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伽和叶敏对她这种面子上挂不住就蛮不讲理强行挽回自尊的行为都不予置评。三人来到大长老家,阿南两口子正在屋内捡咖啡豆。
咖啡果刚摘下来,不是咖啡店里卖的那种棕色的小颗粒。象是一种从灌木丛种采摘出来的浆果,红艳艳的,让人忍不住想抓一把尝尝。
多曼真从藤筐里抓了几颗,吹了吹上面的灰意思意思地干净一下就放进嘴里。象吃樱桃一样,吃了果肉把咖啡豆吐在手心里。
“好甜,摘的时间刚刚好。”她一边说一边又喂了几颗进嘴里。
阿伽看傻了:“这咖啡豆的皮还可以吃?”
多曼从筐里挑了几颗已经红得有些发黑的咖啡果鞠在手心捧给他:“甜得很,跟樱桃一样好吃,你尝尝。”
阿伽好奇的捻了一颗放进嘴里,牙齿轻轻一嗑,甜中带着微酸的汁液流淌在口腔中,还有一股淡淡的香气,味道的确不坏。
他学着多曼把咖啡豆吐在手心,问道:“那这个豆子怎么办?”
多曼一脸莫名其妙:“什么怎么办?当然是炒了做成咖啡成品啊!你再多吃一点,我今天争取把一筐炒完。”
阿伽有些傻眼,多吃一点是什么意思?不会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吧?应该不会的!
多曼没给他幻想的余地,迎着他疑惑的目光给他一个肯定的眼神:“这果子这么好吃,不能浪费,我们都是靠嘴脱壳的。”
阿伽看着手心沾着口水和果胶的咖啡豆,脸色一言难尽。咖啡豆就是这么脱壳的?他以前喝咖啡到底喝了多少陌生人的口水,再想想盛产咖啡那些国家的卫生状况,顿时觉得一股恶心感翻涌上来。
多曼看他脸色难看还好心开解他:“你也别觉得脏,我们还要再洗好几遍的。你想想猫屎咖啡,这个沾了口水的也就没那么恶心了对不对?”
阿伽面无表情的发誓:“我以后再也不喝咖啡了。”
叶敏抓了一把咖啡果塞进嘴里,见他被多曼忽悠得当了真,嘴里的豆子笑得喷了出来,跟豌豆射手似的。
阿南哥和阿南嫂是厚道人,见多曼这么捉弄阿伽,连忙解释道:“你别听多曼瞎说,这个有专门的脱壳机的,我们没买就用手一个一个挤出来的,谁会用嘴脱壳,这要吃到哪天啊!”
多曼插着腰笑得前俯后仰:“果然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人比较好骗。”
阿伽哭笑不得,咬着牙道:“你等着,我今天就跟嗑瓜子一样给你嗑一钵头,专门炒给你喝。”
多曼本想回一句:我才不要吃你的口水。但这句话怎么想怎么暧昧。她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指挥阿伽:“你帮着阿南嫂挤豆子吧,我去烧火。”
多曼用烤架烧好炭火,把烤盘置在架子上,阿南嫂把洗好的豆子铺在烤盘上,多曼用炒勺慢慢翻着咖啡豆,不一会空气中就弥漫着一股带着果味的咖啡香。
多曼把炒干的咖啡都盛在一个藤萝里晾凉,继续炒第二盘。阿南嫂用手试了试温度,觉得够凉了就把豆子倒进臼中用棒子给咖啡豆脱第二层的胶壳。
如此忙活一阵才到到大灶上用大锅正式炒。先用小火炒熟再用大火提香。多曼站在灶前熟练地翻炒着,空气中的咖啡香越来越浓。
阿伽嗅着这股浓香,赞叹地对挥汗如雨的多曼道:“你要是不当导游还可以做个咖啡烘焙师。”
多曼谦虚道:“我这就是自己炒着玩,哄哄游客,要是往外卖不行的。”
干完活,阿南哥问大家要不要喝咖啡,叶敏使劲点头:“要要要,要多曼煮。”
多曼闻言揉着着发酸的胳膊朝她直翻白眼:“我才炒完这么大一锅,让我歇歇不行么?”
