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川手脚并用地爬到秦小满脚边,死死抓住秦小满沾满泥污的裤脚,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浮木,声音嘶哑急切,带着令人心寒的哀求:
“小满!小满!哥求你了!就帮哥这一回!他们真会打死我的!你看我的腿……已经断了!跟他们走……跟他们走至少还能活命!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你亲哥哥被活活折磨死在你面前吗?!小满!哥求你了!!!”
秦小满低头凝视着哥哥那张被血污和贪婪扭曲的脸,心头涌起一阵尖锐的酸楚。
他自幼体弱,自知是家中负累,便起早贪黑地养蚕贴补家用,平日少吃省粮,喝最苦的药也从不吭声。
可如今,他这个哥哥,为了填那无底洞般的赌债,竟要亲手将他推入火坑。
“哥……”
秦小满的声音轻得像要散在风里:“我是你亲弟弟啊……”
秦大川却像是没听见,抓着他裤脚的手更紧,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怪异的诱哄。
“小满,你就最后帮哥一次!哥发誓,以后再也不赌了!等阿哥……等阿哥发达了,一定赎你出来,风风光光接你回家!”
“行了!”
刀疤脸彻底失去耐心,语气森寒,充满了**的威胁:“少他妈在这儿演苦情戏!老子没空看!要么乖乖跟我们走,要么——”
他故意拖长音调,毒蛇般的目光扫过秦小满苍白的脸和秦大川残破的身躯,未尽之意令人胆寒。
“别、别动手!我答应!我们答应!!”
秦大川像是被吓破了胆,猛地尖叫起来,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尖锐刺耳。
他挣扎着仰起头,脸上血泥模糊,眼神却透着一股孤注一掷的疯狂,对着刀疤脸急喊:“我……我是他长兄!长兄如父!他的事我能做主!我替他应了!他……他归你们了!”
秦小满闭上眼,心底最后一丝对亲情的微末期盼,彻底化为死灰。
刀疤脸满意地嗤笑一声,慢条斯理地从怀里掏出一张早已拟好的契纸,扔到秦大川面前:“既答应了,就按手印!白纸黑字,两清!二十两,买你这破屋烂地加上这个病美人,哼,算起来老子还亏大发了!”
秦大川甚至没看清那纸上写了什么,断腿的剧痛也顾不上了,眼中迸发出死里逃生的狂喜。
他忙不迭地用那只脏污不堪的手,重重摁在雪白的纸面上,留下一个刺目的血手印。
“按了!我按了!大哥!您过目!”
他迫不及待地举起契纸,脸上挤出谄媚到扭曲的笑容,讨好地望向刀疤脸,仿佛献上的是什么珍宝。
刀疤脸嫌恶地抽回那张沾染污秽的契纸,像赶苍蝇般挥挥手。
“滚吧,别在这儿碍眼。”
“是!是!多谢大哥!多谢大哥饶命!”
秦大川如蒙大赦,脸上瞬间迸发出狂喜。他甚至顾不上瞥一眼被他亲手卖掉的弟弟,也忘了断腿的钻心疼痛,连滚带爬、手脚并用地朝院门疯狂逃去。
那狼狈仓皇的背影,迅速吞噬在浓重的暮色里,仿佛逃离的不是家,而是修罗地狱。
秦小满怔怔地望着秦大川消失的方向,指尖冰凉彻骨。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在这世上,再无兄长,也无归途了。
刀疤脸粗粝的嗓音自身后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小哥儿,走吧。”
那道狰狞的疤痕在昏暗天光下更显凶戾,他一声令下,几个打手立刻上前,抓住秦小满的胳膊就往外拖。秦小满用尽力气挣扎,却如落网的雀鸟,怎样都挣不脱铁钳般的禁锢。
“放开……求你们,放开我!”
他声音颤得厉害,裹在风里,没得到半点回应。
一路跌跌撞撞到了村口,刀疤脸骂了一句,叫人拿麻绳捆了秦小满的手,随即像丢什么物件似的,将他狠狠摔进一辆破旧马车。
车身一路颠簸,震得他浑身发痛。秦小满蜷在角落,冷汗浸透单衣。窗外夜色如墨,他的心也一点点沉入不见底的寒渊。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猛地一停。
车帘被粗鲁扯开,刀疤脸探进一只手,铁钳似地攥住他后领,将人拖下车。
“磨蹭什么!”
秦小满腿软得几乎站不住,踉跄了几步才勉强站稳。他惶然抬头,借着门上那盏昏黄油灯的光,看清了眼前景象——
眼前是座旧院的后门,朱漆剥落,露出底下朽烂的木色。门楣上悬着一块蒙尘的匾,金漆暗淡却仍刺眼:红袖馆。
他呼吸一滞,彻骨寒意窜上脊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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