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进斗金是一家网吧，就在他们学校后街。
从能吃是福那家自助餐右拐进狭小的矮巷，走几步路就见一个楼道口，从这上去二楼就是网吧。楼梯口坐着一个大爷，专门守着是否有校领导靠近。
这大爷听说是隔壁能吃是福的厨师，过来兼职的。
路过的学生还能对当天的菜略提意见。
钟时是过来找人的。
适才林可写题写到一半忽然收到条语言消息，那头哭哭啼啼的，林可在电话里安慰了好一会儿，转身就出了教室。
钟时察觉到这点异常，也起身跟了上去，称自己去校外买东西。
林可并未起疑，她急着找人。
两人一起走出校门，钟时转头在旁边两元店拎两只红笔的功夫，林可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眉心一拧，在心里道，“系统，定位任务目标。”
眼前的虚拟屏一闪。
“宿主，任务目标林可在日进斗金网吧，任务目标褚知浪距您还有五米。”
褚知浪？
听到这个名字，钟时眉头拧得更紧，这么巧合？
“请宿主尽快完成支线任务。”
钟时没说话，推开两元店的玻璃门，刚停雨不久，雨珠断断续续地从头顶的铁皮棚上滑落。
两元店边上就是那家能吃是福，钟时将红笔揣进外套口袋，踏着一路潮湿，往网吧走去。
傍晚的天色昏暗，矮巷的路灯将他的影子拽得狭长。
“钟时！”
身后的压着燥意的嗓音传来，接着一股力道猛地扣住他手腕，钟时侧头，凉声开口，“为了你那不入眼的成绩，阿姨都找上我了，你觉得很荣耀，327？”
上次月考，这人才考了三百二十七分。
褚知浪仿佛被刺到，压着的那股燥彻底爆了，语气瞬间冰冷，“关你什么事？”
“你有什么资格答应。”
“年级第一这么闲？还有空管我吊车尾什么成绩，你要不也开个班算了，我们一中成绩不入流的可多的是，昂，钟老师？”
他冷笑。
手腕被捏得发痛，钟时压眉冷嗤，“你不想学就自己去回绝阿姨。”
“把我推出来算什么本事。”
他赌的就是褚知浪跟父母关系好，不会完全驳回父母的意见。
“你！”
钟时眼一撇：“松开，我没时间陪你在这打架。”
说来也是神奇，去年秋天他两打架是在这个地点，第一次见面也是在这个地点。
显然，褚知浪也想起了那件事，上次这个地点，这人翻墙出来撞见自己打架，坐在墙头瞧了好一会儿，直到对面动刀子才跳下见义勇为，完事还摆摆手没事人一样走了，他当时还感慨这人可真潇洒，谁知道第二天就被喊到教务处写检讨，以聚众斗殴的名义。
这件事从头到尾只有他，钟时，还有对面被打的那群人知道。
谁举报的可想而知。
总不能是外校那群渣渣举报到他们教务处吧。
更别说，事后他还找过那些人，没人承认。
只有钟时从教务处离开的身影。
“你还敢提这事？”褚知浪眸子里一片暗色，说话带刺，“怎么，年级第一嫌打架丢脸了？”
“教务处的空调吹得舒服吗？”
“一般。”
钟时抬头，丝毫不落气势。
细碎的光撒在那双冷漠的凤眼里，很是漂亮，褚知浪却没心思欣赏，他嘴角噙着丝嘲意，嗤道，“姓钟的，人还是得要点脸！”
“头天跟我打架，第二天就举报我？呐？事儿可不是这么办的。”
那写到手麻的八千字检讨现在还在年级主任办公桌上。
钟时很无情:“关我什么事？”
闻言，他脸上的嘲讽更甚，这人永远都是这样，什么都不在乎，成天跟个化不开的冰山一样。
“遇上你，算我倒了八辈子霉。”
他锋利的眉紧锁，头一回算得上冰冷的目光落到钟时身上。
像是感受到那股冷，钟时彻底失去耐心，直接甩开他，“我没举报，信不信由你。”