叶敏摇头:“不行,你煮得比较好喝。趁着炭火还没熄,你动作快点。”
多曼骂骂咧咧拿上星期炒好的豆子去磨。
一群人围着烤架看多曼煮咖啡。阿伽习惯了按一下键就出来一杯咖啡,看到多曼拿着土质的小陶罐煮咖啡顿时觉得稀奇,还专门回房间拿相机给拍下来。
煮好咖啡,多曼捧着杯子感叹:“我可算是能歇一会了。”
阿伽试探性的喝了一口,很是意外。这咖啡香气非常好,不输咖啡店二三十一杯的咖啡。
他好奇道:“你这手是去哪里学的?学校?”
“我阿婆爱喝呀,她不教我做饭反而教我炒咖啡。我七八岁的时候就会炒了。”
她阿婆怎么着也得五六十了吧?他推算一下年代,有些不相信道:“这里七十这年代也有咖啡?云南种咖啡的历史有这么长了?”
“我也不知道,小时候记事起我阿婆家门口就有两棵咖啡树。但别处倒是没见过,大面积种植大概也是这十来年的事。”
阿伽觉得多曼一家真是有意思,她一个城里的姑娘为了挣钱跑来山里做神婆。她阿婆一个正宗的乡野神婆却洋气得很,爱喝当时还没普及开的咖啡。
晚上洗完澡端着盆回宿舍,见叶敏靠在自己床上若有所思地盯着她有些心虚,一边擦头发一边装作若无其事地对她道:“水挺热的,你快去洗吧,不然呆会没热水了。”
叶敏盘腿坐在床上冲她招手:“你来跟我聊聊,你为什会喜欢他?虽然一百个人心里有一百辆哈雷,但我今天观察了一天,他对你也没特别殷勤,我没觉得他这辆哈雷要为你踩刹车啊!”
多曼嘴硬:“我哪有喜欢他,我只是对他有一点点好感。”为了加强可信度她还掐着小拇指比了个一点点的手势。
叶敏冷笑:“不是喜欢那就是单纯的好色了?那行,当我没问。”说完倒在床上,翻个身拉过被子睡下。
见她不再追根究底多曼松了一口,伸着脑袋朝床上的背影张望小心翼翼地问:“你不洗澡了。”
叶敏背对她闭着眼睛道:“不洗。”
多曼关了灯回自己床上躺着,也不睡,掏出手机看阿伽发给她的照片,他今天给她拍了很多。
叶敏睁开眼睛,看着映在墙上微弱的手机光,心里冷哼道:女孩为什么晚上不睡觉?不是爱玩手机就是心里有个傻逼,多曼两样都占了。
沧源天坑不是只有一个,而是有一群。整整齐齐地在一条山带上,如同一串项链般安静地落在喀斯特山峰间。既然是在山峰间那就意味着车开不上去,又要用两条腿爬了。
多曼其实很少介绍游客来天坑和崖画景点,她也爬不动这个山呀!天坑好歹还在半山腰,看崖画还得再往上爬。为了不浪费时间节省体力她和阿伽商量,先爬上山看崖画,折返的时候再去看天坑。
通往崖画的山道上,多曼杵着一根登山杖气喘吁吁地问阿伽:“你......要喝......喝水么?”一句话分三段,喘得跟要断气一样。
见她累成这样阿伽建议休息一下,并贴心道:“我包里有巧克力,你吃一块补充一下体力。”
多曼摆摆手,巧克力就算了,她现在迫切需要的是一瓶冒着冷气的冰镇可乐。想起冰镇可乐初入口腔的那种冰凉和碳酸饮料刺激口腔的那种酸爽感,她咽了口口水艰难道:“我不累,就是热。妈呀!热死我了。早知道热成这样晚上再来爬山。”饶是今早天不亮就出发,但到达山脚的时候太阳已经把环绕山峰的云雾给吹开了。太阳火辣辣地炙烤着大地,烤得大冬天穿T恤的多曼喊大王饶命。
好不容易到达1号崖画点,多曼撑着发抖的双腿坚强地对他道:“真正原始没有一点现代人工痕迹的崖画还得往里走。”
