下瘫着了。
“好累啊,我的假期我想你了。”唐小溪疲惫地说,头顺势靠在许漫肩膀。
耳边的呼吸声越来越沉重,“你没事吧?”唐小溪意识到不对劲,急忙起身。
许漫半睁着眼睛,脸庞没有往日了的白皙,爬上粉红,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下,“没事,就是太热了。”
“你等着,我去给你买水。”唐小溪丢下话,就急忙跑向小卖部了。
下午两点多的大地宛如一个大蒸笼,要将人蒸熟般,操场上蒸腾起扭曲的透明波纹。知了的嘶鸣一声覆过一声如同锯子般拉扯。
许漫按着异常跳动着的心脏,小脸皱成一团,视线越来越模糊。她想抬手拭去额头上的汗,手臂却变得十分沉重。
不好的预感瞬间席卷了她的大脑,许漫强撑着站起来。她想发出声音求救,喉咙被什么堵塞了般,说不出话来。
现在大多数学生,去打篮球和羽毛球了或去了操场另一边的阴凉地,体育老师一般下课集合就是在那块阴凉地,平时这边都没人过来。
突然世界开始旋转。眼前绿色灌木丛、太阳、白色教学楼都像被投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混作一团。
黑暗如同潮水,从视野的边缘迅速汹涌开来,吞没了一起。在意识彻底断开的前一刻,许漫只感觉到一种彻底的剥离感,身体像不再属于自己。
最后消失的是触觉——有一种失重的飘浮感,整个人像被包裹进温暖的云絮里。
即使隔着薄薄的衣料,她也能听到咚、咚、咚的有力心跳声。那声音像沉稳的鼓点,一点点敲散了她意识里的迷雾。
微风吹过她发烫的脸颊,带来一丝凉意,许漫才意识到自己正被抱着移动。
这股力量很稳,轻轻托住她膝弯和后背。颠簸也很轻微,只剩下有节奏的微微晃动。
“喂,醒醒。”贺景摇着她胳膊,低声说,“老李在走廊,别睡了。”
许漫浑身一抖,掀开了沉重的眼帘,入目的是刺眼的灯管。
她按着酸痛的脖颈,迷迷糊糊地问:“几点了?”
“我什么时候睡着的?”
许漫对自己睡着了没有一点印象。
“还有二十分钟就下晚自习了。”
“不知道,我睡醒的时候你就在睡觉。”贺景挠了挠头,嘲笑道,“你这睡姿是生怕老师看不到你睡觉。”
许漫慢慢把额头抵在微凉的试题上,半阖上眼。就在贺景以为她又要睡觉时,许漫突然直起腰来,她拿起笔,开始做题。
贺景觉得他就多余这想法。
距离竞赛还有两天的时候,许漫觉得日子就这样平淡而过时,却再次掀起了涟漪。
这天早上第一节课下课后,杨善拿着一盒切好的梨递给许漫。
这是自从那件事后两人的第一次说话,许漫对于她的突然靠近感到意外。
“许漫这是我妈妈切的梨你尝一尝。”
“你......”许漫腰微弯,胳膊撑在课桌上,另一双手按压着肚子,脸色很差。
“漫漫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好,对不起。”杨善脸上有歉意,“我现在才发现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
许漫疼得脑子一团浆糊,机械的点了点头,“好。”
“哦,对了,我听班上的同学说你和黎砚......”
许漫眼前开始变得模糊,随后眼皮控制不住般沉沉合上。
看着许漫突然头栽倒在桌子上,杨善吓了一跳。
杨善试探性的戳了戳许漫的胳膊,许漫依稀的听见她说:“喂你醒醒,我可没碰你昂。”
许漫用尽全身力气睁开眼睛,阳光如针般刺进眼帘,鼻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问道。
她眼前看到的不是教室,而是一双深邃的眼眸,许漫不适的偏头,想借力坐起却浑身绵软无力。
许漫嗓音沙哑,眉头紧皱,“这是哪?”
黎砚蹙着眉头,沉默的站在床侧一言不发。
室内诡异的沉默,还有今天怎么突然出太阳了?不是阴天吗?
许漫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她撑起手肘,费力地在床上坐起。
声音嘶哑低沉夹杂着疑惑,“黎砚?”
许漫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这还是她的嗓音吗?
“你知道我?”黎砚放松的手掌攥作半拳,瞳孔里极快地掠过了一丝极难察觉的紧张情绪。
但这丝情绪转瞬即逝,快得让她以为是错觉。
许漫清了清嗓子,诧异地问:“你怎么了?我难道应该装不认识你?”
黎砚浑身一瞬僵硬,他听见自己狂跳的心脏,眼底的冰也慢慢融化。
“你中暑了,医生让你好好休息。”
许漫一脸懵,大冷天的她中什么暑?
直到视线无意瞥到墙上挂的钟表,许漫心里猛地一惊。
快到下午三点半了。
她不可能从早上一觉睡到下午,许漫能明显感觉到空气里的热气,还有肚子也不痛了。
“不对,不对这墙上的表是不是有问题?”许漫问道。
黎砚没有多言,只是沉默地掏出手机。他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一滑,随即动作干脆的将显示着“15:27” 的手机屏幕不偏不倚地举到许漫眼前。
不止是具体时间,许漫还敏锐地看见屏幕上清晰的标注:“2016年”
2016年?!开什么玩笑?
下一秒一股寒意瞬间从脊椎窜上头顶,让她几乎停止了呼吸。
难道她穿越了?
“16……”她无意识地喃喃出声,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怎么会是16年?”
今天应该就是她那次中暑了,难怪黎砚问出那样的话,本来这是许漫第一次见黎砚的。
好不容易到高三了,她不想再来过了。许漫绝望地想。
这时校医进来,“你醒了就好,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许漫抬眸,半响才开口道:“好多了,谢谢医生。”
“我给你开了药,你记得按时吃。”
“谢谢医生。”
医生眼神诧异地看了眼黎砚,却没说什么又出去了。
静谧地空间就只剩他们了,许漫偷偷撇了一眼黎川,不巧与他清冷的视线撞了个正着,许漫连忙用咳嗽声缓解尴尬。
“那个……谢谢你啊同学。”
黎砚神情微不可查地僵了一下,几乎是同时,他垂下了眼眸。
许漫抿了抿唇,“要没什么事,你先走吧。”
她现在不想和黎砚有任何交集,从源头上掐断最好了。
黎砚修长的身体挡住了门口的亮光,窗边射进一束阳光洒在许漫身上,她像是黑白电影唯一的彩色。
世界静止,两人视线交汇,黎川深邃的眼眸映射出许漫平静的面容。
窗外的白布飘动,一排排枫树生机勃勃,也许下次风来,就是树叶旅途的开始,或者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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