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两个人没有外出,真的在西山别墅宅了一天。
陈予谦给所有佣人放了假,一整天,这栋华丽阔大的别墅里都只有他和龚承两个人。
以至于陈予谦半夜饿了,想点外卖嫌配送太慢,厨师和佣人们都放假了,只好指使自己重要的商业合作伙伴,下床裹上衣服,去厨房给自己做吃的。
餍足后的龚承格外好说话,任劳任怨地从床上爬起来,去一楼的公共厨房拿了几样食材回到楼上,在主卧配套的半开放式厨房里忙活。
计算着时间差不多了,陈予谦慢吞吞从床上爬起来,披上睡衣,晃悠着从卧室出来,在走廊上就已经闻到了食物的香味。
煎锅里的牛小排被油煎的滋滋作响,香味十分诱人,另一个锅里炒着口蘑,龚承给牛排翻完面,往口蘑的锅里放进几大片培根和洋葱一起炒,一抬头看见陈予谦走过来靠在墙边,眼睛直勾勾看着两口锅,微微一笑。
“今晚的夜宵是蒜香黄油牛排和培根口蘑奶油意面,还想吃其他的吗?”
陈予谦看看锅里的东西,想了想说:“开瓶酒。”
等他转身下楼,去酒窖里拿了瓶珍藏的红酒和酒杯回来,牛排和意面都已经出锅了。龚承还很有兴致地把牛排切好摆盘,往奶油意面放了一小簇迷迭香,撒上欧芹碎。
坐到黑白纹路的奢石餐桌边,陈予谦举起酒杯,跟龚承碰了一下。
陈予谦叉起一块切好的牛排,品尝完第一口后说:“不错,火候刚好,口感很嫩,如果你不用继承龚氏的话,也许可以去当个厨师。”
对面的男人弯起眼睛对他笑:“你的专属厨师?我只愿意为你一个人做饭。”
陈予谦笑着摇头,语气认真道:“那不行,你的水平还不够,我的嘴可是被我二叔推荐的厨师养刁了。”
陈志文品鉴美食的水平,在整个申城都闻名遐迩。陈家的合作伙伴里,有几位做高端餐饮业的老板,可都争着请陈志文去品鉴。
龚承失笑,一只手放下酒杯,顺势就摸上陈予谦放在桌上的手,拢住它摩挲着说:“那还是算了,要我真的是个水平一般的西餐厨师,哪里还会认识你。”
他语气促狭地说:“哪里还能跟荣鑫集团的陈总睡到一张床上。”
陈予谦觉得好笑,放下翘起的一条腿,在桌下踢了踢龚承的腿,学着他的语气地说:
“不啊,你这张脸还是长得可以的,万一在大街上打个照面,我就看上你了呢?”
龚承顺答如流地接道:“然后被你包养几个月,被玩腻了就拿上分手费走人?”
陈予谦难得从他的话里听出醋味,眼中闪过一点惊奇,打量对方几眼。
他还以为龚承是真的不在乎他身边有其他人,对龚聿那么大意见,只是因为影响到了自己的利益。
他没有接话,眼睛盯着龚承看,龚承后知后觉刚才那句话里不自觉带上了醋味,脸上一闪而过的窘迫,垂下眼睛不跟陈予谦对视,掩饰性地吃东西。
陈予谦顺势吃了几口,深吸口气,蓦地放下叉子,把被龚承握住的手抽出来,按在男人骨节分明的大手上,语气认真问道:
“你想断了吗?”
“我们这种,可以说见不得光的关系。”
龚承蓦地抬眸看他,眼底一片深沉。
餐桌上两道极有重量的视线交汇须臾,陈予谦的眼神很认真,没有任何玩笑试探的成分,所以龚承沉默了,复杂的情绪在胸口激荡,通过眼神泄露出来。
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垂着眼帘,盯着陈予谦按在自己手上的手背看,说:
“其实我想过。”
“在你准备和龚霁川合作……之前。”
陈予谦眼神闪烁一下。
他并不意外,不管是在他决定跟龚霁川合作之前,还是之后,龚承想过要斩断他们在交情外延伸出的**的枝蔓。
因为陈予谦也一样,也想过同样的事情,甚至决定跟龚霁川合作时,他就已经做好跟龚承的关系倒退回本来有点交情,但不多的程度,让那些纠缠暧昧,眷恋的时光都留在过去。
这是他们第一次产生根本利益上的分歧,他知道龚承不会让步,而他也不会后退。
这个能让陈家更进一步的机会太难得了,一旦错过这一次,陈予谦预计自己要再等五年,甚至更久,付出的精力和资源更是成倍增长。
他等不了,陈老爷子也等不了。
机会就在面前,为什么要等?
