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云片被染上粉色,模糊的边缘镶上微末的金,钟时瞧了一阵,冷不丁道,“行啊,面聊。”
“给你半个小时,滚回学校。”
褚知浪卡了一下,又说,“哈?我今天都不学了还去?”
他试图挣扎:“那,我还得把人送回去,是不是,胡钺家跟咱学校是两个方向,半个小时,这时间也忒赶,小钟老师,通融通融么。”
少年闲散的尾音拖长,带上几分求饶的意味,但可惜钟时不吃这套,他举着手机从旁边两元店拎了两支水笔,黑色的,无情地丢下两个字,“随你。”
挂电话前,褚知浪还听到对面那句四块钱直接扫,“……”
酒馆的小包厢里,昏黄的灯光下,被挂断的手机屏幕露出原先的聊天页面,这人问他什么,除题目外,都是冷漠的‘有事’两个字打发。
哦,还加一个问号。
找他三回能有两回得到这个回复,褚知浪笑了下,屈指敲敲对面人的头像。
这人还真是无情。
包厢桌子上的酒瓶横七八竖,憔悴的人已经喝断片了,他扔开手机去收拾,从那一堆酒瓶里翻出那个还在播放跑酷狂想曲的手机。
手指点了下,那些跑动声和风声就停了。
胡钺毫无动静,经过刚那一遭,卖惨是没戏了,送人回家这种事只能他自己来。
等他打好车把人送到公寓,离约定的半个小时还剩两分钟,赶是赶不上,他只能跑去秦记买点夜宵。
钟时偏好秦记的菜式,之前点过好几回。
菜单上的甜品五花八门,他挑了个经典款,手里的糕点粉嫩,他越看越满意,“会吃草莓糖,应该也能接受粉色?”
“唉,系统,你那儿有啥,嘶,那个词咋说来着,人物喜好表?”
脑海里毫无回信。
他耸耸肩,这系统除了会扣他运气值以外,没有任何用处,甚至还是单线联系。
天边的霞光渐渐转为暗红,教室里的最后一抹橘金偏转,离晚自习还有半个小时,隔壁高一教学楼的喧闹声越过上空,从被打开的窗户飘进来。
面对放假,高三要比他们内敛些,这个时候还在教室的人不多。
趁着人少安静,钟时打算写完那最后一道难题,手里的草稿纸刚写完一张,耳边突然响起一道电子音。
“尊敬的宿主,您的主系统已上线。”
声音如同机械般,毫无灵魂,也不活泼,明显不是像素小人。
他微微拧眉,蓝光虚拟屏上弹出一个全新的蓝色聊天框,与那个被镶在桌面的次系统聊天框并列,而系统助理的聊天框是透明的,位于最上面。
蓝色框似是不稳定般,时不时闪过几道紊乱的条杠,上面只有几行字。
“……,五百…”
“……你……”
“……喜欢吃?”
钟时:?
乱码?
他手指轻触上去,蓝色的聊天框不可移动,仿佛焊在屏幕上。
“主系统?”
课桌上的草稿纸堆起来,他撑着脑袋侧头,冷冽的目光落到蓝屏上,几道雪花条闪烁了下。
接着一条鲜红的消息弹出,提示消息发送失败:您当前联系的对象已不在服务区。
钟时:……
“系统助理。”
他重新拿了张草稿纸,把在睡觉的像素小人喊出来询问,“系统不稳定,我这边虚拟屏卡了。”
“别偷懒,定期杀毒。”
小人拖着长到脚边的双马尾,满脸带着被强制唤醒的困倦,边打哈欠边道,“哪有卡?”
它趴在聊天框上到处敲敲,仿佛看不见般忽略那个蓝框,只挪着上面两个框来回换几次,最后伸脚踹了好几下,“没问题啊。”
“宿主,你最近是不是学习太累了?劳逸结合,别太辛苦……”
小人被吵醒的牢骚就没停过,折腾了一圈,累得靠在红色聊天框边,长长的马尾堆在身后。
那蓝框像是感知到般,渐渐透明起来,任由头发穿过。
见状,钟时唇线抿直,系统助理看不见主系统?
他问:“主系统什么时候上线?”
小人的说辞一如既往:“宿主,由小说为蓝本创造的世界大多被分类到偏远枢纽,而我们这在最边上,离系统中枢很远。”
“就连我,当时都跑了好久才过来。”
“主系统可能还得,再等等?”
它昂头说。
“嗯。”
“你再催催。”
钟时神色淡淡,直觉不要把过多信息告诉系统助理。
他跟系统助理的合作,本质上就是交易,双方都会留一手,就像系统助理不告诉他为什么主角攻受提前有交集,而拥有大纲的它却不知道一样。
他把虚拟屏关了继续算题。
班上人渐渐多起来。
褚知浪进教室的时候,宋趣还坐在他位置上跟钟时讨论题目。
草稿纸上的曲线飘成连绵山峦般,一个个熟悉又陌生的字母和数字见缝插针,几乎填满了整张纸。
那是道填空题,问的最后的求值。
宋趣还在算,又小又圆的字迹围着钟时那锋利的字打转,他啧了声,敲了敲课桌,打断还在埋头算题的两位Beta。
“答案等于一。”
熟悉的声音沉闷,听上去添了几分冷淡,钟时抬首,人正低头瞧他。
微微下压的眉,好似带着几分不虞,但很快又被人掩饰下去,宋趣抬头只见人神色平淡地站边上,便笑笑,“浪哥,借用一下位置,马上就好,再给我半分钟……”
手里的笔没停下,那道题经由跟钟时一讨论,思路已经很清晰。
他将最后一个数字代进去,手速极快地在纸上计算,最后算出答案为,一?