看她抖那么可怜还不忘记自己的本职工作,阿伽觉得自己花的那两千块真值。从包里掏出巧克力递给她:“把包给我,你先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吧。”
多曼接过巧克力,长条三角形的,上面的外国字她虽然一个都不认识但她知道这是瑞士的三角黑巧克力。有点舍不得自己吃,这么稀奇的东西必须拿回去和叶敏一起分享。她把巧克力往裤兜一揣对阿伽道:“爬山讲究的是一鼓作气,再加把劲,已经不远了。”
到达多曼说的那个原始得没有一点现代人工痕迹的崖画点,她松了一口气,可算是能歇歇了。一屁股坐在保护崖画新筑的屋檐下用帽子扇着风,满脸都被太阳晒出来的红晕。
“你自己参观一下啊,我就不给你讲故事了。”
阿伽举着相机给崖画拍照。这里的崖画看着颜色比一号崖画的颜色暗淡很多。估计一号崖画是经过人工修补才能保持这么鲜亮的颜色。既然一号崖画修补过,那这里的崖画为啥不顺便补一补呢?
崖画上那些举着盾牌拿着长矛的真的士兵么?头顶着太阳的那些是天神还是巫师呢?
没人知道,甚至于他们自己的民族给出的解释都有些牵强附会。
下山的时候他把心中的疑问告诉多曼,原以为多曼又要给他讲旅游手册上编的那些传说。没想到多曼疑惑的反问:“为什么古时候的一个字、一团墨现代的人都要赋予它一个神圣的使命呢?就不兴是人家佤族人的祖先无聊了随手涂了个某某某到此一游么?”
阿伽......如果真是这样,那古人还真是挺无聊的。
下山比上山轻松,就算是又走了十公里的小路阿伽也再没见过多曼那累得要死不活的劲了。她甚至还一边走一边去扯路边的野花玩,看见有野果就去摘一把,把自己酸得脸皱得跟话梅一样,一转脸就装着若无其事端着一张诚恳的脸问他要不要吃,很甜的,比昨天吃的咖啡果还甜。
阿伽才不上当,笑眯眯地对他道:“好吃你就多吃点。”
行走在旷野中看不到一丝人烟,少了多曼叽叽喳喳的声音,山峦间只有呼呼的风声。风吹过高大的董棕,相近的两棵树叶子互相摩挲着,如同两个情人喁喁低语。
走到一片野草茂盛之处,多曼止住脚步,严肃地对阿伽道:“从现在起你要跟紧我,不要乱走。不然踩空了掉进洞里我是没办法把你弄出来的。”
阿伽看看四周,除了草长得特别高没得有什么特别的。但在山中,不怕险峰峻岭,越平静的地方越是要警惕。他紧跟多曼拨开及腰的野草小心翼翼地走到坑边,伸头往下一望觉得一股飓风一样的气流迎面扑来。
他闭上眼感觉着这股气流,气流时有时无,但一出现便挟着雷霆之势,仿佛要将敢于窥视秘密之人卷入洞底。
阿伽正在冥想,旁边的多曼却很快活地问:“你饿不饿,我带了吃的。”
两人坐在坑边,一人搂着坑边的一棵树防止掉下去。一边吃着多曼带来的饭团,一边欣赏坑里峭壁间和谷底的绿植。
多曼咬着饭团道:“其实这天坑也没啥好看的,就是一个山谷里长了些植物,主要是人下不去就觉得下面很神秘。”
阿伽咬着糯米饭团吃得没滋没味的,想让多曼讲点料下饭:“今天还有个流程没走,你该讲讲这几个大坑有什么美丽传说了,走完这个流程咱们就回去吧。在坑边干看也没啥意思。”
多曼这次没给他讲什么浪漫传说,干脆道:“这个景点没正经开发过,所以也就没编故事。”
阿伽不信:“你们没编,老百姓也没编?”