抓住这次机会,陈予谦要面对的唯一问题,不过就是龚承。
消息真够快的,陈予谦看着本该在千里之外的青城出差的龚承,一把推开车门,长腿一伸踩到地面上,从车上下来,一双灰色的眼睛死死盯着他,近十级台阶,两步就跨了上来,站到陈予谦面前,比起常人高挑的
他什么话也没说,见了陈予谦刚签完合同,还算熟悉的合作商也没打招呼,一言不发,伸手一揽,或者说强行按住陈予谦的肩头,要带他走。
合作商和其他人一愣一愣的,没反应过来,陈予谦给了秘书一个眼神,跟龚承上了车。
等车门关紧,车内变成一个私密的二人空间,明明开了暖气,气氛却压抑冰冷到几乎凝结。
听见副驾安全带插好的声音,龚承一脚踩下油门,车速飙升,驶入冬日昏沉暗淡的暮色中。
他开的很快,但被车内导航提醒两次超速后,降下一点速度,没再超速。
生气,但还有理智,陈予谦判断完毕,稍稍放心,后背贴住椅背,想扭头看一眼龚承的神色,又觉得这个动作隐晦有一点越界的意味,克制住没有动,静默平视前方。
一路安静,无人开口。这种情境里陈予谦也没有心思再想其他事情,心里默算了下龚承从青城飞回来,开车到这里的时间,倒推他最晚得到消息的时间,得到一个意料之中的结果。
龚承不开口,他也不说话,车就这样行驶在路上,没有目的地疾驰。
陈予谦实在无聊,闭着眼睛不自觉睡着了,等他一觉睡醒,天黑了,一看时间,龚承已经开了快三个小时。
三个小时的车程……
龚承是要把自己带去哪里……
陈予谦沉默望着窗外陌生的道路,直到一座标志性建筑的一角出现在他眼前,座椅因为他直起身的动作下陷,陈予谦望着近在咫尺的跨江大桥,感觉自己在隔音性极好的车里,已经听见夜色中奔腾的浪涛和凛冽风声。
过了桥,他们就跨城了。
陈予谦扭过头,刚要开口,被猛晃一下——龚承没有上桥,打了半圈方向盘,拐到江边都没有路灯,一片黑暗的小路上,熄火停车,下了车。
陈予谦看着他这一系列带着情绪的动作愣神,反应过来车外是什么地方后一惊,刚解开安全带,副驾的车门被从外面拉开,刺骨的江风猛然窜入,冰刀子一样刮着陈予谦的脸和脖子,冷得他一激灵。
他被龚承半拖半抱弄下车的时候,真忍不住想有什么事不能在车上说吗,这么冷的天站在江边吹冷风,是有病还是演电视剧啊。
但龚承没有跟陈予谦“说”的意思,动作直接干脆地把他强抱着到江边,抵在江边的护栏上,背后就是汹涌湍急,在夜色中泛着星点苍白的江涛,扑上脚下石砖的江水浸湿两人的鞋底,寒凉潮湿的水汽顺着裤筒蔓延,腿脚迅速流失本就不多的温度,冰寒刺骨。
陈予谦这会儿根本感受不到这些,在深沉夜色中如亮星的眼睛盯着近在咫尺的男人,惊讶的情绪已经被收好,眼神淡漠,口齿清晰地说:
“杀人犯法。”
龚承怒极反笑,咧开嘴角笑着说:“我把你推下去,我也跳下去。”
“算殉情——”
他欺身压下来,掐住陈予谦的下颌,狠咬他这张薄情的嘴唇。
陈予谦被他咬疼了,毫不示弱地张口反咬回去,嘴里的血腥味更浓一层,两人含着血撕咬对方,唇齿纠缠。
陈予谦不太想回忆那天后面发生的事。
江边太冷,车座太硬,两者加起来,陈予谦上次生病都是好几年前的事情,回去的路上就发了烧。
他不想跟龚承待在一起,想打电话叫秘书来接自己回去休息,电话还没打通,手机就被龚承一把抽走了,再后面的事情陈予谦没印象了。
昏昏沉沉烧了两天,等他睡醒的时候,头脑还是沉重,也不想睁开眼睛,下意识从被窝伸出一只手,去摸床头柜上的手机,没摸到预想之中的手机,还没发现床头柜材质不对,他不是在西山别墅时。
一块冰凉的东西贴到陈予谦胡乱摸着床头柜上的手背上,冷刺得他一下清醒,睁开眼睛。
窗帘拉的很紧,没有一丝光线透进来,室内昏暗,龚承就坐在床边,静静看着整个人缩在被窝里的陈予谦,把手机放到他手边说:“找手机?”
