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举计分板上的正字标记如同雨后春笋般蔓延。
秋弥的名字始终以断层式优势碾压着其他候选人。
她坐在最右一列的倒数第三个位置,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票数还在不断增加,所有人都在屏气凝神,等着一个结果。
同样受煎熬的还有秋弥,她知道这般反常的顺利必是程霂白的手笔。但场馆内,没有他的身影。
台上的唱票员从计票箱内抓出最后几张选票。
粉笔与黑板摩擦的沙沙声在礼堂穹顶下回荡,唱票员的声音突然出现短暂凝滞,之后在秋弥之下画出一笔。
几乎是同时,另一名唱票员在第二位候选人的名字后写下一笔,凑出个完整的“正”。到这儿,票数持平,最终结果就在剩下的几张内诞生。
秋弥懒洋洋地调整了下坐姿,支起手肘,秋弥懒洋洋支起手肘,仿佛置身事外的看客。她像是陪着来走个过场,结果是什么并不重要。相反,其他候选人精神高度集中,手心浸出汗珠。
等剩下的选票被秋弥包圆后,唱票员将计票箱往下掷了下,表示已统计完毕,无遗留情况。
票数呈非常诡异又荒谬的状态。
秋弥56票对41票的悬殊差距,让掌声如涨潮般漫过礼堂穹顶。少女将校服领结扶正,迎着镁光灯拾级而下。
头发梳起丸子头,脸毫无遮挡的暴露在灯光之下。
五官精致,面部流畅度极高。
秋弥调整好话筒,手撑在主席台两侧。
“大家好,我是秋弥。此刻肩上的重量,是56张选票铸成的责任碑。”
“作为新任学生会会长,我深知这份职务不是权力的冠冕,而是服务的起点。未来我将与学生会全体成员共同打造有温度、有力量的学生组织,不忽视每一份建议,不漠视每一个声音。”
“最后,请允许我以教学楼上刻着的校训结束今天的发言。不驰于空想,不骛于虚声。”
秋弥结束发言,深鞠躬后,离场。
同时,她的个人论坛更新了一条动态。
Quiver:「很荣幸与各位共渡在维拉的最后时光。」
维拉官网和官方账号上也更新了学生会会长换届的帖子,潜伏在各处的瓜友迅速集结,占领了好几个高楼。秋弥的演讲视频也自然而然地热度高涨,后面跟着个hot的字样。
程霂白略有延迟,等看到视频的时候,总观看量累积了30万次。
他边翻评论,边给钟维致电。
评论五花八门,舆论混杂,乱成了一锅粥。
在满屏"女神"、"姐姐"的浮夸称谓中,几条刻薄的恶评格外刺眼。其中那个霖城IP、ID叫"小鱼"的用户尤为显眼,正笨拙地回击着每一条恶意评论。言辞贫瘠得可怜,但那股执着的很。
电话接通时,钟维勉强睁开一只眼,视线模糊得像是隔了层毛玻璃。可当瞥见来电显示末尾那两个熟悉的数字时,他连通讯录都不用翻,直接按下接听键将手机拍在耳边。
“有屁快放。”
程霂白将手机反扣放到桌面上,电脑显示器是冷光映在脸上,他滑动鼠标:“投票跟你有关系?”
钟维语气甚至还有些失望,他翻了个身,听筒贴着耳朵。
“关我屁事。他们跟风下注,我顺水推舟而已。”
程霂白突然沉默下来,电脑画面已切到了投票统计,他指节无意识地敲着桌面:“所以你赌赢了?”