顿住,他猛地抬头,惊讶说,“可以啊浪哥,跟着钟时学一周,连竞赛题都会写了!”
褚知浪谦虚一笑:“应该的。”
钟时扯了扯嘴角,无情揭穿,“瞎猫撞上死耗子,猜的。”
宋趣摇摇头,格外老练,“话不能这么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
他卷着草稿纸举过去:“敢问,您是怎么猜出来的?给我们分享分享。”
“那简单,这种题,百分之一的概率最后结果是一,填上就行了,都不用算。”褚知浪随口就来,“你看啊,答案要真是一,那不就白拿分么。”
宋趣:“那要不是一?”
站着的人一耸肩:“那也不亏,本来就不会,你只是失去了你该失去的分数,同学,该看开的时候就看开点,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你时哥,天天考七百,你有不会的题,那不正常吗?”
钟时:“……”
宋趣:“……”
“人嘛,要豁达点,好了,别占着我位置,该干嘛干嘛去。”褚知浪挥手赶人。
等人抱着写完的草稿纸离开,班上人挺多,他干脆喊着还在收拾桌子的钟时去走廊,“走走走,别管这些。”
“?”
这人手上还拎着秦记的包装袋,钟时瞧了眼冷道,“怕在班上解释丢脸?”
“是是是,给我留点面子。”
褚知浪拽着人到连廊边,外面的天色昏暗,蓝色玻璃映着灯光,临近上课,这边没什么人,他拆开袋子。
里面是一个模子成型的五块桃糕,糕点呈花瓣形,每个上还刻了条红丝,正中间一块是白色的花心,整体是仿五色碧桃的款式。
“尝尝,还热乎,特地拐去秦记买的。”
糕点小,还没半个巴掌大,他一手端着包装盒,另一手叉了块递过去。
钟时接过,糕点入口微甜,桃花香偏重,中间的红丝是草莓酱,味道不错,但他吃了两口就有点嫌腻。
“咋?不好吃?这不,味道还成。”褚知浪也塞了块到嘴里,边吃边评价,“就这么几块,这一小盒,我刚到手的钱就没了一半,别浪费了昂。”
“……”
瞧他连吃两块不带停的,还有上次那腻死人不偿命的七彩糖,钟时觉着,恐怕不是浪费。
他放下叉,淡声,“说正事。”
“到底什么情况?”
“哈?……也没啥,那两闹分手呗,我们正劝着,当兄弟的,哪有劝分不劝和的,我们总不可能真看着他们以后就这么老死不相往来……”
蓝色玻璃正对外面的操场,褚知浪解释,“听王痧说,他两一见钟情,当了几个月的表面兄弟就在一起了,到现在都快三年。”
他是高三才转过来的,王乐比他大一届,自从那家伙找了个高匹配度对象后成绩一路高涨,最后靠自己考了个国外名校,可把他爹嫉妒得眼红。
四处打探,最后送他来林安,试图靠这浓厚的学习氛围感化他那狗屎一样的成绩。
当时他突然转进五班,最开心莫过于王痧,那时候李扬跟胡钺已经在一起,三人出行,总有人当电灯泡,现在他一转过来,王痧立马跟着他混,独留那两小情侣自己玩。
“那两也不是什么随便的人,三年的感情哪能说舍就舍?现在这么耗着,无非是想要个台阶下。”
临近上课的点,路灯下的操场偶尔还会跑过零星几个学生,钟时撑在栏杆上,侧头,“他不是不说吗?”
他指的是胡钺。
“在有对象的前提下,擅自去匹配,事后还不跟对象解释,你觉得有劝的必要?”
换言之,这跟渣男行为也没差。
冷冰冰的语气让褚知浪笑了下,他也单手撑着,侧身靠过去说,“你在给李扬打抱不平?嘶,还以为你跟他们不熟,这事你压根就不会表态,想不到啊,我们小钟老师还是比较乐心肠滴。”
“不愧是我的好兄弟。”
这人边说边搭上手,那双星眸盛满笑,映着窗外的漆黑以及点点灯光。
钟时撇过头:“不熟,实话实说。”
褚知浪笑笑:“这行为确实不太道德,事先说好昂,我不是支持这类渣A行为,……主要是吧,他这事确实有内情。”
钟时:“有内情就可以不长嘴?”
“那不是,……他得保密吗?”
褚知浪咳了声,见附近没人便倾身过去小声说,“这个匹配跟信息素匹配不是同一个。”
他点到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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