记忆慢慢回笼,陈予谦默不作声地把冰凉的手机拿回被窝里,眼睛还盯着坐在床边的男人。
龚承给他倒了杯温水,看着陈予谦半坐起来,捧着水杯小口喝,给他测了体温,测温枪显示的温度说:“退烧了。”
“你烧了两天,饿吗,想吃什么?”
“……”
“什么?”
陈予谦说了什么,龚承没听清又问一遍。
“……”
这回听清了,龚承脸色平静,连眉毛都没动一下,自顾自说道:“粥还是面?”
陈予谦闭眼,不想理他,直接躺了回去。
龚承看了他几眼,也闭了闭眼,喉结上下动了几下,又开口轻声问道:“你想吃粥还是面?”
被窝里安静几秒。
“面。”
陈予谦刚想说要加急配送,他马上就要吃,听见关门声,心想不说,龚承也会让人马上送过来,就安心等着了。
没过一会儿,龚承推开门说,面好了。
等陈予谦坐到桌前,才发现龚承没给他点外卖,亲自下厨煮的一碗面。
珐琅高白瓷,厨房的佣人平时用来盛甜汤炖品的汤碗,现在盛着一碗普通家常的鸡蛋面,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但是这碗面看起来很好吃,淡白黄色的浓汤,点缀着几颗嫩口青菜心,面上盖着一个煎荷包蛋,光是看着就能想象到饥肠辘辘时,吃完这样一碗鸡蛋面,胃里那种温暖舒服的饱腹感。
陈予谦盯着煎荷包蛋上的口感香脆的焦边,微微出神。
他小时候放学回家,陈老太太懒得炒菜做饭,晚饭就煎两个鸡蛋,下面条吃。
也是这样的鸡蛋面。
坐在对面的龚承盯着他,看着陈予谦拿起筷子,把盖在面上的荷包蛋按进汤里,让它浸满咸香的汤汁后,夹起来,低头咬了一口。
“在你准备和龚霁川合作……之前。”
龚承说完那两句话又沉默了,陈予谦低着头没有看他,转着叉子卷起一口裹满奶油酱汁的意面。
安静,还算轻松的气氛中,龚承看着陈予谦低头吃东西的样子,一时忘了自己那些辗转反侧,心情沉郁的不眠之夜,心里,眼里,都只剩下眼前这个人。
算了吧,他对自己说,他想要那些东西,就给他好了。陈予谦上了龚霁川的船,也等于是上了龚家的大船,对他来说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和可操作空间的。
龚承垂眸,深吸一口气,抽出被陈予谦按在桌上的手,用手指分开他的指缝,十指相扣,望着抬起头的人说:“想过,想完的结果是……”
“除了你,我这辈子都不会再为其他什么人做饭了。”
所以,他认了。
听出这层意味,陈予谦慢慢抬起眼睛,望进那双烟灰色的眼睛里,视线下移,落到桌上两人相扣的手上。
他天生就不是那种会用语言表达情感和想法的性格,所以现在心里复杂的情绪如潮水般涨落,说出口回答龚承的话却是:“我不会让你吃亏。”
争抢本该属于自己枕边人的东西,有什么意义。
龚氏的股份再值钱,对陈予谦来说也不过锦上添花,他看重的是扶龚霁川上位后,陈家能得到的东西。
多适合谈情说爱的氛围,陈予谦一开口,龚承就觉得自己现在是西装革履坐在谈判桌前,而不是刚跟人滚完床单,满身新鲜的吻痕和红印,跟情人在深夜填饱肚子。
陈予谦看着龚承对他露出一个包含无奈的微笑,叹口气,开口道:“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语气很难不听出一股幽怨。
陈予谦眨下眼睛,想了想,拉起跟龚承相扣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重复一遍刚才的话:“我不会让你吃亏的。”
他看着龚承的眼睛,嘴角弧度上扬几分,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对他说:
“我知道,你才是那个会站在我身边的人。”
补完字数了
晚安[红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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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新增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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