“老百姓倒是编了,但是编得没头没尾的没啥趣味性。”
“闲着也是闲着,你讲讲吧!”
多曼清清嗓子后道:“这个地方被发现传说是因为一只岩蜂。很久以前,沧源明良寨一个叫达那的佤族汉子,攀岩走壁掏岩蜂,有一天他追一只岩蜂来到这里,发现了这些圆柱形的天坑,他回来告诉寨子里的头人:我知道崖画的山门,我可以把它打开。但头人害怕开了山门会出来鬼怪害人,不敢让他开。”
她讲到这里继续啃饭团,阿伽捏着饭团等后续,等了半天见多曼就顾着吃饭没有下文,忍不住问道:“然后呢?”
多曼看了他一眼:“我不是说这个故事没头没尾么,还有什么然后,已经全剧终了。”
阿伽偏着头怀疑地看着她:“这个故事是你现编哄我的吧?编不下去就说这个故事就这样了!”
多曼一副受冤屈的表情看着他:“我骗你有钱赚呀,给我讲故事的人就是这么讲的。”
“那你不问问,崖画的山门是什么?”
“我当时当然问了,可他说他这个故事就是这么传的,他也不知道崖画的山门是个什么东西。”
阿伽摇头轻笑:“这个故事真是听得人抓心挠肝、百思不得其解。”
多曼啃饭团也啃不下去了,她再次哀叹自己真是没有做饭的天赋,捏饭团的时候怎么想不起来弄点咸菜、肉丝包在饭团里面呢?对着这么一个白饭团,她这个不挑食的人都没啥食欲,阿伽这个外国来的更加吃不下去了。她看着呢,阿伽吃了一口就不吃了,一直捏在手里。
望着坑底绿油油地野芭蕉,她憧憬道:“香蕉配糯米饭也很好吃的。”
话音才落脚下响起一个声音:“要香蕉么?五块钱一把。”
多曼吓得一激灵,扔掉手中的饭团紧紧抱住树干厉喝道:“谁?谁在下面?”
阿伽见状有样学样,把早就不想吃的饭团一扔,只是他发现,饭团掉落后坑底的一块绿植激烈抖动好一阵才平静下来。
一双黑黝黝的大手攀住坑边的岩石,一个头发花白的佤族老头探出脑袋。
多曼不敢相信地喊了一声:“阿甲大爹,你又下坑了?”喊完后觉得骂人可以排在后,先把人拉上来才是要紧事。连忙喊阿伽搭把手把老头给拉上来。
老头有些胖,两人费了很大的劲才把他给弄上来。上来后,老头肩上的背篓才放下,多曼就气势汹汹地插着腰道:“阿甲大爹,局里和公司说过多少次了,不准下坑,不准下坑。你倒好,不仅下还挑最大那个下。你也不看看你多大年纪了,防护措施什么都没有就那么徒手爬,这里风那么大把你刮下去怎么办?”
老头也不辩驳,从背篓里拿出一把野香蕉对多曼道:“你刚刚不是说想吃香蕉么?五块一把便宜卖给你。”
阿伽觉得这位叫阿甲的大爹真是有多曼的风范,都这时候了还不忘记做生意。
多曼气结:“我不吃,我也不买。跟您说了多少次了,不要下去。下面有毒蛇的,万一咬到你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阿伽这时插进来一句:“你怎么知道下面有毒蛇?你也下去过?”
多曼怔了一怔马上坚定地否认:“我没有,我怎么可能违反公司和局里的规定,我没下去过。”
阿甲大爹听见阿伽搭腔,看了他一眼觉得他更好打交道,热情地对他道:“要香蕉么?五块一把便宜卖给你。”
阿伽......“呃,那来一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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