“...也不是吧,我就跟着压了秋弥,谁知他们倒戈那么快。”
话音未落,听筒里就传来忙音。
钟维手臂一扬,手机落在角落里,扯过被子,又睡了。
维拉上下,有人欢喜有人愁。
赌赢的人喜笑颜开,连带对秋弥都有了几分笑脸,就差喊出来财神爷了。
秋弥或许是没时间关心这些。
因为她刚上任,就要梳理前会长遗留的问题,其中有几项是反馈无果几次后搁置至今,时间跨越较大。
除此之外,学生会内部也四处漏风,小团体不断。
秋弥转学生的身份无疑是尴尬的,又加上她缺乏经验和资历,立足和立威又成了迫在眉睫的事情。
秋弥坐在圆桌的中心,其他位置由职务和资历排序。
方悦可坐在她的左手位,她是纪检部部长,面前摆了本黑皮笔记本。
学生会例行会议结束,小团体间井水不犯河水,散向各个角落。
说是开会,也可以是秋弥单方面的独角戏,除了偶尔得到几个回应外,再无其他。
想要彻底整改,就要先从程霂白在职时,未得到妥善处理的问题入手。秋弥从头到尾翻看了工作纪要,怎么看也不像是不能解决的。
反而像是主动而忽视,而移交下任会长。
/
寒风刮过枯枝,又吹起几片落叶。
天际不见一颗星,到处都是寂寥。
便利店的自动门开合的瞬间,冷气和灯光一同泄出。
货架商品摆列整齐,微波炉在一旁工作。营业员机械般的声音响起,屏幕的蓝光映射出她疲惫的神色。
玻璃窗外,城市像是怪异的怪兽。
一边从是高档写字楼打卡离开的人们,一边是光鲜亮丽走向商业区和酒吧街的男女。
秋弥手里握着热牛奶,她晃动吸管,手机进了新消息。
上一条还停留在17:30分,周予深的主动问候,接下来就是她相约在此。
18:06,周予深回复了。
周予深:「我马上到。」
秋弥回复了个卡通小猫点头的表情包:「好。」
“秋弥。”
周予深一路过来吸引了不少视线,他生得白净,是温润如玉那一挂。看起来不具有攻击性,但始终与外界形成了一道屏障,阻止了些不自量力的靠近。
“还没有当面跟你说恭喜。”
周予深落座时羊绒大衣滑落椅背,惊起一缕沉檀香。秋弥垂眼望着瓷杯里剩余的牛奶,指尖传来余温正从杯壁悄悄溃散。她侧过脸笑着说:"现在也不算晚。”
周予深唇角勾起笑,慢条斯理地推了下镜框。正欲回答,店内的咖啡机骤然响起嗡鸣声,等声响消弭,他继续道:“你问的事..学生会的内部决策,我是编外人员无从得知。”
“不过霂白,总归有他自己的考量。”
秋弥的指甲在杯沿磕出轻,她沉思片刻,余光见到周予深抬起那只带着腕表的手。夜己深,她知道问不出什么,便起身告别。
从便利店出来,外面地温度又冷了几度。
秋弥搭乘末班车,到家时刚过22:00。
给x发去了消息,便没有在看手机。
秋弥的发言视频发酵了一段时间后,观看量已突破50万,底下的恶评被删的干净,即使新发出的恶意评论,也被维拉官方账号的皮下迅速处理。
有人笃定官方账号皮下是为爱发电,舔狗做得没话说。
总有人时时刻刻带头引起舆论,势必要跟秋弥过不去。
这会儿开始出现质疑的声音,淹没了评论区。
秋弥关掉视频,滑到微信,点开和x的聊天。
x:「你们维拉学生会自己的事我怎么查?」
x:「话说,你不应该近水楼台先得月?」
Quiver:「少扯,能不能查?」
秋弥转着手机,手机振动,来了新消息。
x:「行,等着。」
聊天终止在此,秋弥熄屏,手机连接充电器后,她拎着毛巾去了浴室。
浴室内升起热气,墙壁上挂满了水珠,她隐入水中,像搁浅的鱼找到了水源。
片刻后,秋弥坐起,大口呼吸。
刚刚的瞬间,她在想不如死掉好了。
沐浴完,秋弥单手擦掉镜子的水雾,没什么血色的脸浮出来。
她抬起左臂,几道旧疤已发白,一晃而过。轻轻拂过,这里发痒发痛,她不堪的回忆。
/
周一,阴天,维拉。
新官上任三把火,学生会处在焦躁、随时爆发的阶段。
秋弥高马尾,制服上衣的扣子紧扣至雪白下颌。
她坐在会长椅上,双肘撑在桌面上,双手交叠,下巴搁在手背之上。
“你要废除学生会内部投票制?”
率先质疑的是方悦可,她不屑,讥讽开口。
能进入学生会都是八面玲珑的人。
在座除去主动离职的高三学生,剩下都是老人和新提拔上来的高一或高二的。自然大气不出,缩着脖子当鹌鹑。
气焰又被方悦可带到极致,秋弥调整了下坐姿,声调扬了几度,稳稳地落在在场的每个人心里,砸出一个个水波。
“不可以吗?”
方悦可也不甘示弱,紧跟回敬:“废除内部投票制?维拉百年传统要为你让道?”
“我不觉得这是在为我让道,不合理的制度还要让它遗留百年吗?”
秋弥姿态闲适,一字一句无比清晰。
“你就是想借着职务之便胡作非为吧?”
秋弥起身,走到方悦可的位置,身后围住她:“我在接任那天就说了,学生会不是权力的冠冕。而且要做到公平公正外,我也只是在上任期间,履行我的责任。”
干净利落的背景离开学生会,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一记响指挡去了秋弥的去路,程霂白明晃晃地出现在此,她距离上次见他已过去了两周。
“上来就要改革?”
程霂白身上是件奢牌的灰色大衣,里面是咖色毛衣,搭了条杏色西装裤。他身高188,身材比例又逆天,行走的衣架子,披麻袋都帅。
“怎么,”秋弥距离他几步远,答得丝毫不走心:“怕我毁了你的心血?”
他懒怠的掀了下眼皮,往前靠了几步。
“没什么心血,只是怕你摸到了些不该看的。”
“这就是你置之不理的原因?”
秋弥往后退,身后是楼梯:“我偏要看。”
/
不驰于空想,不骛于虚声。
——李大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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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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