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秦小满的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只是眼眶和鼻尖依旧泛着红,像只受了委屈又被仔细哄好的小动物。
沈拓扶着他在床边坐下,递过重新冲泡的安神茶。
“既已在你爹娘坟前立誓,成亲之事便需提上日程。”沈拓再度开口,认真道,“你身子还需仔细将养,不宜劳累,诸般琐事由我来操办。你只需告诉我,可有什么特别想要的,或是忌讳的?”
秦小满捧着微烫的茶杯,指尖蜷缩了一下。
暖意透过粗瓷杯壁渗入掌心,却比不上心头那股被郑重对待的暖流。
他从未想过自己的婚事。
爹娘走的时候,自己还不到议亲的年纪。后来爹娘去世,村里流言渐起,说他八字太硬,无人敢上门提亲。
再后来,秦大川又染上赌瘾,欠了一屁股债,这下,连最蹩脚的媒婆都绕着他们家走。
婚姻于他,曾是遥远又灰暗的奢望。
秦小满摇了摇头,声音很轻:“没、没有忌讳……都听沈大哥安排就好。”
沈拓看着他低垂的眉眼和微红的耳尖,目光柔和了些许:“好,那我明日便去寻人看个吉日。三书六礼虽不能尽全,但该有的礼数我不会缺了你。”
“嗯。”秦小满点头,心里暖融融又乱糟糟的。他忽然想起什么,站起身,“沈大哥,你等等。”
他快步走进里间,从今日换下的旧衣口袋里,摸出了那个沉甸甸的粗布钱袋。
他走回沈拓面前,深吸一口气,将钱袋放在桌上,推向沈拓。
“这是……?”
沈拓看着那鼓鼓囊囊、一看就攒了许久的钱袋,面露疑惑。
“这是我之前……把野鸡和鸡蛋卖掉攒下的铜板。”秦小满低声解释,有些不敢看沈拓的眼睛,“我知道这点钱肯定不够办婚事,也不够还你的……但、但这是我仅有的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带着窘迫和不易察觉的坚持。
这是他仅有的东西,是他过去所有艰难日子里一点点抠出来的希望,如今他想把它全部交给眼前这个人,交给他们共同的未来。
仿佛这样,就能减轻一点他心中的不安,证明自己并非全然是累赘。
沈拓看着那袋铜钱,又看看少年脸上混合着羞赧与固执的神情,心头像是被柔软的羽毛轻轻拂过。
他伸手,握住了秦小满微凉的手指。
“小满,那些野鸡本来就是给你补身体的。”
他声音低沉,看着秦小满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继续道:“况且,我们成亲后便是夫夫一体,我的便是你的,何来‘还’字一说?”
秦小满急道:“可是……”
“我明白你的心意,”沈拓语气温和却坚定,“可不论是我爹娘还在世的时候,还是镖局里那些已经有家室的弟兄,都是夫郎或娘子管家。小满难道忍心让我像那些单身汉子一样,大手大脚也没人管?”
他并非看不起这点钱,而是深知这袋铜钱对秦小满的意义。
秦小满愣愣地看着他,明白了沈拓的深意。鼻尖一酸,他重重点头:“好,我收着。”
沈拓这才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揉了揉他的头发:“真乖。”
.
翌日清晨,天光微亮,空气中还带着一夜凉意留下的湿润。沈拓起身时动作放得极轻,但秦小满还是立刻醒了。
“吵醒你了?”沈拓回身,见他睁着眼,便道,“时辰还早,再睡会儿。我去把药煎上。”
秦小摇摇头,拥着被子坐起来:“睡不着了,我来烧火吧。”
沈拓看了看他气色尚可,便没反对:“也好,院里空气清新些。”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房门。
清晨的小院静谧安宁,老槐树的叶子沾着露水,青石板地面湿漉漉的。沈拓熟练地取出小泥炉和药罐,秦小满则安静地坐在小凳上,将干柴小心地塞进炉膛,然后点燃火折子。
橘红色的火苗跳跃起来,映着他专注的侧脸。
药香渐渐弥漫开,混合着清晨草木的气息,勾勒出一种寻常人家的宁静温馨。
等着药煎好的功夫,沈拓快速洗漱完毕,又去灶房熬了锅稠薄适中的米粥,热了几个肉包子,切了一小碟酱菜。
“先吃饭,吃完好吃药。”
两人对坐在院中的石桌旁,吃着简单却热乎的早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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