他去教务处也是写检讨。
Alpha拽得死紧，他使了些力甩开，惯性下褚知浪的手臂被甩到路灯上，哐地一声。
褚知浪也是够皮糙肉厚的，在他的心理预期中，这点小伤不足为惧。
然而在钟时那冷淡的目光下，另一只手却快过脑子直接捂住那只被撞的手。
褚知浪低头，瞳孔地震，“？”
钟时也没料会这样，低头瞧了眼便移开目光，“力道大了点，抱歉。”
气氛顿时缓和下来，褚知浪第一次觉得，这人真有礼貌。
但，“我没有……”
“这，”他看了眼自己那条擅自行动的胳膊，啧了声，“这点小伤，我……”
还没说完，钟时就像他自己所说的没时间，转身就走，只留下一句。
“外面太乱，阿姨不放心你一个人孤身离家。”
这也是除了任务外，他愿意帮忙的最大原因，一位母亲的不舍。
在那些循环里，钟妈妈问他最多的问题就是，你想考什么学校？
想拥有什么样的未来？
这个时候，这个年纪，大概谁也说不明白。
但他被困在循环里，没有未来，连一点可能性都看不到。
所以每次钟妈妈问的时候，他都只能回，随便。
他借着上楼的功夫回头，灯下的Alpha安静地站着。
捂着手臂，垂着眸子，站在灯下低头一动不动。
……
钟时上二楼找了一圈，最后在小天台找到林可他们。
说是小天台，其实只是周围餐馆的顶楼，灰色水泥地，地面还有水坑，几张纸散落在上面。
听到动静天台上的四人回头，王痧还有些疑惑，“钟时？”
他身后，林可蹲在墙边，眉眼间压着怒意，手上却还在安抚旁边的那位，那是个Beta女生。
钟时收回视线点头，捡起脚边的碎纸，上面写着：空间向量与立体几何基础版。
完整的一张纸已经四分五裂。
他草草扫两眼，这与之前林可桌上的那份资料整理思路一样，显然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身后再次传来脚步声，褚知浪一口气从楼下跑上来，见他站在门口也没说什么，只是离他远些，转头连忙问王痧，“什么情况？”
刚在楼下还收到了来自王痧的夺命连环call。
王痧将手机揣回兜里，摊手，干脆一视同仁拉着两位一起到角落里，掩着手小声解释，“这位同学，嗯，疑似闹分手。”
“下午放学那会儿突然杀进网吧，手往桌子上一拍！好家伙，那气势我还以为是捉奸呢，谁知道是来要什么资料的。”
褚知浪垂着眼，看也不看钟时，“然后？”
“然后她就跟她对象出去了，后面不知道怎么就哭起来了。”
“我想了很多办法，嗯，安慰不了。”王痧一耸肩。
钟时低头瞧向他另一只手里的空矿泉水瓶，里面被塞了好些细碎的纸片，上面基本是笑脸，某个知名黄色表情包。
“你，用这个安慰？”
王痧有些意外他会搭话，本来拉着他过来就是顺带的，“是啊。”
“我特意找网管打印的，用的还是浪哥的名号。”王痧说着又从口袋里掏出剩下的纸，“还没剪完呢，诶，你们这什么眼神？想象一下抽签的场景，你们从这么一个透明的瓶子里抽出这么滑稽的笑脸，不好笑么？”
“亏我还特地手写了几张塞进去，呐，特等奖。”他摇了好几下瓶子，将被塞到里面的纸条翻上来，一个长得奇形怪状的椭圆笑脸印在上面。
褚知浪拎着那个瓶子瞧了好一阵，然后自顾自地开口，“可能不是表情包的问题，你画的还不够怪，你这样，在上面画点棱角，”他比划了下，“或者尖刺，看起来就像椭圆的海胆，谁看了不笑？”
王痧：“有道理！”
钟时及时拉回话题：“……这是重点？”
“哦哦，是这样的，本来想让李扬去安慰一下，但是嘛，那小子钟情专一，他说，他只安慰他对象。”王痧叹气。
“我尽力了。”他举着瓶子幽幽开口。
褚知浪嗤了声，指着自己，“你觉得我会？”
