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城主有请。”
一个脸生的小侍女将两人带至前厅。
烛火让这里灯火通明,夜明珠也只是宴会的陪衬。
墨绿色的丝绸上勾着金色的线条,在光下闪烁着奢靡的光,令人目眩神迷。
侍从们原本都统一身着的白衣青线的衣装,现在也全部焕然一新,桃红茶绿和今日的宴会场相得益彰。
他们牵着一柄黄橙橙的灯,垂首侍陪在一边,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两位请入座。”
悦音自他们身后传来。
“见过城主。”
余年年侧身做礼,让城主进来。
当姜青踱步走了进来,所有人的目光便聚焦在她的身上,站在一旁的侍从将头沉了下去,直到她锐利的目光将一切都扫视了一遍,未言一句,径直走向了众星拱月的主座。
侍从绷紧的身体才缓缓地放松下来。
常德厚站到两人身前说道:“二位请上座。”
年年和盛惜时堪堪落座,身着浅粉的侍从便从廊外鱼贯而入,造型奇异的珍馐被成放在价值连城的餐盘中呈上来供人品尝。
而众人的表情早就已经木然,仿佛这一切的发生再平常不过,年年也只好学着盛惜时的礼节举筷吃了一小块鱼肉,末了用桌上餐巾擦了擦嘴巴。
“仙长,”宴会寂静无声被姜青打破:“怎么能不敬你们一杯呢。”
年年看着那双丹凤眼中射出的灼灼精光,不由得让她的心突突地跳动着。
“一杯,为你们接风洗尘;”
“两杯,谢你们护佑百姓;”
“三杯,便祝我们——合作愉快。”
看着她一杯一杯的敬着酒,祝词在耳中听出了别样的意味。
年年佯装笑意,举起了酒杯,遥遥相敬:“合作愉快。”
冷茶色眼底冰凉一片。
她将酒液悉数用灵力蒸干,装作一杯饮尽。
末了不忘带上一句:“今日可算是让我们开了眼界,世上竟有如此好酒。”
姜青红唇勾起爽朗地笑了起来说道:“仙长好品味,不过,饮酒作乐,这美酒怎么能不配上丝竹共赏呢?”
“啪啪。”
只听她轻拍手掌,几名乐师携带器乐走了进来,在姜青没有说免礼之前,他们连眼睛都没有敢抬起。
在得了主人的应允之后,乐师便演奏起来。
莲花香插上线香明明灭灭,香灰积的老长,紫烟寥寥升起。
笛声如仿着一道惊雷撕开了一片寂静,随后是嘈嘈切切的琵琶音,年年和盛惜时正全身贯注地欣赏着厅中精心准备的表演。
姜青从袖中抽出了一段短笛,此间灯火通明,照得它泛着渗人的惨白,形状模样也怪就像是从别人坟头刨出来的——一段被串起来的指骨。
细细弱弱犹如游蛇一般的笛音混杂在歌舞中,因而没有一人发现,片刻过后,两人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眼神也发着直。
“在羽城,你们什么都没有发现,没有任何异常;所以你们只是想在这个边境渔村里游乐一番。”
“这里普通平凡,就像你们曾经看过的任何边陲小城,勉强交得起税负的情况下,城主尽了自己最大的能力礼待了你们。”
甜腻犹如毒蛇吐信的声音在渐弱的乐音中引诱着两人吞下被包装成真相的谎言。
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畏惧,也没有理应有的慌乱。
姜青坦然地说着。
说完,笛音传来,如同一阵阴风穿过了满是裂隙的石穴发出来的那般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但见年年和盛惜时眼中的光彩缓缓回复,正好一曲歌毕,乐师谢过众人退场,一切天衣无缝,姜青将短笛收进袖中,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一场宴会宾主尽欢。
宴会散时,姜青还不忘嘱咐常德厚明日带两位仙长在城内转转。
常德厚哪里听不明白她的意思,连连点着头应了下来,看着年年两人说道:“城中既无有大事,两位不如将此行当个消遣,我这也好带二位放松放松不是,二位大可放心,我常老二,就城根下长大的,城中哪处好玩,我再清楚不过。”
“二位,若是放不下调查之职,也不必操心,谁报的案子,当时什么情形,当事人再清楚不过,我这个统事也不是白当的,他们在何处可寻得问话,也尽管问我。”
“不过,全凭二位心情,这都是鄙人的一些拙见。”
年年看着将话说的越加滴水不漏的常德厚,开口说道:“那明日,就要仰仗常大人了。”
“常大人不必如此拘谨,我们才是要感谢城主和常大人才是。”
常德厚笑了起来,牵起一盏灯,走到两人前面,转身笑道:
“哈哈哈,二位,也时候不早了,我带二位回梨花院吧。”
年年和盛惜时附和着笑着回到了梨花院,而院门口便见到了桃红柳绿二人,她们眉眼间尽是恭顺,夜色凉如水,就算如此两人也依旧恪尽职守的等待着两人。