“咱认识这些年来，你见我安慰过谁？”
闻言，王痧又将视线投向钟时，颇有些病急乱投医地开口，“那，钟时？”
“……”
大概是又多了两个陌生人的缘故，那位Beta女生的哭声渐渐小了下来，钟时走进还听见她断断续续跟林可小声说，“对不起，他把你给我的复习资料撕了 。”
“我本来想找他要回来的……”
钟时从地上捡起几张还算完整的纸递过去，蹲下开口，“如果有备份的话，撕了也就撕了。”
“不好的关系，结束是好事。”
那个Beta女生是一班的，林可的发小，叫涂瑶瑶。她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说，“就是没有备份。”
钟时：“……”
褚知浪见缝插针，侧头跟王痧说，“看来他也不会。”
王痧附和：“看来钟学霸也没对象。”
褚知浪无端沉默了。
林可一边安抚人一边说：“撕了就撕了，知识点都在我脑子里，再给你写一份就是，就当温习一遍。”
这段时间她忙着复习，也没怎么关注涂瑶瑶的感情，对于眼下的情况不甚了解，只知道是那个渣A匹配度的问题。
涂瑶瑶跟那个Alpha分手的原因很简单，Alpha得知自己有一个匹配度百分之八十的Omega，瞒着她跟那个Omega接触被她发现，事后还死不承认，涂瑶瑶干脆提出分手，但Alpha并不同意。
这么吵了近半个月，期间Alpha与那个Omega就没断过，最后涂瑶瑶受不了了直接单方面宣布结束，这次是来找Alpha要回自己的东西，林可熬了好几天才给她整理出来的复习资料。
“那些礼物给了就算了，这东西是你给我的，我肯定得要回来的。”涂瑶瑶抱着一堆被撕碎的纸屑，说着又开始哭。
林可也知道，虽然他们才谈了半年，但耐不住涂瑶瑶是个心软的，那个Alpha一找她哭诉缺什么她就买。
“但我好没用，只要到了这点，其他的资料都被他给了那个Omega，还是你熬夜手写的，呜呜呜……”
“……我当时相信了他说什么跟我考一个学校的幌子，呜呜，都没敢告诉你……”
林可捏紧了拳头：“这人可真优秀！”
褚知浪骂了句：“艹。”
“极品啊！”李扬咂舌。
王痧狠狠唾弃一声：“简直是渣A！”
钟时从口袋里拆出一包纸巾，沉默地递过去。
涂瑶瑶缓了下，接过礼貌道，“谢谢。”
林可给她顺了顺头发，直接说，“你先回去休息，我帮你请假，剩下的我去要回来。”
“我们的东西，我宁愿烧了也绝不便宜那个狗东西！”
她目光坚定。
王痧一拍手：“对！”
“等着，我们先去找人。”说着拉上李扬跟褚知浪就走。
三人的身影远去，钟时回头瞥了眼，复而又低头帮忙收拾地上的碎屑。
涂瑶瑶家离学校不远，两人把人送回去，林可便迫不及待折回。
“那个人渣不爱读书，根据瑶瑶的说法，不出意外这时候还在网吧周围晃荡。”
“而且那个Omega好甜食，那人渣为了讨好她出没奶茶店的概率很大。”
林可一路都在分析那人所在，末了还对钟时说，“时哥，你以后绝对不能找Alpha，没有丝毫保障可言，而且大多Alpha人品都不咋地，一旦有了匹配度高的Omega立马就抛弃原配。”
“而且！他们还喜欢拿着那些所谓的高匹配度心灵感应说事，也就骗骗你这种一看就没谈过恋爱的高岭之花。”
“你可千万别相信！”
“那个词怎么说来着，拿下你这种，有征服感？依我看，神经病嘛那不是！”
钟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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