“夜深露重,我们修真之人尚且有修为护身,你们别冻着了,先行休息吧,有什么事情自然会传你们。”
余年年看着两人在寒风中吹得有些瑟瑟发抖两人说道。
桃红柳绿二人听了是年年的嘱托自然不再谦让,喏了一声回了侧厢房。
如果岁岁能够长大,大约也是这个年纪吧。
可是,没有如果。
盛惜时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施下了隔绝声音的符咒。
“年年,不仅仅是桃红柳绿,这城主府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透露着一种古怪。”
盛惜时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年年,眼神中透着那种淡淡地悲伤如同四线一般缠绕着年年,他的眼睛如水一般安抚着她,对她诉说着,不要寄情于她们,不要陷入悲伤。
年年摇了摇头,说道:“我明白这个道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以前的事情总是浮上心头……”
也许是因为最近得知了这一切并不是意外,而是歹人的故意为之;也许是因为,境界的松动。
修仙者的问心劫总是来得突如其来,直面他们一生中最困顿的时光,无能为力将淬炼锻打他们的身心,却也会给予他们馈赠。
没有人能知道,将在什么境界面对这场考验。
年年顿时有些心乱如麻。
所有的事情都交杂在一起,余年年此刻心中竟然生出了几分焦头烂额来。
“年年,”盛惜时叫住了她,:“今天发生太多事情了吧,你一直应对得很好,就算是你也会疲惫吧,可是我作为师兄,却躲在你的羽翼下……”
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对我感到厌烦吧。
不知道那个时间界限,却还是贪恋在你身边的时间。
她听着盛惜时的话,只是摇了摇头,阻止了盛惜时说下去。
“不,没有啊,也是因为师兄我才走到了这里。”
才触及到了一切的真相。
今天的确发生了很多事情,可绝对不及疲惫,年年摸着自己的脖子仰头回忆着今天发生的一切。
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可为什么脑袋里就像蒙上了一层雾色模糊不清。
年年抬步向着主厢房走去。
一出御灵观,便被偶人太监推进了传送阵,进了羽城——
被常统事拦住,颇为礼貌地带到城主府做客。
他们陈述了来到羽城的理由,却发现这里风平浪静没有他们的用武之地。
见过城主之后便在厢房休息,写了信……
之后便被侍从通知带去参加夜宴。
正当此时,他们原本要在此厢房门口分别,年年却将盛惜时直直拽进了她的房间。
只见余年年反手便将一张黄符贴上了门板,才抬起眼眸看着盛惜时说道:“有问题。”
贴上绝对域的黄符,年年顿时觉得耳目清明了许多。
今天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独独是一些片段很模糊。
恰恰是进城之后,他们看见了什么,以及,进到城主府发生的一切都落不到实处。
年年覆手便从纳戒中抽出了一张黄符,两指捻着置于眉间,那双冷茶似的眼睛此刻染上了火一般的战栗,如同是一只嗅到了鱼腥似的猫儿,眼神灼灼充满了势在必得的野心。
“回真破妄明镜痕,洗净吾身邪魔尘。”
她指尖的符纸在空中被淡蓝色的灵火吞噬,一点一点的化作了尘埃。
被雾气蒙住的记忆悉数浮现了上来,当然包括那段明厅之中,那个美艳至极的容颜,勾着纯红的嘴角,吹动着一只白骨似的短笛。
诡异的模样和风回村遇到的妖僧相互重合。
年年看着眼前涌现出震惊的盛惜时,定定说道:“我们只是不能被发现已经恢复了记忆,但是,他们却暴露了他们最想掩盖的真相。”
这场棋局上坐到最后才是赢家。
而他们早早地就露出了马脚。
“那只短笛和当初在妖僧手中回收的——太像了,很难不怀疑他们与魔道圣王之间的关系。”
盛惜时看着年年说道。
这正是她想说的,他们是最合拍的队友,很多想法一点就通。
“的确,”年年点了点头:“费劲心力将我们送来这楚国边境的羽城,可是魔道圣王的人,但单看城主的表现却一点都不像是知道那边的计划的样子。”
年年可没有忘记偶人话中带来的恶寒之意,让她不自觉的抖了两下。
此局,实为杀招,却设计得四面漏风,不成死局,她眸中精光闪烁,那个人,会设计出这样一个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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